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宮女
每隔三年,皇宮都會在民間選一批女子進宮充當宮女的。
白毓萱已經將頭發染黑,走在人群之中,根本沒有人多看她一眼。
她輕輕地來到了郊外,看著遠處那個小黑點,淚水止不住落了下來。
“爹,娘,你們的仇,我一定會報的!”她心中暗暗地說,“他不可能永遠高高在上的!風水輪流轉,十年河東,十年河西!十七年了,十七年前的債,他必須得還!”
白毓萱輕輕地拭去眼角的淚痕,轉身離開了。
這時,她無意間發現雜草中赫然躺著一個人!
“誰?”她心中一驚,連忙走了過去。
雜草中,躺著一個十七八歲的姑娘,看她的臉色,已經咽氣多時了。身邊,還有一個藍色的小布包。
白毓萱輕輕地打開了那個小布包,裏麵有一張帖子。原來,這過世的姑娘,是從邊疆來應征宮女的,名叫小蜻蜓。看來,這小蜻蜓在路上染上了重病,已經到了京城,卻無法踏進那道紅紅的宮門。
“小蜻蜓,你放心,我會代你入宮的。”她一邊說著,一邊開始動手挖坑,“你一路走好,早點投胎到個好人家吧。”
她動手埋葬了小蜻蜓,背起那個藍色的包裹,大步流星地往宮門走去。
此時,高逸辰和了塵師太急成一團,他們看著那空空的小床,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糟了!”了塵師太愁得恨不能一頭撞死在牆上,“她肯定去向那個人通風報信了!原本想用她來當人證,想不到卻……”
高逸辰想了想,說:“師太,這裏已經不安全了,我們還是快點離開吧。如果她真的向那個人通風報信的話,想必捉拿我們的人馬已經快到了。我們快走,事不宜遲!”
他一邊說著,一邊拿著行李,拉著了塵師太上了車,迅速離開了。
“毓萱,我不會離開的!”高逸辰看著那滾滾人流,心中暗暗地想,“我一定會為你父母報仇的!高逸明的事情,暫且先放下,你的事,那才是排在第一位的!”
大紅的宮門前,美女如雲。一個肥胖的太監,漫不經心地挑選著那些前來應征的宮女們。當然,那些女孩子們有的並不是衝著當宮女來的,她們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無疑想有朝一日,飛上枝頭變鳳凰。
那太監並沒有仔細挑選,隻見最漂亮的一個女孩悄悄湊到他麵前,往他手裏塞了一隻溫潤的玉鐲,那太監便含著笑,輕輕地點了點頭。那女孩便高高興興地拿著包袱進了宮門,準備到時候讓這胖太監給她安排住的地方了。
白毓萱見了,麵無表情地走到那太監身邊。那太監見她長相平平,並沒有多關注。不過,白毓萱也學那漂亮女孩那樣,往那太監手裏塞了塊銀子。
那太監用手輕輕地捏了捏,圓滾滾的臉上露出了笑容,也輕輕地點了點頭。
沒費多少時間,今年新入宮的宮女們已經選好了,整整三十名。這三十名宮女中間,美醜相差甚大,最漂亮的無疑是那個送玉鐲的姑娘了,她身材窈窕,皮膚白皙,一看就是那種頂尖的美人兒。讓她做個小小的宮女,的確有些委屈了。不過,她出身貧寒,哪裏有資格來參選嬪妃啊,隻能“曲線救國”。
“雜家姓朱,大家可以叫雜家朱公公。”胖太監說話的語速非常慢,好像火燒著了屁股,他也不會因此而加快語速的。
一聽叫他“朱公公”,那些女孩子有的便笑了起來。因為這朱公公長得實在是像豬,肥頭大耳的,看起來跟豬差不多,好像前世他們是對親兄弟一樣。
“笑什麽?”朱公公的嘴角本來一直掛著一縷若有若無的笑意,一聽姑娘們笑了起來,臉一沉,立刻結上了層厚厚的冰霜。
姑娘們立刻閉緊了嘴,低下頭不再笑。
朱公公背著雙手,來回地踱來踱去,像是在檢查自己的士兵一樣。
“你們聽好了,這是皇宮,不是你們村的街頭巷尾,可以任你們大聲喧嘩!”他的目光無比淩厲,看起來如某種嗜血的動物一樣,“今天是第一次,雜家念你們初來乍到,不懂規矩。如有再犯,雜家定不輕饒!”
他停在了白毓萱麵前,隻見她一臉平靜,朱公公冷笑著說:“你叫什麽名字?”
白毓萱淡淡地說:“小蜻蜓。”
“小蜻蜓?”朱公公聽了,笑了起來,“還有人叫這種名字?一聽就是鄉下來的。”
他獨自笑了一會兒,開始給宮女們安排房間。白毓萱和那個漂亮的姑娘及兩個年輕姑娘分在了同一個房間。她們住在了夜星院的一間小小的屋子裏。
這朱公公其實是宮中的副總管,貪得無厭,人品極差。
漂亮姑娘坐在床上,臉上流露出無限向往。她獨自傻笑了一會兒,說:“我叫杜鵑,你們叫什麽名字?”
其他兩個姑娘一邊整理著東西,一邊笑道:“我叫百合。”
“我叫蓮花。”
白毓萱的東西非常簡單,因為那個過世的小蜻蜓,隻留給她這麽一點點東西。
“哦,你叫小蜻蜓,我記得!”杜鵑笑著走到了獨自整理東西的白毓萱身邊,趾高氣昂地說,“喂,你怎麽不說話啊?你的東西怎麽那麽少?”
她一邊說著,一邊想動白毓萱的東西。
白毓萱輕輕地將她的手給推開,淡淡地說:“家裏窮,隻有這些東西。”
杜鵑聽了,笑了起來:“唉呀,其實大家都是家裏條件不大好才要進宮當宮女的。不過,我還有翻身的機會,而你沒有了。如果你長得再漂亮一點的話,說不定還有機會呢。”
其他兩個姑娘一聽,連忙湊了過來,頗有興致地問:“有什麽機會?”
百合和蓮花長得雖然不如杜鵑,但是也算是個美女。她們都覺得自己比白毓萱漂亮多了,她沒機會,不代表自己沒機會啊!
“笨蛋!”杜鵑笑道,“進了宮,就有機會見到皇上了!”
一聽“皇上”兩個字,白毓萱的手微微顫抖了一下。
“哦……”百合和蓮花的臉上泛起了紅暈,“姐姐的意思是說,我們有機會飛上枝頭變鳳凰?”
杜鵑輕輕地敲了一下離她最近的百合的頭,嬌嗔道:“裝什麽裝啊!別告訴我,你費盡心機進宮,隻為了當幾年宮女,拿那點點錢啊!”
她一邊說著,一邊躺到了自己的床上:“你們倆個啊,都是些不安份的主兒!不過小蜻蜓不一樣,她肯定是想來掙錢的!”
百合和蓮花一邊聽著,一邊得意地笑著。她們都覺得,這個小蜻蜓長得也實在太平凡了,別人好歹也算薄有幾分姿色,而她是連一分姿色也沒有。
這些宮女們被分配到不同的宮殿幹活,白毓萱和杜鵑等四個,負責打掃承恩殿。
朱公公一邊看著她們打掃,一邊訓斥道:“好好幹啊!承恩殿可是祭祀皇家列祖列宗的地方,一定要打掃幹淨!”
杜鵑一邊打掃著,一邊悄聲對白毓萱說:“這地方不錯,皇上肯定得經常來祭拜列祖列宗的吧。嘿嘿,想來我杜鵑很快就要飛上枝頭了。”
白毓萱一邊打掃著,一邊暗暗地想:“來吧,快點來!我倒想好好看看,覓雪為之盡忠的,到底是一個什麽樣的男人!又是一個什麽樣的男人,能將自己的親哥哥殺死!”
“你聽到我說話了嗎?”杜鵑見白毓萱暗自出神,輕輕地推了她一下,笑道,“放心吧,等我飛上枝頭,我一定將你調到我身邊當宮女。百合和蓮花不行,她們都有野心的!”
這杜鵑連皇上的麵兒還沒見呢,已經開始動手安排起自己的排場了,連宮女都選好了。
百合和蓮花渾然不知,仍然在認真地打掃著。
白毓萱微微笑了笑,並沒有說話。
“小蜻蜓,過來打掃這邊!”朱公公在不遠處喊著,“這裏有落葉!”
“是!”白毓萱連忙提著掃帚跑了過去。
“真是個怪人!”杜鵑看著白毓萱的背影,低聲罵著,“也不知道討好一下我這個未來的主子!自己長成那副模樣,不找個靠山怎麽行?”
白毓萱認真打掃著,朱公公看著她那認真的模樣,微笑著點了點頭。
“不錯,看樣子,以前幹過不少粗活吧?”他微笑著問。
“回公公的話,奴婢自幼就幹這些的。”白毓萱認真地打掃著每一片落葉,甚至將青石縫間的泥土都清掃得幹幹淨淨。
朱公公點點頭:“那好,明天你跟小春子出宮一趟,幫著宮裏的姑娘們買點胭脂水粉。”
“是。”白毓萱點點頭。
她知道,宮裏的許多姑娘們都不用宮裏提供的胭脂水粉,而是喜歡自己出去買。一半是因為宮裏提供的胭脂不一定適合自己,另一半原因是,這是一個不顯山露水的行賄機會。許多姑娘們都會多給點錢,並不在乎到手的胭脂到底質量如何。朱公公喜歡這個差事,但是他自己並不親自出去辦,而是派他身邊的小太監代勞。
小春子大約二十多歲的模樣,長得非常清秀,看起來像個嬌弱的姑娘。他細眉細眼的,皮膚白皙,說起話來也慢騰騰的,大概是受了朱公公的傳染吧。
忙活了一天,白毓萱疲憊地躺在了床上。
其他三個女孩已經進入了夢鄉,而她,卻無法安然入睡。她的手輕輕地伸向自己的懷中,撫摸著那枚玉璽。
“明天,也許是個機會!”她心中暗暗地想,“我該將這玉璽還給他了,畢竟了塵師太還活著。還給他,我們之間一切都結束了。他去殺他的高逸明吧,我去複我的仇!從此以後,我們之間就不再有任何瓜葛了……”
第二天一大早,白毓萱就跟著小春子出了宮。
京城的街頭,依然繁華如初。
小春子不大喜歡說話,他直接去了一家胭脂鋪。這家胭脂鋪非常小,老板是個瘦的跟猴子一樣的中年男子。
白毓萱見過這老板,當初她沒少騙過他。她知道,這老板非常缺德,經常用一些劣質胭脂充當上等貨,所以她以前沒少坑他。
不過,小春子和那老板似乎非常熟悉,他隻是遞過一張紙和一小袋碎銀子,那老板便按照單子預備好了所有的東西。
白毓萱沒有多說話,一看眼前這情景,她就知道,他們二人之間的交易,肯定並非第一次了。對於這種事情,還是不破點為好。
她提著那些東西,隻見小春子淡淡地說:“雜家去慶春樓喝茶去,你先自己轉一會兒吧,傍晚的時候,我們在宮門口會合。”
“是。”白毓萱連忙說。
她正巴不得找個機會回到白家老宅呢,誰知這小春子卻主動提供給了她機會。
小春子大搖大擺的進了慶春樓,和在宮裏時謙卑的模樣大相徑庭。在宮裏,他就是一條夾著尾巴的狗,可是一出宮,馬上就變成了大爺,跩得很。
白毓萱提著那些劣質胭脂到了白家老宅。她輕輕地推開門,隻見芳草萋萋,一片安靜。偌大的府第裏,沒有一個人影。
“看來,他們都走了。”白毓萱心中暗暗地想。
她輕輕地到了後院,看著那株結滿了果子的梨樹,輕輕地摘下了一個散發著香味的梨。她將梨放到唇邊,輕輕地咬了一口,一股清甜頓時在口腔內蔓延開來。
這株梨樹生命力非常頑強,也沒有人打理,每年都能結出好多的果實。本來,梨樹是不能種在王府中的,俗話說:“鬆梨桑柏槐,不入王府宅。”不過,這株梨樹不同,因為白毓萱的父母一被囚禁這裏時,就意味著要分離了。
白毓萱輕輕地蹲了下來,用手在梨樹下挖了個小坑,將那枚玉璽用布包好,深深地埋在了樹下。
“等有機會的話,再給他吧。”白毓萱心中暗暗地想,“隻可憐了姨娘,她剛剛和我相遇,卻又要永別了!”
她緩緩站了起來,輕輕地推開了書房的門,將那已經泛黃的畫像收了起來。
“娘,您安息吧。”白毓萱將畫擱在了房梁上麵,她不想別人再看到這幅畫,“女兒進宮了,女兒一定要替您討個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