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秘密棋子(三)
傲寒閼氏被匆匆下葬了,她單獨葬在了一處山丘上。那座並不大的陵墓,就是她最後的歸宿。
沒辦法,高逸辰隻能將她葬在那裏。他實在不知道,傲寒閼氏應該和哪位可汗合葬呢?兩任可汗,都是死在她的手下,高逸辰不知道,將她和他們其中的哪一位放在一起合適,他們會不會找她複仇呢?兩任可汗都死在她的手中,高逸辰無論如何是不能將她和他們中任何一個安葬在一起的。
這座陵墓不遠處,便了金陵公主的陵墓了。這位美麗的公主,同樣也是死在了傲寒閼氏的手裏。對於她,傲寒閼氏是肯定不用害怕的了,那隻不過是一個嬌柔美麗的公主,她沒有任何殺傷力,根本不可能是她的對手的。
楊子愛扶著白毓萱,在她耳邊低聲問:“要不把覓雪和她的前夫葬在一起吧。要是她知道她丈夫臨死的時候還抱著別的女人,她不從棺材裏麵爬出來找傲寒閼氏決鬥才怪呢。”
她的想像力實在是太豐富了。不過覓雪要是和傲寒閼氏決鬥的話,那場麵一定非常精彩。她們武功都不弱,都擅長用暗器,個個都不是省油的燈。不過,覓雪已經不是當初的覓雪了,她根本不會為了一個她已經沒了感覺的鍾雲鶴去決鬥。如果阿永在黃泉路上又有了新相好,她倒有可能大鬧陰曹地府的。
“別說了。”白毓萱拉了一下她的衣袖,示意這瘋丫頭閉上嘴。
夕陽西下,那抹淒豔的晚霞,孤獨地飄浮在天邊。最後的那縷餘暉,拉長了高逸辰那寂寞的背影。一隻飛鳥掠過天邊,那淒愴的叫聲,打破了草原的寧靜。
高逸辰看著天邊那抹淒豔的晚霞,突然間覺得心裏空蕩蕩的。他的親人,一個個都離他遠去了,如今,連白毓萱也不想留在他身邊了。那時的他,豈不是真正成了孤家寡人?他不知道,這偌大的人世間,如果隻剩下他孤零零一個人,到底還有什麽意思?
白毓萱看著他那落寞的背影,並沒有上前安慰。兩個同樣受傷的人,又怎麽能夠相互取暖呢?他們都需要療傷,都需要別人的安慰和照顧。遺憾的是,他們誰都沒有能力撫平對方心口上的傷痕了。
高逸辰高高地站在那裏,微風吹拂著他那長長的黑發,風幹了臉上的淚痕。
“讓覓雪和阿永全葬吧。”站了許久,他才轉過身來,對白毓萱說。
白毓萱輕輕地點了點頭。
“那鍾雲鶴呢,他埋在哪裏?”楊子愛心直口快,愣頭青似的問,“他怎麽辦?”
白毓萱輕輕地拉了一下她的衣袖,可是楊子愛就是沒有察覺到這話有什麽不妥之處。
“你拉我幹什麽?”楊子愛覺得有些奇怪,“本來就是嘛,難道要把他扔到草原上喂野狗?”
“找個好地方,厚葬他吧。”高逸辰冷冷地說,眼睛中沒有一絲神采。
聽了這話,白毓萱覺得有些奇怪。即使高逸辰不再追究傲寒閼氏和鍾雲鶴的事情了,也不至於大度到將他厚葬啊。她越來越覺得,這個高逸辰已經不是她以前的高逸辰了,她所不知道的事情,還有很多,很多。
“子愛,幫公主拿件衣服,天有些涼了。”高逸辰頭也不回地說。
“涼?”楊子愛抬頭看了看那抹晚霞,又摸了摸自己的胳膊,“一點也不冷啊,這溫度剛剛好。公主雖然身子弱,可是也不能穿多了,穿多了也會生病的。這個我懂,我是大夫,比你們都懂這些的。”
白毓萱拉著楊子愛的衣袖,勉強笑道:“讓你去你就快點去吧。我真的覺得有點冷了,麻煩你了。”
“哦。”楊子愛有些疑惑地看了看白毓萱,一臉糊塗,可是她還是轉身往馬車方向走去。
她一邊走一邊小聲嘀咕著:“有那麽冷嗎?真是怪人。”
楊子愛拿了衣服,剛想回去,卻被石愷給製止了。
“你怎麽那麽糊塗,可汗想單獨和公主呆一會兒,衣服就不必送過去了。”石愷捋了一下山羊胡子,卻沒有譏笑她的意思,“他們心情都不好,別過去了。”
楊子愛看著山坡上那兩個孤獨的背影,茫然地點了點頭。
“哦,閼氏死了,他們心裏都不舒服。”她想了想,覺得可能是這樣。
突然間,她好像想起了什麽似的,瞪大眼睛,緊緊盯著石愷那渾濁的眼睛:“你為什麽要提醒我?怎麽那麽好心?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去你的!”石愷白了她一眼,冷笑道,“你有什麽好盜的?難道你手裏有什麽寶貝不成?至於奸……”
說到這裏,石愷那滿是皺紋的臉上居然泛起了一絲紅暈。
“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那副尊容!”他冷笑著,臉上卻掠過一縷害羞的神色,畢竟他還是處男呢,“白送有人要就不錯了!”
楊子愛一聽,立刻火冒三丈,柳眉倒豎。
“怎麽了,難道白給你不要?”她的小臉漲的紅紅的,一把揪住了石愷那山羊胡子,“我還怕你無福消受呢。你沒看看你這德性,給你你要得起?”
“要不試試?”石愷那雙渾濁的眸子裏泛起了絲絲漣漪,“你有那膽子嗎?”
“試就試。”楊子愛腦袋一暈,想也沒想就答應了。
夕陽西下,殘陽如血。
白毓萱看著高逸辰那落寞的背影,一言不發。
“毓萱。”高逸辰緩緩轉過身來,看著她那削瘦的麵龐,率先打破了平靜,“你有什麽想問的,就問吧。”
白毓萱淡淡一笑,輕輕地搖了搖頭。
以前的她,對任何事情都充滿了強烈的好奇心。可是現在,她對這些已經不感興趣了。知道的越多,就越痛苦。
“我沒什麽想問的。”白毓萱淡淡地說,“你是可汗,一切都由你來決定。”
高逸辰聽了,隻覺得心裏酸酸的。以前,他們之間是無話不談的,彼此之間非常透明。可是現在,他們之間變得好拘束,好像跟陌生人一樣。
“孤曾經說過,孤有一顆秘密棋子。”他苦笑著,即使白毓萱不想聽,他也要說,“那顆棋子,就是鍾雲鶴。孤故意對外聲稱不需要大周的幫助,免得不做西涼的傀儡,卻又變成了大周的傀儡。可是,沒有大周幫助,孤真的沒有必勝的把握。所以,孤讓鍾雲鶴悄悄通知大周皇帝,說明利害關係,所以大周才會圍攻西涼的。可是沒想到,等到孤得勝而歸的時候,他卻……”
鍾雲鶴和傲寒閼氏的死,無疑是一個巨大的謎團。不過高逸辰隱約覺得,他們的死,可能和鍾雲鶴為自己充當棋子有關。到底殺他們的,是西涼人,還是大周人?他沒有辦法確定。
“原來如此。”白毓萱微笑著點了點頭,“他既然為你做過事,厚葬也理所當然。明天我就為覓雪和阿永合葬,辦妥這一切之後……”
“辦妥這一切之後,你真的要回大周?”高逸辰緩緩走了過來,緊緊握住了白毓萱的手,眼中噙滿了晶瑩的淚花,“你知道嗎?以前孤真的無法接受鍾雲鶴和閼氏的關係,可是當孤在枯井中看到他們死後還緊緊相擁在一起時,孤這才發現,原來他們是真的相愛的!正是因為他們相愛,所以他們到死也不分離!難道,你要把那件事情永遠記在心中,成為我們分開的理由嗎?或者,你真的是在恨孤,恨孤沒有直接殺了淩嘯風?”
白毓萱輕輕地搖了搖頭。
“不是的,我想靜一靜。”她的目光無比淒迷,“我需要靜一靜,你沒有理由讓我一下子就將那一切都拋到九霄雲外吧。至於你,我不恨。其實我需要的是一個能在關鍵時刻挺身而出保護我的丈夫,而不是一個隻能眼睜睜看著妻子受辱而無能為力的男人。我需要時間來好好想一想,也許我們之間的關係,真的要慎重考慮一下了。我覺得,其實你並不適合我……”
說到這裏時,白毓萱的聲音有些哽咽了。
這個問題,糾結了她好長時間,隻是她沒有勇氣開口罷了。她真的覺得,眼前這個男人,並不適合自己。他是可汗,是烏蘇人的可汗!而她需要的是一個隻屬於自己的丈夫,而不是為別人而活的可汗!
“也好。”高逸辰含著淚水,輕輕地點了點頭,“孤帶淩嘯風去大周談判的時候,你再走吧。到時候,見過了皇上,你再去淨水庵找了塵師太吧。不管怎麽說,皇上也是你的親人。”
白毓萱沒有拒絕。
這時,隻見石愷和楊子愛一路吵著回到了馬車邊。
“笨死了,我說你老了不行了你還不信!”楊子愛一邊整理著衣服一邊罵罵咧咧地說,“老東西,看你以後還敢吹牛不?”
石愷的臉紅紅的,卻一臉不服氣的神情。
“我不行?”他一想起剛才的一幕,就臉紅心跳,“那剛才的落紅是怎麽一回事?我不行的話……”
石愷害羞地低下了頭,有些不好意思了。
相反,倒是楊子愛比較坦然。
“如果不是我配合你,你以為你真行?”楊子愛冷笑著,一臉不屑。
石愷慢騰騰地挪蹭到楊子愛身邊,輕輕拉了拉她的衣袖,臉紅紅的。
“閼氏剛歸天,我們的事情……”他低著頭,臉比天邊那抹晚霞還要紅,“看來得拖一拖了。”
“我們的事情?”楊子愛整理著衣服,一臉糊塗,“拖什麽?”
“結婚啊!”石愷有些著急地說,“我們都已經那個了啊,不結婚怎麽行?我可是得負責任的啊!”
楊子愛詫異地看著石愷,瞪大了美麗的眼睛:“我不用你負責的,大爺!你想什麽呢。”
“可是……”石愷焦急地說,“你也得對我負責吧!我可是處男啊,你不能就這樣就不管了!”
楊子愛不屑地瞟了他一眼:“白癡,老娘不負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