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白氏皇族
白毓萱聽了,淚如雨下。
“娘……”她失聲痛哭起來。
多少年的委屈,多少年的苦楚,都在此刻間隨著這淚水發泄了出來。多少年來的顛沛流離,多少年來的風吹雨打,她以前從未覺得那段日子有多苦,可是一到這桃花女的懷抱中,她心底的最後一道防線,徹底崩潰了。在桃花女那溫暖的懷抱中,她感到特別虛弱,虛弱的幾乎站不住了。
“哭吧,孩子……”桃花女溫柔地說,“過去了,一切都過去了!我們走吧,離開那個肮髒的人世間。走,我們去找你父王去……”
“父王?”白毓萱驚愕地抬起了頭,“我爹是王爺?為什麽我不知道呢?”
桃花女微微一笑,輕輕地撫摸著白毓萱那如雪的白發。
“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了。”她溫柔地說,“別管那麽多了,這桃花林就是我們的家,你不要回去了。”
白毓萱連想都沒有想,重重地點了點頭。
“可是娘,你不嫌我長得醜嗎?連姨娘見了我都嚇壞了。”她想起了了塵師太那驚慌失措的模樣,眼睛又紅了。
“傻孩子。”桃花女溫柔地笑著說,“天底下哪個娘不愛自己的孩子呢?哪個娘會覺得自己的孩子醜?隻要你平安,娘就算是粉身碎骨,也心甘情願。”
白毓萱聽了,有些疑惑地想:“難道,傲寒閼氏也愛自己的兒子?可是,她明明幫她相好的奪了自己兒子的汗位,哪裏考慮過她兒子啊?和自己的兒子爭來爭去,不就是為了一個‘權’字嗎?那個女人,肯定不愛自己的兒子。”
桃花女似乎感覺到了白毓萱的異樣,溫柔地笑道:“孩子,到了這桃花林,你就必須忘記以前的一切。這是一處世外桃源,沒有殺戮,沒有爭鬥,沒有外麵的一切肮髒事物。如果你不忘記那一切的話,在這裏,你仍然會不開心的。”
白毓萱點點頭,可是連她自己都不相信,自己會忘記了塵世間的一切。
這時,清澈的湖麵上,一葉扁舟赫然飄來。小舟上,一白衣男子撐著竹竿,唱著一枝極為動聽的歌曲。
“尋得桃源好避秦,桃紅又見一年春。花飛莫遣隨流水,怕有漁郎來問津。”
聽著那動聽的歌聲,白毓萱有些愕然。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原來這世界上,竟然有如此美妙的聲音。
“你父王來了!”桃花女高興地拉著白毓萱的手,微笑著說,“你父王來了,咱們一家人從此就可以團聚了!”
白毓萱還沒看清那來人的相貌,隻聽身後一聲怒吼:“我不會讓你們稱心如意的,不會!”
那個聲音非常恐怖,如驚雷般在她身後炸響。白毓萱還沒來得及看清楚那男人的容貌,隻覺得自己的後腦勺被硬物給擊中了,頓時鮮血紛飛,桃花在刹那間紛紛飄落,那紛飛的鮮血,染紅了點點桃花。
白毓萱隻覺得一股強大的氣流吸著她,似乎要將她吸到某個神秘的黑洞之中。她想掙紮,可是又無力擺脫那股神秘的氣流,她隻能絕望地呼喊著,看著桃花女那突然間變得煞白的麵龐。
突然間,桃花女渾身劇烈一顫,身體突然爆炸,化成了滿天的花瓣。桃花一般的燦爛,桃花一般的妖冶,又如桃花一般的凋謝。這個桃花般的女子,就這樣從白毓萱的眼前漸漸消失了,化成了滿天的花雨。
“娘……”白毓萱絕望地叫了起來,眼前漸漸模糊了……
“娘,娘……”白毓萱拚命地呼喊著,她額頭上布滿了密密麻麻的汗珠,冷汗已經將她身上那單薄的衣衫浸透,仿佛剛從水裏撈出來的一樣。
了塵師太看了,有些惱火地看著高逸辰。
“都是爹生娘養的,你怎麽可以下這麽重的手呢?”她氣得渾身顫抖,“再說了,也許她並沒有傷害毓萱,你怎麽可以……”
“我隻是太擔心毓萱了!”高逸辰也有些懊悔了,“這女人肯定知道些什麽,師太,她真的不簡單的!她甚至知道一些關於我的事情,那些事情又不是外人應該知道的。”
了塵師太輕輕地搖了搖頭,無奈地說:“看來,明天不能去京城了,她傷的這麽重。”
一聽這話,高逸辰連忙說:“明天可以出發的。沒事,我準備一輛馬車,拉著她,無論如何也要到京城去!不管怎麽說毓萱的安危最重要!”
一路車馬勞頓,又豈是一個身負重傷的人能夠經受得起的?不過,高逸辰並不管這個“白發魔女”的死活,他隻擔心她的毓萱。他確信,那天晚上,一定是這“白發魔女”先殺了楊子凝,又擄走了白毓萱。不過,她為什麽要擄走白毓萱呢?難道和她那撲朔迷離的身世有關?
了塵師太慈悲為懷,可是又惦記著白毓萱,隻能同意上路了。
一行三人,他們一路風塵仆仆,馬不停蹄。
大周京城,繁華如故。
當了塵師太的雙腳觸碰到那片熟悉的土地時,眼睛不覺的濕潤了。
白毓萱依然昏迷不醒,雖然一路上有了塵師太的照料,但是了塵有心事,又怎麽可能精心照顧她呢?至於高逸辰,就更不管她的死活了。不過,白毓萱就是田野裏的一根雜草,她的生命力是極其頑強的,又豈是輕易能夠枯萎的?
她隱隱覺得,一定是她的父母在冥冥之中在保佑著她,他們要將自己本應該有的陽壽,統統都一股腦兒的給了她。否則的話,她又怎麽可能從鷹愁澗活下來?又怎麽可能逃出那梨香院?又怎麽可能走出那神秘的陵墓?
“我們去哪裏?”高逸辰見了塵師太兩淚漣漣,有些緊張地問。
了塵師太低聲說:“白府老宅。”
不需要高逸辰引路,她靜靜地走進了那條鋪著青石的小胡同,推開了那扇破舊的木門。門口蹲著的兩隻石獅子流著淚水,它們看著高逸辰抱著滿頭白發的白毓萱進了家門。它們的小主人,已經麵目全非,性命垂危。可是,不管白毓萱怎麽變,它們都能清楚地感覺到,這是它們的主人,是昔日那個頑皮刁鑽的小姑娘。
白府內,雜草叢生。雖然淩嘯風來時已經派人打掃過了,可是沒有人居住,這裏很快又變得荒涼了。
白毓萱躺在了一張髒兮兮的小床上,沒有人理會她是否舒服。他們當然不希望她死,他們還想從她口中套出一些話來呢。
了塵師太看著那布滿了蜘蛛網的房間,老淚縱橫。
這裏,她隻來過一次,偷偷來過一次。可是就是那一次,她已經將這個地方深深地烙在了心底,永遠也不會忘記。
推開書房那扇雕花的破木門,她看到了那張泛黃的畫卷。畫中人,依然美麗如故,仍然微微地笑著。
“依依,姐姐來了!”了塵流著淚,輕輕地撫摸著那張畫,“放心吧,我一定會救出毓萱的。不管那個人有多殘暴,我一定會救出她的!”
高逸辰心急如焚,他的心根本就無法平靜下來,可是自己卻沒有絲毫頭緒。他不知道,這件事該從何查起,到底又是什麽人“擄”走了他的毓萱呢?
“師太!”他緊張地說,“您快把一切都告訴我吧!不管怎麽說,我也是毓萱的丈夫,我有權利知道關於她的一切!”
“好吧。”了塵師太微微歎了口氣,淡淡地說,“跟貧尼來。”
她帶著高逸辰,到了白毓萱躺著的那間屋子。隻見她輕輕地撬開了地上的一塊磚,下麵居然有一個暗格。了塵師太從暗格中取出一卷黃綢包著的東西,遞給了高逸辰。
白毓萱的頭微微動了一下,隻覺得眼前的世界漸漸變得清晰了。不過,並沒有人注意到她醒了過來,她也沒有說話。因為她實在太累了,根本不想說話,也不想動。隻是又緊緊地閉上了眼睛,疲憊不堪地躺在床上。
她後腦勺有傷,高逸辰也沒有管太多,就讓她這樣躺著。如果讓他知道眼前這“白發魔女”就是白毓萱的話,他肯定會後悔的撞牆去的!
高逸辰詫異地打開了那黃綢緞,隻見裏麵是一張聖旨!
“聖旨?”高逸辰疑惑地看著了塵師太。
了塵師太輕輕地點了點頭。
白毓萱閉著眼睛,清楚地聽到了高逸辰的話。
“什麽聖旨?我這到底是在什麽地方?”白毓萱心中疑惑地想。
剛才,她並沒有仔細看這裏的一切,朦朧中,她並沒有認出這是她自己的家。
高逸辰輕輕地打開了聖旨,臉色漸漸變了。
“什麽?”高逸辰的雙手在微微顫抖著,驚愕地問,“毓萱的父親是齊王?我小時候聽說過,齊王好像是得了急病死了。原來,原來是皇上要他們夫妻倆個死……”
白毓萱聽得一頭霧水。
“什麽齊王?”她心中暗暗地想,“我爹是齊王?嗬嗬,肯定又是在做夢了。剛才做夢我爹是王爺,結果又來了一個什麽齊王!還我父母是被皇上給處死的呢,我自己都不知道白家和皇上是什麽親戚。不對,白家!我姓白,難道,真的和大周皇族有什麽關係?”
了塵師太微微點點頭,流著淚水。
“其實這件事情,都是因為貧尼和依依引起的。”她流著淚,輕輕地說。
原來,當年江南楚家兩朵姐妹花豔名四播,皇上選妃時,選中了清麗可人的楚依依。可是,此時楚依依已經和齊王兩情相悅,無論如何不肯進宮。而一心想飛上枝頭的楚飄飄,自願代替妹妹進宮,成為了皇上的一名姬妾。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已經和齊王去了封地雙宿雙飛的楚依依,原以為日子就會一直這樣過下去。可是,東窗事發,皇上震怒,將他們囚禁在了京城,而已經深愛上皇上的楚飄飄,在探視了他們最後一次後,便落發為尼。
當時,楚依依已經有了身孕。皇上答應留下那條可憐的小生命,但是他一年之後不想在世上看到那兩個人。於是,在白毓萱出生後,父母便相繼自殺了。後來,仆人們相繼離開了,隻留下了奶娘來照顧嗷嗷待哺的白毓萱。
“那……”高逸辰聽了,心中非常惱火,“那既然他已經放過毓萱了,為什麽又要抓她呢?”
“這個你還不明白?”了塵師太自作聰明,“肯定是他已經發現了毓萱假冒非煙公主和親的事情。他擔心毓萱得知自己的身世後,會利用你來向大周報複啊!”
這話表麵聽挺有道理的,可是高逸辰突然間想起一件事:“不對啊,所有人都以為我已經死了,那麽現在毓萱的存在,對他沒任何威脅啊!”
“你就真的那麽確定,沒有人知道你還活著?”了塵師太自以為是地說,“肯定你的存在,他已經知道了。實不相瞞,那個人,他在非常多的耳目的。誰也不知道,他到底往各國派了多少間諜。”
聽了這話,高逸辰有些相信了。大周皇帝,他見過幾次,是一個三十多歲的英俊男子。那個男子看起來並沒有什麽特別的地方,和普通君王沒什麽不一樣的地方。但是他知道,每個君王都是不容小覷的,尤其是這位大周皇帝。淩嘯風那麽狂傲,那麽囂張,還是沒能占到大周的半點便宜。
白毓萱將他們的對話,一字不漏的都聽了進去,隻覺得心口好像有一塊大石頭堵著一樣,壓的她根本就無法呼吸。她想哭,可是欲哭無淚。她的心想痛,可是卻麻木的沒有一絲絲感覺。
她聽著父母的遭遇,對那個從未謀麵的大周皇帝充滿了怨恨!
“狗皇帝,你等著!”她心中恨恨地想,“你高高在上,視人命如草芥。總有一天,我一定會讓你跪在我父母的麵前,向他們懺悔!你等著,你等著……”
窗外,下起了雨。
雨淅淅瀝瀝地下著,這注定是一個不眠之夜。
白毓萱悄悄坐了起來,並沒有人知道她已經醒了。
她悄悄地取出了一麵布滿了灰塵的銅鏡,輕輕地拭去上麵的灰塵,在自己的臉上貼了一張人皮麵具。
白毓萱緩緩地站了起來,鏡子中,出現了一張極為平凡的麵龐,普通的走在大街上,回頭率絕對為零!
“狗皇帝,我來了……”她冷笑著,緩緩走進了茫茫夜雨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