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午夜驚魂
聽了這話，高逸辰手中的長劍微微放低了一些。
“你真沒做什麽？”高逸辰並沒有辦法證實她到底是人是鬼，因為沒有一縷月光，他根本就看不清楚她是否有影子。
“信不信由你。”白毓萱冷冷地說，“如果我真的有心害人，那你覺得你現在還能站在這裏和我說話嗎？”
高逸辰聽了，將長劍收了起來。
“我不管你是人是鬼，但是，從今以後，不許你再騷擾我的家人。”他冷冷地說。
白毓萱苦笑幾聲，黯然轉過身去，輕輕地離開了。
陰風陣陣，吹亂了她那滿頭如雪的白發。淚水，從她那空洞無神的眸子裏滾滾落下。她的腳輕輕地踏在柔軟的小草上，沒有發出一點聲音。看起來，更加像是從墳墓裏爬出來的鬼魅了。
看著她那鬼魅般的身影，高逸辰突然間有種非常憐憫的感覺。這女鬼的背影，看起來和白毓萱好像。當然，她絕對不會是白毓萱，他的白毓萱，吃完藥後還在床上睡著呢。
“對了，藥還在灶上呢。”高逸辰突然間想了起來，連忙轉身返回。
此時，藥已經被熬幹了，那砂鍋已經裂成了好幾瓣。砂鍋裂開的聲音，驚醒了睡夢中的楊子凝，她連忙起床到了廚房，便開始收拾那一地碎片。
“對了，逸辰呢？”楊子凝心中暗暗地想，“那個小賤人現在應該差不多變成女鬼了吧？我就不信了，這世上還會有男人喜歡鬼？我又沒說我不給你治臉，嗬嗬，隻不過治好前，我一定要拆散你們，否則我就不叫楊子凝！”
她一邊暗暗地想著，一邊往白毓萱的房間走去。以她對那藥性的估計，覺得這時候白毓萱應該差不多變成鬼了。
楊子凝身體非常虛弱，她吃力地挪到了白毓萱的房間，隻見燭光依舊，而床上空空如也。
“人呢？”她眼睛一轉，“難道，她發現了自己的鬼模樣後，嚇跑了？”
一想到這裏，楊子凝心中暗暗叫聲不好：“小賤人，你現在要是跑了，高逸辰還不得把氣都發泄到我身上啊！要跑，也得等他對你沒了興趣再跑，你現在跑了，我怎麽向他交待？看來，他已經發現她跑了。要不然，怎麽人不在呢？”
想到這裏，楊子凝連忙拖著沉重的身體，往門外追去。
她提著個燈籠，深一腳淺一腳地在茫茫夜色中行走著。
“這麽晚了，她人生地不熟的，又會往哪裏走呢？”楊子凝一邊走著一邊想，“對，找不到她更好！隻要高逸辰看到我到處尋找她，最好再受點傷，那……”
想到這裏，楊子凝差點為自己絕妙的主意拍手鼓掌。
“天啊，我怎麽這麽聰明！”楊子凝那張蒼白的臉上掠過了一絲紅暈，她得意地笑著，“楊子凝啊楊子凝，你這麽聰明美麗，大概這世上，隻有你才能配得上英俊無雙的高逸辰了吧！”
其實她以前從沒如此自戀過，可是一見到人不人、鬼不鬼的白毓萱後，她突然間變得自信起來。那麽醜的女人都入得了高逸辰的臉，自己又有什麽不可以的呢？她越想越高興，走路也越來越快。
“先去城隍廟休息一會兒。”楊子凝才沒那麽傻呢，會到處尋找白毓萱，既然她已經想好了應對的辦法，自然得找個地方休息一會兒，然後再回去找高逸辰了。
燈籠那微弱的光芒，在黑夜中飄浮著，宛若一縷遊魂。夜空中，不時傳來貓頭鷹那淒愴的狂笑聲。
楊子凝是大夫，她的膽子非常大，連屍體都碰過，還會怕這貓頭鷹的笑聲？
“那丫頭膽子還真不小啊！”她一邊走著一邊想，“連夜路都敢走，她也不怕被鬼給吃了，額……對，估計她現在跟鬼也差不多了……”
楊子凝推開城隍廟那半掩著的破舊木門，提著白色的燈籠走了進去。這城隍廟已經很久沒有香火了，到處都是蜘蛛網，看上去非常像鬧鬼的地界兒。
“這麽髒。”她微微皺了一下漂亮的眉頭。
借助著燈籠微弱的光芒，楊子凝小心翼翼地挪著腳步。她身子重，生怕被地上的雜物給絆倒。吃了一天的藥，她下血的症狀已經有所緩解，並無大礙。
突然間，一個黑影從她頭上飛過。
“誰？”她猛然間一抬頭，隻見那黑影已經緊貼著她的頭皮飛了過去。
原來，隻不過是隻蝙蝠罷了。
“真是鬧鬼的地界兒！”楊子凝暗暗地罵道，“該死的小賤人，如果不是你，老娘我用得著挺著個大肚子大半夜的在這荒山野嶺跑來跑去嗎？”
她剛邁出一隻腳，突然間發現腳下踩了個軟軟的東西。一隻老鼠“吱”地慘叫一聲，口吐鮮血，直接到閻王那裏報到去了。
楊子凝提著燈籠，瞪大眼睛，仔細地打量著周圍。
一條蛇蜿蜒的從她腳上爬過，似乎對她並不感興趣。它的眼裏，隻有那隻鮮血淋淋的老鼠。
“鬼地方！”楊子凝有些後悔到這鬼地方來了。
她不怕老鼠，也不怕蛇。隻不過，她覺得自己懷有身孕，讓自己的孩子到這裏來，會不會沾上晦氣呢？她已經失去了一個孩子，她真的不想再失去第二個了！
她剛想離開，突然間在夜色中看到一道白影閃過。
“誰？”楊子凝提著燈籠，她的額頭上布滿了密密麻麻的汗珠。
那白影，如幽靈般在夜色中輕輕地飄浮著。陰風吹過，一頭雪白的長發隨風飛舞著，那淩亂的白發下麵，是一雙空洞的眼睛，沒有一絲人間的煙火味兒。那張蒼白的臉上，布滿了傷疤，根本看不出一丁點好地方。
“鬼……”楊子凝嚇得手一抖，那白色的燈籠，落在了地上，燈籠迅速燃燒成一團灰燼。
她根本沒有想到，眼前這個白發如雪的女人，就是她一直恨之入骨的白毓萱。
白毓萱本來正在這裏暫時休息，可是一見到提著燈籠的楊子凝，還是忍不住了。
雪白的銀發飛舞著，她恨恨地盯著眼前這個可惡的女人，嘴唇在微微顫抖著。不過，她什麽都沒有說，隻是木然地伸出了兩隻手臂，向楊子凝一跳一跳地跳了過去。
楊子凝驚得眼睛都直了，隻覺得連後背的汗毛都倒豎了起來。她隻感覺到一陣陰風襲來，陰風裏隱隱還夾雜著一股血腥的味道。
“救命……”她嚇得轉身就往廟外奔去，無比驚恐地大聲嚎叫著。她的聲音無比淒慘，久久在夜空中縈繞著。
看著她那驚恐萬狀的模樣，白毓萱的唇邊泛起一絲冷冷的笑意。
“楊子凝，這可是你自找的！”她的聲音沙啞了，非常難聽，“你也會被這張臉給嚇到？回去好好想想，我這張臉怎麽會變成這個樣子？我的頭發怎麽會全白了呢？”
白毓萱目光冷冷，她看著那驚恐的背影，冷笑了起來。
“楊子凝，我暫且放過你。”她冷冷地說，“如果了塵師太沒有死的話，那是你們的福份。如果她真的有什麽三長兩短，我發誓，你們的日子絕對不會好過……”
白毓萱輕輕走出了城隍廟，白衣飄飄，如幽靈般乘著陰風飄走了。
“鬼，有鬼……”她拚命地向前奔跑著，腹中的胎兒也開始不安分地動了起來。
楊子凝身體本來就虛弱，又受了驚嚇，一不留神，被腳下的一根木頭給絆倒了。
她眼睛已經有些花了，隻不過是一根枯木罷了，可是在楊子凝眼中，卻變成了森森白骨。她嚇得鬼哭狼嚎般大聲叫了起來，一股鮮血，順著她那修長的大腿，汩汩流下。
“孩子，我的孩子……”看著那一地鮮血，楊子凝絕望地哭了起來。
就算她是神醫之後，就算她有千百種安胎的辦法，可是此時，在這荒郊野外，她隻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孩子，一點點的從她的身體裏剝落……
楊子凝無力地躺在地上，看著那一地鮮血，目光逐漸黯淡了。不管她有多麽聰明，不管她有多少尚未完成的心願，她隻能看著自己的孩子，和她自己的生命，一起一點點流逝。
“逸辰，逸辰……”她絕望地呼喚著，空洞的目光，絕望地看著那漆黑的夜空，“你在哪裏？在哪裏？我隻想再見你一麵……”
血流如柱，染紅了大地。
楊子凝無奈地看著天空，靜靜地傾聽著死亡來臨的聲音。神醫又如何，她救得了別人，卻救不了自己。正是因為她是神醫，她才清楚地知道，她的死期到了……
當東方泛起魚肚白的時候，高逸辰在荒山野嶺中發現了楊子凝。
她臉色灰白，一雙空洞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看著天空。身下，鮮血染紅了大地。
“子凝？”高逸辰一驚，連忙衝了過去，輕輕地扶起了她。
可惜，她的身體已經僵硬了。楊子凝，走了，她被自己的傑作活活給嚇死了！報應，一切都是報應！她自作聰明，原以為弄一張可以讓高逸辰惡心的臉，一切都可以結束了。
結束了，是的，結束了！楊子凝的生命，就這樣結束了！
高逸辰輕輕地將手指放到她的鼻子下麵，試探了一下呼吸。可是，她已經死去多時了。
“為什麽會這樣？”高逸辰暗暗地想，“難道，和毓萱失蹤有關？”
昨夜，他加到家後，原本想再看一下白毓萱才回去休息。可是他卻發現屋裏空蕩蕩的，而楊子凝也沒了蹤跡。他便尋找了一夜，不想沒找到白毓萱，卻發現了倒在血泊之中的楊子凝。
“難道……”他心中一冷，“是毓萱……”
想到這裏，他連忙搖了搖頭：“不可能！毓萱是不會殺人的！更何況她還想恢複記憶呢，她是不可能殺了子凝的？”
雖然他願意相信白毓萱，可是她們同時失蹤，一死另一下落不明，這又意味著什麽呢？
“毓萱會去哪裏？”他暗暗地想，“對，淨水庵！她最掛念的就是了塵師太了！”
他埋葬了楊子凝，收拾好行囊，騎上寶馬，往大周方麵奔去。
已經是夏天了。烏蘇那茫茫大草原，看起來非常美麗。綠浪翻滾，牛羊成群，空氣格外清新。這美麗的大草原，幹淨得如同用聖水被清洗過一樣。
白毓萱一襲白衣，頭上戴著鬥笠，用白紗遮住了自己的臉。
湖水粼粼，她看著那清澈得見底的湖水，眼睛濕潤了。
少女的歡笑聲，又在她耳邊縈繞著。
“我肯定來過這裏。”她心中暗暗地想。
這時，一對男女從她身邊經過，他們一路嬉笑聲，幸福得像兩隻小鳥，在大草原上自由自在地翱翔著。
看著他們的身影，那破碎的記憶，漸漸在腦海中清晰地浮現了出來……
高逸辰那燦爛的笑容，覓雪那張冷冰冰的臉，那幸福的水花，一點點在她眼前浮現著。
“我真的是他的妻子？”白毓萱驚愕地想，“還有那覓雪，她以前好像是伺候我的……”
雖然她想起了一部分，可是她忘記的太多，一時間還是無法將它們拚湊起來。那殘缺的記憶，又豈是一下子就能夠完全還原的？
“算了，不去想他了！”白毓萱輕輕地搖了搖頭，“他已經有了如花美眷，又豈會在乎我這個鬼一樣的人呢？現在的我，已經不是白毓萱了，我死了，已經死了！從今天開始，我的名字叫做絕情師太！我是個出家人，一個浪跡天涯的出家人！”
她轉過臉去，不再看那池美麗的湖水，緩緩向前方走去。
覓雪騎著高頭大馬，一身錦衣華服，帶著一隊人馬，緩緩駛在大草原上。
“綺蓮公主又玩什麽花招？”她有些心緒不寧。
雖然高逸明的腳已經複原了，但是綺蓮公主的勢力，卻在此時突然間膨脹了起來。她趁著這段時間，和淩嘯風取得了聯係，借助他的手，收買了一批烏蘇權貴。雖然勢力還不足以和高逸明相抗衡，但是至少可以自保了。
覓雪又重新得到了高逸明的寵愛，但是她也不敢公然和綺蓮公主翻臉。這不，綺蓮公主邀她一起去打獵，她隻能打點東西，去陪那黑女人瘋了。
“打獵也好！”她心中暗暗地想，“隻要高逸明不提讓我去當什麽和親使者，就算是打老虎我也幹！我要是去當這和親使者，辦成了也不好，辦砸了更不好！好歹毒的高逸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