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一樣的人
看到那塊散石的時候,我忍不住眼前一亮,腳步也停了下來。
賣石頭的是一個緬國女人,戴著頭巾黑黑瘦瘦的算不上漂亮,見我停在了她的攤位前麵,那緬國女人抬起頭看向了我,她的眼眸閃爍著一絲畏懼和慌亂,顯得和四周那一道道如狼似虎般的凶狠神色格格不入。
“先生您要買石頭?”
終於那緬國女人眼眸閃爍了幾下,還是站起身彎著腰很小心的朝我打了招呼。
怎麽說呢,在緬國女性的地位真的算不上多高。
我看的出來,如果不是因為某些原因被逼無奈的話,這個緬國女人也不會跑到水村這種三不管的地方來賣石頭。
雖然那一刻,我的心尖顫抖了一下,可是這世上值得同情的人實在是太多了,就連我也不過是一條可憐蟲而已,我又有什麽資格去同情別人呢?
“我看看!”
我深吸了一口氣,蹲下了身子在那石頭攤子上撥弄了起來。
“這些石頭都是我們自家挖的,您要是要的多,可以給您便宜一些。”
那緬國女人似乎擔心我看不上她這些石頭,猶豫了片刻又開口小心翼翼的朝我說了那麽一句話。
我抬起頭看了一眼那個黑瘦的麵過女人,可僅僅隻是對視了一眼,她便是慌忙低下了頭。
龍川派來監視我的那個緬國人,很不耐煩的看了我一眼。
我也不好在耽擱,隻是深吸了一口氣,伸手抱起了我第一眼看中的那塊散石。
那塊散石大概能有腦袋大小,十公斤左右的樣子。
很標準的一塊黃沙皮的料子,表皮也酥鬆,隱隱約約的還有一些點點熒光在閃爍。
我拍了拍那塊石頭,心裏便是大概有了一個底,這塊石頭絕對算是目前我在這水村看到最好的一塊,至於能不能贏了那龍川,還真沒法說。
“你磨蹭什麽,快點!”
監視我的那個緬國人忍不住又催促了一句。
我深吸了一口氣,還是決定在去看看,因為雖然我這會手裏的這塊石頭不錯,可要贏龍川,顯然還是不夠。
“不好意思。”
我朝那買石頭的緬國女人很歉意的笑了笑,便是站起了身打算再去別的石頭攤子看看。
雖然我看得出來那緬國女人可能是遇到了某些困難,才會拋頭露麵到水村這種三不管的地方來買石頭。
可我現在自己都泥菩薩過河了,也沒資本去憐憫別人了。
“等等,先生我這裏還有一塊石頭,你要看看?”
就在我快要轉身離開的時候,那緬國女人突然開口叫住了我。
下意識的我停下了腳步,轉過頭看向了那緬國女人。
原本應該是滿臉驚恐,像是拚命卷縮在角落裏的小貓咪一般的緬國女人,這會卻是抬起頭,用那種透著哀求的眼神看著我。
我承認那一刻我心軟了,可是龍川派來監視我的那個緬國人,卻是惡狠狠的瞪了我一眼,冷冷的說了一句。
“在這種地方,想活的久一點,最好把你的同情心給收起來。”
雖然那家夥說的殘酷,可在水村這三不管的地界,甚至於是放眼整個德勒市,那都是血淋淋的現實。
“先生,我那塊石頭真的很好,請相信我。”
買石頭的緬國女人好像有些著急了害怕我真的轉身就走,眸子裏哀求的神色又濃鬱了幾分。
看著眼前那顯得楚楚可憐,像是狂風巨浪當中那一葉隨時都會覆滅的小舟一般的緬國女人,我真的就好像是看到了自己,一樣的孤獨無助、一樣的如履薄冰。
“石頭讓我看看。”
雖然同情,可我能夠做的也僅僅隻是多停留一會,如果那緬國女人拿出來的石頭,不能夠征服我的話,我一樣會離開。
也是那個時候,我才理解那句話,周扒皮雖然可恨,可那僅僅隻是對於底層的勞動人民而言,放在資本層次,那不過是常態而已,就好像人和狗看到的世界是截然不同的一樣。
“我勸你最好收起你的同情心。”
我不過是在這石頭攤子前多逗留了幾分鍾,周圍便是有好幾道不好懷好意的眼神朝我投射了過來。
負責監視我的那個緬國人眯著眼,餓狼一般掃視了一圈四周。
“這塊石頭怎麽賣?”
我並沒有去搭理那個監視我的麵過人,而是指著我第一眼看重的那塊黃沙皮散石,開口對賣石頭的那個緬國女人問道。
“這塊石頭三萬。”
那緬國女人看著我,小心翼翼的報出了價格。
我點了點頭,三萬的價格對於這樣一塊品相上乘重量也不算輕的石頭來說,絕對不算貴,花錢買下來至少有九成的把握能漲水。
“兄弟,你有沒有興趣來玩一次,就這塊石頭,我有八成把握。”
我轉過頭看著監視我的那個緬國人,說了這麽一句話。
話音落地之後,我便是一直死死的盯著那個緬國人的反應。
老實說我對賭鬥能贏龍川並沒有任何的信心。
雖然知道今晚賭鬥輸了,龍川礙於王大陸的原因,不會要了我的命,可我想要完整的離開也沒那麽容易。
所以我才想要事先賣給那馬仔一個麵子,隻要這事成了,到時候就算是我想逃走,也會方便許多。
雖然鬼眼龍川才是名震整個華緬邊境賭石圈子的泰鬥級人物,可自打我賭鬥贏了曼巴、又跟鬼眼龍川賭了一個平局之後。
羅飛這個名字,在德勒市石頭圈子裏,也算是小有名氣。
而且這世上恐怕還真沒有幾個人能做到不貪心的。
就好像是眼前負責監視我的這個馬仔,他們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跟著王大陸、討好著龍川,為的不也是一個財字嗎?
監視我的那個緬國人眼眸閃爍了幾下,我看到他的眼眸裏閃過了一絲貪婪,可能是因為龍川的緣故,他還在猶豫。
“哥們,咱們這種小角色,出來玩命不就是想著有朝一日能賺一筆錢,風風光光的過下半輩子?”
“這塊石頭典型的黃沙皮、滿天星,看場口應該靠近木那那邊。”
“木那的名頭想必就不用我多說了吧。”
海天一色、木那至尊。
這句話但凡是玩石頭的,恐怕還真沒有幾個人不知道。
見那緬國人眸子裏的貪婪完全暴露了出來,我笑了笑,直接彎腰抱起那塊石頭放到了他的手裏。
“這塊石頭算我送給你的見麵禮,老板你帶我去看看另外一塊石頭,等會一起算賬。”
監視我的那個緬國人並沒有拒絕,隻是用那種透著一絲絲警覺的眼神看著我。
我並沒有在搭理他,而是把視線投向了那買石頭的緬國女人。
“先生,那塊石頭在屋子裏,麻煩你跟我進來。”
“兄弟,那就有勞你在外麵等我幾分鍾了。”
我回頭朝監視我的那個緬國人笑了笑,便是彎下腰跟著那緬國女人鑽進了石頭攤子後那低矮的木板房裏。
木板房裏沒有照明的設施,顯得很昏暗,隻有從縫隙裏照射、進來的一些昏暗燈光,能夠讓人勉強看清楚眼前的事物。
我看到這木板屋的地上散亂堆放著不少的石頭,大大小小的都有,不過大都是一些品相不算好,沒什麽可賭性的石頭。
“先生你看,就是這塊石頭。”
買石頭的那緬國女人費力從一堆幹草裏扒拉出來了一塊腦袋大小的石頭。
昏暗的木板屋裏,那黑瘦的緬國女人抬起頭看著我,我看不清楚她的麵容,隻能夠看到她的一雙眼睛,在昏暗的燈光下隱隱發光,透著一股孤注一擲的憂戚。
我的心尖顫抖了一下,走到了那緬國女人身旁,蹲下掏出隨身攜帶的手電筒,想要先看一看那塊石頭的品相。
“先生你看這裏。”
突然那緬國女人朝我說了那麽一句話,跟著她便是很費力的把那塊石頭給翻轉了過來。
下一秒鍾,我的瞳孔瞬間放大了起來。
因為那塊石頭翻轉過來,表皮的地方竟然破損了足足有拳頭大小的一塊,裏麵露出的質地更加讓人眼熱。
碧綠如幽潭一般的水頭、在昏暗的燈光下還瑩瑩發著亮光,我的手電光僅僅隻是無意間從那露出的地方閃過了一下,那一片便是露出了如水波一般盈盈流轉的光暈。
滿綠帝王種!
這五個字瘋狂在我腦海裏來來回回的浮現著,真的那一刻我的大腦幾乎是陷入了空白。
帝王種雖然稀罕,可在德勒市卻並不少見,可像眼前這塊,如此通透的帝王種卻實屬罕見。
不誇張的說,我在黑石場做了一年的苦力,好不容易逃出生天之後,又在賭石這條路上越陷越深,也沒有見過如同眼前這塊石頭,那般純粹的帝王種。
大概唯一能和眼前這塊帝王種媲美的,也隻有道陀那尊佛陀像了。
等到我大腦恢複了清明之後,臉上的狂熱便是再也遮蓋不住的暴露了出來。
那緬國女人見我如此激動,眼眸裏閃過了一絲後悔一絲擔憂。
我幾乎是趴在地上,小心翼翼的舉著手電筒,一寸寸聚精會神的查看起了那塊石頭。
黃沙皮還透著絲絲鐵鏽一般的暗紅、質地很勻稱很粗糙的表皮,在強光下泛著點點星光,標準的滿天星。
這是一塊木那老廠的料子。
玩石頭的都知道木那的料子好,木那老廠的石頭更是極品。
可這幾年木那的產量越來越低,圈子裏已經很少能見到正宗的木那老廠料子了。
而像眼前這一塊,標準的木那老廠石頭,皮損的地方還是帝王種的,拿出去隨便就能買個上千萬的高價。
震驚接二連三的襲來,我已經驚的張大了嘴巴,好半晌都說不出話來了。
良久之後,我回過神來,抬起頭才發現那緬國女人卷縮在一旁,滿臉警惕的盯著我,她的手掌放在身後,雖然掩藏的很好,可我還是看到她手裏緊緊握著一把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