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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2章秘密棋子(二)

  “也對,他是可汗,又怎麽可能事事都告訴一個女人呢?”白毓萱淒然一笑,心中暗暗地想,“看來,我和他的緣份真的已經盡了。現在,他在變,我也在變。可能是月老嫌我對他不夠尊敬吧,所以要故意折磨我。給了我希望,卻又要硬生生將它給毀滅。”


  她越來越覺得,自己之所以會有今天,肯定是因為自己對月老的不恭。否則的話,她一個流落街頭的小騙子,又如有如此的遭遇呢?現在想想,她自己都覺得這一切像夢一般不真實,自己怎麽可能搖身一變,成為了烏蘇可汗的女人呢?而且是一連嫁了兩個可汗!

  “你也累了。覓雪的事情,明天再說吧。”高逸辰輕輕地拉著白毓萱的手,勉強笑著說,“快休息吧,你好久沒合過眼了。你看看你,連黑眼圈都有了。”


  他一邊說著,一邊無比愛憐地撫摸著她那冰冷的臉龐。


  她的臉好冷,沒有一絲溫度,宛若天山之雪。


  “冷嗎?”高逸辰見白毓萱臉色非常難看,連忙拉著她的手,坐到了案邊,“你看看你,臉色那麽差,一會兒孤讓人給你弄點熱湯喝,然後你好好睡一覺。別想太多,你最近瘦了好多,知不知道你現在好醜啊?”


  他一邊說著,一邊輕輕地捏了一下白毓萱的鼻子。


  “本來就已經夠醜的了,瘦成這樣,更沒法看了!”高逸辰陪著笑,想逗她開心。


  雖然他自己的心情已經非常差了,可是他知道,此時白毓萱的心情,比他的也好不了多少。雖然她一直不說,可是看著她那張越來越憔悴的臉,那拒他於千裏之外的態度,他就知道,肯定發生了什麽事情。不過他不願意去想,不願意證實自己心中的想法,誰都知道,淩嘯風喜歡白毓萱,他對她還能做什麽呢?


  “我想找鍾雲鶴商量一下,我想讓覓雪和阿永合葬。”白毓萱輕輕地推開了他的手,淡淡地說,“覓雪臨死前,一直在叫著阿永的名字。我想,她對阿永還是有感情的。她對鍾雲鶴的感情,想必已經過去了。”


  過去了,真的過去了。覓雪曾經一直以為,自己心裏愛過的,隻有鍾雲鶴一個。可是當他們真正結為夫妻之後,午夜夢回,腦海裏出現的卻是阿永的身影。那個影子,在她腦海中怎麽抹也無法抹去,尤其是他臨死前那雙瞪大的眼睛,更是讓她無法忘記。


  高逸辰聽了,想了想,覺得這事的確得和鍾雲鶴商量一下。畢竟覓雪現是鍾雲鶴的妻子,要和前夫合葬,又怎麽能不經過現任丈夫的同意呢?可是,現在上哪裏找鍾雲鶴呢?他就像一縷晨霧,隨著太陽的出現,消失的無影無蹤。


  “這樣吧,明天再派人找找看。”高逸辰想了想說,“如果找不到的話,就先將覓雪安葬了。日後等找到鍾雲鶴再說吧,天氣越來越熱了,實在不方便再拖下去了。”


  白毓萱聽了,點點頭。


  “那好,那我先回帳房了,不打擾你了。”她緩緩站了起來,一臉淡然。


  仿佛,身邊坐著的,不是她的丈夫,而是一個陌生人。


  看著她那冷漠的模樣,高逸辰緊緊地握住了她的手。


  “毓萱!”他也緩緩站了起來,目光無比溫柔,“不管發生了什麽事情,孤都像以前那樣愛你,永遠不變。”


  聽了這話,白毓萱的眼睛濕潤了。


  可是,真的能當作什麽都不曾發生過嗎?不可能的。就算高逸辰能夠忘記那一切,而她自己也無法忘記,她過不了自己這一關。


  “安葬完覓雪後,我就回大周。”白毓萱勉強一笑,再次將自己的手從他的大手中抽了出來,“其實我不說,你也能猜到發生什麽事情了吧。”


  她的心在滴血,隻要一想起那段地獄般的日子,她都沒有勇氣再活下去。她不敢睡,隻要一閉上眼睛,淩嘯風那張扭曲變形的臉,就浮現在她的眼前。


  高逸辰的眼睛紅紅的,他緊緊地將白毓萱擁在懷中:“孤不管發生了什麽事情,孤隻要你!”


  他心如刀絞。這件事情如果白毓萱一直不說,他真的想就這樣繼續裝糊塗,一輩子也不揭開那層麵紗。可是,她偏偏說了,偏偏讓她那血淋淋的傷口呈現在他的麵前,讓她的心再受傷一次。


  “是孤沒用,孤麵對傷害你的人,卻不能替你複仇!”高逸辰的淚水,如決堤的洪水,洶湧澎湃,他心中無奈地想,“誰讓孤是可汗呢?為了大局,孤隻能讓她繼續痛苦,卻無法殺了淩嘯風!為什麽,為什麽孤要當這個可汗呢?難道孤千辛萬苦回來,搶回這個汗位,就是為了讓她一直受傷下去?”


  第一次,高逸辰第一次對這個汗位產生了厭倦。以前,他並不是那麽奢望,也並那麽反感。他隻是覺得,這個汗位本來就應該是他的,這個王冠落在自己頭上,是理所應當的事情。這是他父汗留給他的家業,他沒有理由不要它,沒有理由拋棄它。可是,正是這個汗位,讓他心愛的女人,受盡了人間的所有苦楚。


  “可是,我不能當作什麽都沒發生過。”白毓萱勉強一笑,那晶瑩剔透的淚珠,掛在了長長的睫毛上,宛若清晨最純淨的一滴露珠,“我做不到。”


  高逸辰看著那滴晶瑩剔透的淚珠,那一刻,他心底的防線徹底崩潰了。


  他什麽也沒有說,突然間,他像個瘋子一樣衝出了帳篷。那速度,如一縷旋風般。


  “你要幹什麽?”白毓萱一驚,覺得情況不妙,連忙追了過去。


  春天的夜風,柔柔的,暖暖的,空氣裏有著一股草原上特有的青草的香味。月色如水,柔柔的灑向了美麗的大草原。


  淩嘯風坐在昔日綺蓮公主的帳篷中,看著那依然金光燦燦的陳設,眼睛濕潤了。帳篷內,依然彌漫著淡淡的殘香。一切,都和綺蓮公主在的時候,沒有什麽區別,隻不過是香味沒那麽常濃鬱罷了。


  綺蓮公主最喜歡金器了,她恨不能住在金屋子中,恨不能將金屋子用香料也給浸一浸。可惜她不知道,那濃鬱的氣味,再好的金屋子,也會給人一種停屍棚的感覺,需要用大量的香料來掩飾屍體的腐敗氣味。


  如今,她已經悄然離開了,死在了滾滾天雷之下。


  對於她的死因,淩嘯風並沒有覺得太過驚訝。他知道,綺蓮幹的壞事太多了,遲早有一天,老天爺會懲罰她的。別人不清楚,難道他還不清楚嗎?她這短暫的一生,殺過的人有多少,她自己都不清楚。不過,淩嘯風最無法忍受的是,她居然連他安插在烏蘇多年的間諜都給殺了,好像在她的字典裏,這世上沒有不可以殺的人!

  淩嘯風輕輕地撫摸著那精美的金瓶,上麵已經落滿了灰塵。顯然,這裏已經好久沒有人打掃了。


  這時,突然從外麵衝進來一個人,那人死死地掐住了他的脖子。


  淩嘯風還沒反應過來怎麽一回事,脖子已經被那人給掐住了。他剛想還手,卻看到了高逸辰那雙憤怒的眼睛。


  “你幹什麽?”白毓萱衝了進來,拚命地拉著他的雙手,“你要幹什麽啊?”


  高逸辰的眼睛紅紅的,像頭發怒的獅子:“孤要殺了他,殺了這個混蛋!誰讓他敢欺負孤最心愛的女人呢?”


  淩嘯風本想反抗,可是看著白毓萱眼中的淚花,他隻是苦笑一聲,並沒有再反抗。他知道,自己不會死的。


  “如果你剛知道這件事情,你要殺他我不攔你!”白毓萱流著淚水,臉上掛著縷異樣的笑容,“可是你早就猜到了,卻一直不說。你怕殺了他,你沒法在眾國麵前交待!你現在又來殺他,你覺得我會領你的情嗎?現在你就算把他剁成肉醬,我也隻會覺得你這個人非常虛偽,你一開始幹什麽去了,現在又逞什麽英雄?”


  她當然知道高逸辰心裏有多苦,他心中的苦,絲毫不亞於她自己。可是,她隻能這樣說,如果淩嘯風此刻死了,事情真的無法收場的。到時候,眾國都會認定高逸辰有稱霸之心的,他會成為眾矢之的,烏蘇的前途,那可真的是凶多吉少了。


  高逸辰的心碎了一地,眼淚順著他那英俊的麵龐,緩緩落下。


  他鬆開了手,緩緩地轉過身去,看著白毓萱那雙含淚的眼睛,緊緊地握住了她那冰冷的雙手。


  “毓萱,我們走吧!”高逸辰突然間覺得好疲憊,他覺得自己的肩膀上,再也承受不了任何打擊了,哪怕是一棵稻草,就足以將他給擊垮,“我不當什麽可汗了,我真的累了!我們走,去淨水庵,找了塵師太去,再也不回來了,好嗎?”


  他一邊流著淚水,一邊緊緊將她擁在了懷中。


  “我這個可汗當的多失敗啊,眼看著你受辱,卻隻能裝做什麽都不知道!”高逸辰絕望地哭泣著,“我又不能殺他,殺了他,烏蘇的百姓們怎麽辦?我不要當可汗了,我們走,這就走……”


  他一邊流著淚,一邊拉著白毓萱的手,就要往外麵走去。


  “你瘋了!”白毓萱用力的將自己的手從他手裏掙脫出來,大聲說,“你走了,烏蘇怎麽辦?這個可汗誰來當?”


  “誰愛當誰當!”高逸辰流著淚,情緒非常激動,“天底下哪有我這麽窩囊的可汗?我不當了,反正烏蘇有那麽多人,他們隨便推舉出一個人來當算了!我隻想和你在一起,為什麽就這麽難?老天爺,你為什麽要如此對待我!”


  聽了這話,淩嘯風的眉毛微微一動。


  他敏銳地覺察到了,高逸辰沒有用“孤”字,而是用了“我”。看來,高逸辰是真的傷的很深。


  高逸辰仰天長哭,他不知道該如何來麵對這一切。在戰場上,他運籌帷幄,可是麵對這件事情,無論他怎麽做,都是錯的。


  “老天爺,你為什麽要這麽對待我,為什麽……”他絕望地跪在了地上,用頭重重地撞擊著那冰冷的地麵。


  鮮血,順著他那光潔的額頭,緩緩流下。


  “你別這樣!”白毓萱跪在了他的身邊,緊緊地抱住了他,哭著說,“隻要我走了,一切都會結束了。忘了我吧,你何苦為了我這樣一個平凡的女子而放棄江山呢?這不是你一個人的江山,不是說不要就不要的!這是你先祖用鮮血打下來的江山,你隻能將它給守下去,你不能逃避的……”


  雖然她很想留在高逸辰身邊,可是白毓萱她清楚地知道,自己也沒有力氣了。她真的無法再麵對高逸辰了,她的心,早已經千瘡百孔。


  淩嘯風靜靜地站在那裏,看著哭成一團的他們,眼睛中掠過一絲異樣的光芒。


  “高逸辰啊高逸辰,一個月後,再決定勝負吧!”淩嘯風心中冷笑著,似乎已經想好了對策。


  又是一個明媚的清晨。


  一個士兵匆匆忙忙衝進了王帳,驚恐萬狀:“可汗,發現傲寒閼氏和鍾將軍了!”


  高逸辰正麵無表情地坐在案前,看著那漸漸燃燼的蠟燭,那雙幹涸的眸子裏,終於泛起了絲絲漣漪。


  白毓萱躺在他的身後,已經睡著了。她臉色蒼白,微微皺著眉頭,似乎有著解不開的心結。


  “噓……”高逸辰輕輕豎起食指,示意那士兵小點聲,不要驚醒了睡夢中的白毓萱。


  他們相擁哭了一夜,淩晨時分,她才進入了夢鄉。她實在是太累了,近日來,她消瘦了不少,連衣服都撐不起來了。她累了,真的累了,需要好好休息。


  那士兵連忙閉上了嘴,低下了頭。


  高逸辰輕輕地替她蓋好了被子,用無比愛憐的目光看著她,滿眼溫柔。


  他深情地看了她一眼,這才跟著那士兵走了出去。


  離夫子廟不遠的一座山上,人們發現了一口枯井。那口井,非常深,由於近日的大雪,井裏已經有了深深的積水。


  高逸辰臉色蒼白,他輕輕地探頭看去。


  隻見枯井內,赫然擁抱著一對男女。他們緊緊擁抱著,似乎任何力量,都無法將她們分開了。那女人的一頭黑發漂浮在水麵上,如一縷枯草,輕輕地飄蕩著。


  高逸辰緊緊地閉上了眼睛,眼角流下了一滴淚水。


  “打上來吧!”他的聲音非常沙啞。


  畢竟,井裏的那個女人,是生他養他的親娘!


  兩具冰冷的屍體靜靜地躺在了那綠草如茵的草原上,溫暖的陽光,輕輕地撫摸著他們的麵龐。遺憾的是,他們再也感覺不到陽光的溫暖了,再也無法聆聽大自然那美妙的聲音了。


  一支利箭從傲寒閼氏的身體上穿透,正是那一箭,結束了她那美麗的生命。鍾雲鶴的致命傷口在後背,是刀傷,傷口非常深,甚至連脊椎都砍斷了。他們的武功都非常高強,能殺他們的人,又會是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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