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破碎的記憶
“她生了重病，然後就去世了。”白毓萱流著淚，哽咽地說。
她沒辦法，隻能繼續將這個謊言繼續下去，她真的不想讓他們看到她那副鬼樣子。
“不可能！”高逸辰雙目噴火，他用力地握著白毓萱的胳膊，差點沒將她的骨頭給捏碎，“你胡說，胡說！你是在哪裏遇到她的，她又是如何生病的？”
白毓萱試圖推開他的手，可是卻絲毫動彈不得。
“你放開我啊，好痛啊！”她疼得實在受不了，不知道自己的骨頭是否安然無恙。
聽著她那沙啞的聲音，高逸辰的眼中閃過了一絲異樣的光芒。他想起了烏蘇國那個“啞女”，她們有著一樣沙啞的聲音。
他緊緊盯著白毓萱那張戴了人皮麵具的臉，目光突然又落在了她那雙柔嫩無比的小手上。
“是她，一定是她！”他心中暗暗地想。
高逸辰一把將白毓萱臉上的人皮麵具撕下，露出了一張蒼白恐怖的鬼臉！
他驚呆了！
一陣陰風吹過。
白毓萱那雪白的長發，隨風飛舞著。她那張滿是傷疤的臉，蒼白的沒有一絲血色，那雙空洞的眸子裏，閃爍著鬼魅一般的光芒。
“鬼！”了塵師太嚇得從椅子上跌落到那冰冷的地上。
她渾身顫抖著，驚愕地看著那張鬼臉。那是一張恐怖到極點的臉，仿佛是個剛從地獄中出來的的幽靈！
高逸辰也驚呆了。
“是你！”他馬上就想起了那個夜晚，他在亂葬崗中見過的那個女鬼。
一樣的白發，一樣的鬼臉，一樣空洞無神的眼睛！難道，亂葬崗中的那個女鬼，烏蘇國的那個啞女，和眼前這人就是同一個人！如果不是溫暖的陽光灑在了她的身上，在地上投射出了那瘦瘦的黑影，他真的會把眼前這人當成一個女鬼的！
看著他們那恐慌的目光，白毓萱淒然一笑。
“對了，我說白毓萱死了是對的！”她心中苦笑著說，“至少，他們心目中的白毓萱還是個人，不管美醜，至少還算是個人！可是，眼前的我，卻像從墳墓裏爬出來的一樣，他們又如何能接受一個鬼呢！”
高逸辰一見到她，雙目閃過一絲殺機。他瘋狂地掐住了她的脖子，惡狠狠地質問著：“子凝是不是你殺的？說，你說！”
“她死了？”白毓萱被掐得喘不過氣來，她一聽楊子凝死了，心中很是疑惑。
“你那天晚上出現在我家院裏，然後毓萱就失蹤了，子凝也死了，難道不是你做的？”他惡狠狠地盯著白毓萱，怒吼著，“你這女鬼，肯定是你殺了她們！”
看著他那憤怒的目光，白毓萱心中一冷。
“楊子凝死了，他會如此傷心！”她心中無限感慨，“白毓萱啊白毓萱，你是真的該死了！也許，他昔日對你好，隻不過是念在以前的情分上罷了。你們之間的情份，是該結束了！”
她的呼吸越來越微弱，眼睛也漸漸凸了出來。她，聞到了死亡的味道。
“死吧，死了一了百了！”她心中淒然一笑，“除了不能為父母複仇之外，你還有什麽可遺憾的呢？”
她不怕死，真的沒什麽可怕的了。對於一個已經從奈何橋邊走過一趟的人，她又有什麽可怕的？
“不要殺她！”了塵師太見白毓萱臉色漸漸變了，連忙從地上爬了起來，緊緊抓住了高逸辰的手，“是她來報信的，那麽她肯定認識毓萱！讓她快說，我們的毓萱到底在哪裏，讓她快說！”
聽了這話，高逸辰才漸漸鬆了手，眼中仍然閃爍著殺機。
白毓萱大口大口地喘著氣，淚光點點，嬌喘籲籲，那頭淩亂的白發胡亂披散在臉上，遮住了她那雙空洞無神的眼睛。淩亂白發的縫隙中，可是清楚地看到那雙無神的大眼睛正在絕望地看著他們，這使她看起來更加恐怖了。
“你快說！”了塵師太衝了上來，狠狠地拽住了她的胳膊，“毓萱沒死，對不對？她在哪裏，快說！否則的話，別怪貧尼不客氣！”
十七年來的修身養性，了塵師太原以為自己真的能夠做到心如止水。可是現在她才發現，她做不到，她真的做不到！白毓萱，那是她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她唯一的牽掛！
白毓萱重重地咳嗽著，她虛弱無力，根本就說不出什麽話來。剛才，高逸辰的確用了力，如果了塵師太再稍微晚一點兒製止的話，她真的要踏上黃泉路了。
“難道，你是他派來的？”了塵師太見白毓萱不語，心中一顫，“是他？”
白毓萱重重地咳嗽著，疑惑地抬起了頭。她不知道，了塵師太口中的那個“他”，到底是誰。難道，這和自己的身世有關？
“是誰？”高逸辰連忙問。
了塵師太呆呆地站在那裏，淚水如決堤的洪水，奔湧而出。
“您倒是快說啊，師太！”高逸辰緊張極了，他大聲問，“師太，難道您不想知道毓萱的下落嗎？如果您知道些什麽，快說啊！再遲一分的話，毓萱就會多一分危險的！”
了塵師太沒有說什麽，隻是冷冷地說：“將她關進密室，聽貧尼安排……”
白毓萱被押進了密室，看著那跳躍著的點點燭光，她終於明白了，那天她為什麽隻見到高逸辰一人從禪房走了出來。原來，了塵師太在這密室之中。正是這間密室，讓她誤會了高逸辰。也正是這誤會，讓她失去了自己的臉，又失去了自己……
她看到了牆上的那幅美女圖，心中一顫。
“這不是我娘嗎？”她心中暗暗地想，“看來，姨娘和娘的感情非常好。姨娘出家多年，仍然還掛著娘的畫像，看來，她並未真正做到六根清淨。”
看著那幅畫像，了塵師太淚如雨下。
“師太，我們應該怎麽做？”高逸辰心急如焚，他特別想知道了塵師太口中的那個“他”到底是誰，他想知道他的白毓萱是否在那個“他”手中。
“明天一早，我們去京城。”了塵師太並沒有拭去臉上的淚痕，淡淡地說，“到了京城，貧尼自然會去找那個人。如果毓萱真的在他手上，貧尼定會將她救出來的。如果……”
她不敢往下想，她不願意相信，那個他，會真的那麽絕情，連一個小女孩都不放過。他答應過她的，他會放過白毓萱，他為什麽又要反悔呢？難道，他知道她嫁到了烏蘇？成為了他的心腹大患？
了塵師太沒有再說什麽，轉身離開了密室。她目光無比堅定，她發誓，即使玉石俱焚，也一定要救出白毓萱。
看著她那落寞的背影，白毓萱心中一動。
“看來，那個‘他’肯定和我的身世有關。”她心中暗暗地想，“也好，明天我就隨他們去，說不定還可以查出些什麽。我不會讓我的父母枉死的，更不會讓那惡人逍遙法外的！”
了塵師太可以離開，但是高逸辰是不會輕易離開的。
他看著如鬼魅般恐怖的白毓萱，再次緊緊掐住了她的脖子，惡狠狠地吼道：“背後指使的人到底是誰？你說，你說！別以為你救過我，我就會放過你。隻要你不說出白毓萱到底在哪裏，我照樣會殺你的！”
雖然明天一早就要前往京城，可是高逸辰的那顆心還是放不下。他想知道她到底怎麽樣了，是否安然無恙。
“你殺我，根本不是為了什麽白毓萱，是為了你那個楊子凝吧？”白毓萱冷笑著，她永遠記得他提到楊子凝時那副惡狠狠的模樣。
“為了她又如何？”高逸辰的眼睛紅紅的，“你連一個身懷六甲的女人都下得了手，你這種惡魔，人人得而誅之！”
白毓萱隻是冷笑著，默默地流著淚。她看著眼前這個近乎瘋狂的男人，心灰意冷。不管他的瘋狂是為了楊子凝也好，為了白毓萱也罷，都和自己無關了。自己沒那麽傻，哪個男人會接受有這樣一張臉的女人呢？
“你說不說，說不說！”他一邊惡狠狠地吼道，一邊用雙手緊緊抱著她的頭，重重地撞擊在那冰冷的牆壁上。
一下，又一下，劇烈的疼痛在白毓萱體內迅速蔓延開來。她痛苦地呻吟著，可是高逸辰並沒有因此而手軟，繼續將她的後腦重重地撞擊在冰冷而堅硬的牆上。
記憶的碎片，隨著陣陣劇痛，如潮水般向她襲來。這一切，來得太快了，她甚至還沒有準備好，那破碎的記憶，就已經迅速拚接完整，一幕幕在眼前迅速浮現著……
記起來了，記起來了，昔日的點點滴滴，隨著這劇痛，全部都記起來了！
非煙公主那楚楚可憐的目光，那鮮紅的嫁衣，覓雪的冷酷，枯木林的甜蜜，倩雪的背叛，她都記起來了！
鮮血，順著她那美麗的玉頸，緩緩流下。
“原來，我真的是那個假冒的非煙公主。”她心中苦笑著，“淩嘯風果真騙了我！眼前這個男人，的的確確是人的丈夫，而淩嘯風，他卻……”
高逸辰瘋狂了，他雙手沾滿了鮮血，繼續重重的將她的頭顱撞擊在牆壁上。
白毓萱的身體軟了下來，她的頭低了下去，滿頭白發上，赫然沾著鮮紅的血液。
看著那血淋淋的頭顱，高逸辰這才清醒了過來。
“她不能死，她不能死的！”他心中暗叫一聲不好，“她死了，我上哪去找毓萱呢？再說了，她救過我的……”
冷靜下來的高逸辰，連忙將已經昏迷過去的白毓萱抱到了那張小小的床上，輕輕地試探了一下鼻息。
白毓萱並沒有死，她氣息微弱，鮮血直流。她的三魂六魄，已經飛走了大半。
朦朧中，她仿佛來到了一片桃花林。那嬌豔的桃花，含羞帶笑在枝頭怒放著。那可愛的蜜蜂，鬧哄哄地在叢林中飛來飛去。那清澈的溪水，清可見底。這裏，非常美麗，非常幹淨，幹淨得幾乎透明。
白毓萱在桃花林中穿越著，迷茫地尋覓著。其實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尋找什麽。她是一棵無根的野草，四處飄零，不知道家在何方，根在何處。
遠遠的，她聽到一縷如之音的簫聲。她聽了，隻覺得心曠神怡，連忙尋了過去。
隻見一泓秋水邊，一白衣女子靜靜地坐在湖邊的岩石上，輕輕地吹著一枝長簫。她朱唇輕啟，美麗的簫聲從口角緩緩流出。池中的蘆葦隨風輕輕搖曳著，似乎在為她伴舞。那嫋嫋婷婷的姿態，活脫脫一位凝霧噙露的婉約女子。
白毓萱靜靜地看著那女子，隻見那女子長得十分美豔，婀娜多姿，風姿綽約，宛如三月初綻的桃花一般嫵媚嬌豔。
“好美！”白毓萱見了，心中暗暗讚歎不已，她下意識地摸了一下自己那張千瘡百孔的臉。
不過，她覺得那女子十分麵熟，好像在哪裏見過。這女子實在是太美麗了，宛若畫中人一般。
“畫？”一想到畫，白毓萱想起來了，這女子，分明就是自己家中書房裏的那畫中人，“難道，她是我娘？不對，我娘已經死了，我怎麽見到了我娘？難道，我也死了？”
不過，她並沒有感到害怕。如果死後能夠見到自己的親娘，她也心滿意足了。
那桃花般美麗的女子聽到有人，簫聲頓時停下了。她輕輕轉頭看著白毓萱，微微地笑著。她笑起來非常溫柔，如三春的陽光般溫暖和煦。
白毓萱看著那溫柔的目光，緩緩走了過去。
她雙腿在微微顫抖著，她怕自己這張醜陋的臉，嚇壞了那個桃花般美麗的女子。
“你來了。”桃花女微笑著，溫柔地說，“孩子，過來！”
她伸出雙手，向白毓萱敞開了溫暖的懷抱。
“你是我娘？”白毓萱淚如雨下，她有些不敢相信這一切，“你真的是我娘？”
桃花女微笑著，緊緊將她擁在懷中，無比愛憐地撫摸著她那如雪的白發。
“我的孩子，我終於見到你了。”桃花女溫柔地說，“好了，回到娘身邊吧。從此以後，不會再有人欺負你了，娘會保護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