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朋友
看到這一幕,我雖然忍不住朝後退了一步,可心中卻沒有什麽異樣的感覺,反而是愈發同情起了那個緬國女人。
手裏有這樣一塊價值連城的木那老廠的皮損料子,而且皮損的地方還是帝王種,在這三不管的水村,恐怕隻要這事暴露出去,這緬國女人就立刻會慘遭殺身之禍。
“你放心吧,我不會做那殺人越貨的勾當。”
我抬起頭朝那滿臉警覺的緬國女人擠出了一絲和善的笑容。
那緬國女人瞪著眼睛足足看了我好幾十秒鍾,這才小心翼翼的朝我靠近了一些。
“這塊石頭你如果要的話,五百萬賣給你。”
同情歸同情,可生意始終還是生意,眼見那緬國女人開門見山要了價格,我也就摸著下巴沉思了起來。
五百萬買一塊木那老廠的滿天星,而且還是皮損料,破口更是帝王種滿綠,這買賣怎麽想都不虧。
可玩石頭,很多時候重要的並非是你的眼力和經驗有多好,而是你能不能看得懂那險惡的人心。
“五百萬,這買賣還真是大賺。”
“不過我想知道,你為什麽要把這塊石頭賣給我?”
我虛眯著眼睛,很淩厲的盯著那個緬國女人。
那一刻她的眼眸裏閃過了一絲被現實折磨的體無完膚的落寞之色。
後來我才知道那個緬國女人蘇拉,老家就是木那那邊的,蘇拉一家都是靠著掏石坑討生活。
一年前蘇拉的父親不知道走了什麽狗屎運,竟然從靠著木那的一個山頭的石坑裏,掏出來了兩塊帝王種的皮損料。
當時蘇拉一家人還以為靠著那兩塊皮損的帝王料,能夠從此過上富足的生活。
可誰曾想這才是噩夢的開端,蘇拉的父親當天就迫不及待的帶著一塊皮損料,去尋找有實力的金主。
為了安全,蘇拉也跟著去了,在一個石頭販子的介紹下,蘇拉父女兩和一個國內來的金主搭上了線。
誰曾想最後那所謂金主直接黑吃黑,開槍打死了蘇拉的父親,僥幸逃過一劫的蘇拉,回到家之後便帶著另外一塊皮損料和家人逃到了德勒市。
因為沒有別的謀生技能,還得養活一家人,蘇拉隻能再次幹起了掏石坑的行當。
“眼睛不會騙人,你和外麵那些餓狼不同。”
蘇拉握著手裏的刀子,漆黑發亮的眼眸緊緊盯著我。
她的那句話讓我微微一愣,隨即我便是無奈的苦笑了起來。
這麽長時間的與狼共舞,我還是一直堅守者那所謂的底線,阿姐魏豔玲不止一次跟我說,要我放棄那所謂的底線。
可我真的不想變得和蛇哥、察猜他們一樣冷血、一樣毫無人性可言。
“這塊料子,你五百萬賣給我,難道你不覺得的虧本?”
雖然看著眼前那塊皮損的木那老廠料子,我的確雙眼都在發熱,可我還是強忍下了心中的貪念。
在賭石圈子裏,很多人往往都是死在自己的貪念上。
“五百萬夠我給父親報仇,不虧。”
一抹殺意從蘇拉的眸子裏迸射而出,她緊緊地握著手裏的短刀,像是一頭隨時準備出擊的毒蛇。
“那個金主是什麽來頭你知道?”
我原本隻是隨口一問,想要勸說蘇拉不要莽撞行事。
雖然說軟的怕硬的,硬的怕橫的,橫的怕不要命的,隻要豁出去那大家都是一個肩頭扛著一個腦袋的。
可這種毒雞湯聽一聽還可以,真要豁出去,大部分時候都隻會是淒慘收場。
就像我一樣,我不止一次想要衝上去跟道陀、跟蛇哥拚命,可我知道就算我提著衝鋒槍衝上去,我也一定會瞬間被蛇哥、道陀手底下的馬仔給打成篩子。
“我不知道那人叫什麽,他是個胖子、有一顆金牙,我聽到父親管他叫金老板。”
蘇拉緊握著短刀,滿臉殺意的一字一句的說著。
聽到這句話我卻是瞬間僵硬在了原地,大腦猛地一下子就第二次陷入了空白。
大金牙!
黑吃黑殺了蘇拉父親吞了那塊木那老廠皮損料的竟然是大金牙。
這是我做夢也沒有想到的事情,片刻之後,我冷靜了下來,很多之前一直都想不明白的事情,有了一種豁然開朗的感覺,就好像是亂糟糟的一團麻線,你突然找到了線頭子。
幾天前我幫田七掌眼,收了大金牙那尊帝王種的佛陀像。
如果不是最後阿姐發來信息和照片,我還真分辨不出來,大金牙手裏的那尊佛陀像,其實也是一尊仿品。
那個時候我一直想不明白,大金牙怎麽會花費那麽大的代價,用一塊真正的帝王種去仿作佛陀像。
現在我明白了,大金牙用來仿作那尊佛陀像的料子,就是從蘇拉父親手裏黑吃黑來的那塊木那老廠料。
大金牙先是黑吃黑搶了蘇拉父親的石頭,又用那石頭仿作了道陀的佛陀像,轉手賣給了田七,隱隱約約的我嗅到了一股陰謀的氣息。
“這塊石頭我要了。”
“不過我還是想提醒你一句,那個金老板不好惹。”
大金牙一夥人,剛一到德勒市就靠著販家惹得蛇哥、道陀、蒙丹三大巨鱷損失慘重,足以證明大金牙那人絕不是個善茬,蘇拉去找他報仇,我還真就隻能說一句凶多吉少。
“你認識那人?”
讓我沒有想到的是,我僅僅隻是善意的提醒了一句,蘇拉卻從我的話語當中,察覺到了端倪。
我抬起頭看到蘇拉的眼睛裏又充滿了警惕和寒意,手裏那短刀緊緊地握著,大有一副勢頭不對,就要跟我拚命的架勢。
“我的確認識你說的金老板,算起來我和他也是仇人。”
眼見已經被蘇拉給察覺到了,我也就沒什麽好隱瞞的了。
其實我對大金牙、大白他們,到一直沒什麽惡意,隻是因為那一次颶風營救,大金牙對我可謂是恨之入骨。
在緬國這種地方,什麽恩恩怨怨的很難說清楚,反正你不弄死他,他就有有可能弄死你,這才是現實。
蘇拉盯著我看了幾眼,眸子裏的警覺這才緩緩鬆緩下去了幾分。
“你願意相信我?”
我原以為蘇拉在得知我認識大金牙之後,即便是不會立刻對我揮刀相向,至少也不會在選著把籌碼壓在我的身上。
“眼睛不會騙人。”
蘇拉又重複了一遍那句說起來好笑,可也不無道理的話。
“如果可以,我倒是想交你這樣一個朋友。”
大概是相似的經曆,也許是我在德勒市、被夾在多方勢力之間,真的太過於孤獨無助了,即便是我一直深愛的阿姐魏豔玲,接觸的越久越是讓我覺得看不透的遙遠。
蘇拉很詫異的看了我一眼,最後咬著嘴唇點了點頭。
那一刻我笑了,笑的很開心,像是兩個在大雨當中迷路的孩子,找到了同伴。
“蘇拉,你知道那金老板搶走你父親的石頭,想做什麽?”
雖然我已經從卡納爾的賊窩安然無恙的走了出來,可始終還是覺得心裏有個疙瘩。
大金牙那夥人,上一次在颶風營救當中,損兵折將那麽嚴重,怎麽可能會捏著鼻子把這口怨氣給吞下去。
“那天晚上我也中了一槍,被他們扔進了河裏,我聽到他們說要用這塊石頭去做什麽誘餌,釣大魚。”
隻鱗片角的信息依舊是沒法讓我完全猜到大金牙這段時間到底在醞釀什麽陰謀,不過卻更加讓我篤定,大金牙把那尊佛陀像賣給田七,絕對是在謀劃一場很大的陰謀。
白家和阿姐也在聯合對付蛇哥,而且還跳出來了蒙西將軍的代言人王大陸。
不知不覺當中,看似風平浪靜的德勒市,其實早就暗潮洶湧了。
我眼眸閃爍了幾下,轉過頭在身旁那些散亂的石頭當中重新尋找了起來。
見我並沒有直接買下那塊木那的老廠料子,反而是在挑選其他的石頭,蘇拉的眼眸裏也閃過了一絲不解。
“先生,難道你看不上這塊石頭?”
我看得出來蘇拉很迫切的想要把那塊木那老廠料子脫手,的確那東西雖然價值連城,可如果你沒有足夠的實力,帶著那東西,就跟帶著一顆定時炸彈沒什麽區別。
如果我買下這塊木那的老廠料子,去跟龍川賭鬥的話,那我贏的幾率絕對會大大提升。
木那的老廠料子,而且還是皮損的帝王種,恐怕在這整個德勒市,也找不到多少了,水村這地方雖然好石頭不少,可要找出第二塊,那概率也真的太小了,而且就算龍川能找到,在這水村,恐怕龍川也沒底氣吃得下去。
而我如果那這塊木那的老廠料子去跟龍川賭鬥的話,即便是我贏了,也會自己把自己至於危險之地。
所以在權衡之下,我放棄了賭鬥的勝負執念。
至於那塊木那的老廠料子,收入囊中轉手一賣絕對能大賺,可我並不想賺錢。
這幾天接連發生的事情,我已經感覺到了德勒市很快就會變天。
暗潮湧動之下,我這種一直被暗潮推著往前走的小角色,一不小心就會粉身碎骨,雖然有阿姐魏豔玲,可我並不想要一隻靠著阿姐。
而這塊木那的老廠料子,也許就是我關鍵時刻,保命的底牌。
正在我專心挑選用來跟龍川賭鬥的石頭的時候,木板屋緊閉的破舊木門突然就被人給一腳踹了開來。
砰的一聲巨響,嚇得我渾身一哆嗦,蘇拉也是麵色一白,眸子裏閃過了一絲驚恐。
跟著我就看到七八個麵色凶狠的緬國人提著短刀大搖大擺的闖了進來。
“蘇拉,今天你的攤位費該交了。”
領頭的是一個滿臉絡腮胡的緬國人,那絡腮胡用刀子磨蹭著自己的臉龐,滿臉猙獰的看著蘇拉。
蘇拉慌忙朝後退了幾步,不著痕跡的擋在了那塊木那老廠的石頭前麵。
我聽人說過,這水村背後有一個叫獨眼的家夥,帶著一幫滾刀肉,霸占整個水村的市場,但凡是想來這裏擺攤的石頭商販,都得每天給那獨眼上交一塊石頭當攤位費。
如果誰反抗,輕的直接被打出水村,重的絕對是殺人越貨。
如今蘇拉的手裏有一塊木那的老廠料子,如果被眼前這群地頭蛇看到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