第八百四十一章 戒備
吳雪猶豫再三,齟齬道:「道長,游大哥……你說我們……這事……」
游天星和張節陵相視一笑,道:「雪兄弟有話不妨直說,我們可都是一塊經歷了無數雲雨的人了。」
聞言,吳雪一怔,似乎發覺了張節陵措辭的小問題,游天星也發現了,胳膊肘碰了碰張節陵,說道:「欸,你個老賊道,是無數風雨……」
張節陵哈哈大笑,說道:「可能是老傢伙嘴禿嚕瓢了吧,人老了,嘴巴不關風了……對了,你想說什麼?」
吳雪喟然道:「我想,此事,我們該不該過問下去……」
張節陵收斂之前戲謔的神態,愀然道:「你覺得,我們該如何?是就此打住袖手旁觀,還是追查一下籠罩著這個可憐的小姑娘的謎團?」
吳雪握了握拳,毅然決然道:「我就是喜歡多管閑事!」
游天星和張節陵相視一笑,異口同聲道:「巧了,我也喜歡多管閑事。」
聞言,吳雪大喜過望,滿懷感激地看著他們。
張節陵悠然道:「我們是案發的第一見證人,也可能是最接近真相的人,如果我們袖手旁觀,那麼這個小姑娘可能就真蒙冤難雪,難不成我們還能指望當今的府衙的辦事效率嗎?」
游天星笑道:「我可能更相信我們自己。府衙裡面的老爺們溜須拍馬、逢迎上方可能有一手,沒幾個是真正致力於解開一個小人物的悲哀之謎的。那不過就是一個讓人怠惰的、一旦高中就再難丟掉的飯碗而已,比乞丐們的飯碗可要結實多了。也難怪飽暖思**,哼,大概如此。」
吳雪忽然很想跑過去擁抱他們,這些常常被豐官厚祿唾棄的江湖散人,可能要比某些還未死就急著給自己立牌坊的正義之士們高尚的太多。
張節陵點點頭,笑眯眯道:「這也算是修行了。練武不光練武,還須修心。」
他笑著看著吳雪,說道:「我真的很難想象,如果一個無心之人練成了蓋世神功,究竟是福是禍呢?雪兄弟多管閑事的勁頭兒,倒是很符合老道年輕時的作風啊……」
三人相視一笑,無須多言。
船上發生了命案,可其他乘客和船上的水手卻表現的不符常理的冷淡,雖然多有驚疑猜忌之顧慮,但沒有人希望這艘船提前靠岸。船長是個年過半百的男人,一身油浸浸的短打被汗水浸透,張節陵他們去問後事,可那位船長只是冷淡地說道:
「丟到河裡吧,天氣太熱,在船上會讓船更臭。」
只是這般輕描淡寫的一句,再沒有下文。
吳雪像是被人掄了一棍,只感覺天氣悶熱得讓人頭暈眼花,快要失去冷靜和理智。
一個無比熾熱,無比焦渴的酷暑。
就算是夕陽西下,也還是讓人難以忍受著船艙內的高溫,考慮再三,他們先把蕊兒姑娘的遺體搬了出來,暫且放在了甲板上。
這一舉動引起了船員的抗議,他們堅持要把遺體丟到河裡,免得在船上看著瘮人,而且天這麼熱,不出一天就得發臭生蛆。而且他們並不准備臨時停靠在附近的口岸,堅持要到時穗府進行補給之時再報官。
吳雪氣悶至極,只感覺無數道屏障阻隔著他們,心想:「到了時穗又如何?連遺體都沒了,還指望找什麼證據?難不成他們還會派人下河撈人?不如加緊時間先靠岸了,去這裡路過的縣城裡報案。」
可無論怎麼交涉,都是無濟於事。
玉先鳳說道:「好,既然如此,我們下船。」
「不行。」船長說,眼睛有意無意地朝她的白髮瞟了幾眼。
「船上發生了命案,你既不報案,也不停船,想怎樣?」
船長說道:「到時穗再說。」
玉先鳳只想掐死這個一臉無賴樣的人。
在他們忙活之餘,其他船客簇擁在邊上,冷眼旁觀著他們的舉動,彷彿是看著馬戲團里滑稽的猴子。吳雪只是見了一眼,便被他們的神情嚇了一跳。那些面容上看不出什麼情感,像是一副副呆板的面具,極為陰鷙、猥瑣,他們佝僂著腰,縮著肩膀,低垂著臉,眼神陰惻惻地死盯著他們。那神態,彷彿是被侵犯了領地的快要撲出去的狗。
吳雪只是看了一眼,便好像看見了無數個趙嬤嬤。那一瞬間,他彷彿有種錯亂感,感覺他們每個人都是趙嬤嬤。
蘭兒微微蹙眉,在吳雪耳邊輕輕說道:「雪兒哥哥,他們為什麼看起來像是對我們抱有敵意?」
吳雪拍了拍她的手背,小聲道:「你還記得那張紙條嗎?」
蘭兒說道:「蕊兒姑娘留給你的紙條嗎?」
吳雪點點頭。那張紙條,蘭兒也是看過的,可他們當時為其中的信息而費解。船上有鬼?吳雪此刻只感覺是有人心懷鬼胎罷了。
蘭兒嘆了口氣,幽幽道:「若是就這樣讓她沉於江中,實在太過魯莽。」
吳雪心想:「若是那個之前與蘭兒交手的神秘女子在場就好了,她那冰寒刺骨的內力,什麼都可以凍住。」
而當秦如夢知道他想這麼用她的力量之時,只恨不得把他凍住。
走了一圈下來,石業蘭詫異地跟眾人說道:「真是怪了……」
這是今天第四個覺得奇怪的了。
「怎麼、怎麼好像所有人都戒備著我們一樣?難道是我多心了嗎?」石業蘭苦笑著道。
張節陵笑道:「不光石兄一人有這種感覺,我們都有。」
石業蘭喟嘆道:「我四下里走了走,想打聽打聽那個姑娘和那個老媽子的來路,可所有人都守口如瓶,至於他們究竟認不認識她們,也沒個准信……」
玉先鳳喟嘆道:「猶如鑽進了一個死胡同里。」
三花姑娘說道:「難道我們真就束手無策了嗎?」
吳雪從沉默之中掙脫,說道:「最重要的人不見了。」
游天星說道:「趙嬤嬤……」
「趙嬤嬤……」
所有人都在尋找這個趙嬤嬤,也在迷惑於這個趙嬤嬤。這個趙嬤嬤,究竟是什麼人?她又跑到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