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女鬼
第二天,楊子凝就發現身體有些不對勁了,居然有了下血的症狀。
“糟了!”她心中暗暗叫聲不好,“我昨天晚上不該那麽拚命的。沒事的,一定不會有事的!無論如何,我一定要保住這個孩子!”
她肚子裏的這個孩子,無疑成為了她的一道護身符。而且她也是一個女人,她也想要一個孩子。這次懷孕本來就是一個奇跡,楊子凝知道,奇跡隻能出現一次,不會出現第二次的!
白毓萱的臉上塗了楊子凝給開的藥,隻覺得臉上火辣辣的,似乎有一團火在她臉上燃燒著。她恨不能一頭紮進井水中,讓冰冷的井水,熄滅自己臉上的熊熊的火焰。其實如果隻是火辣辣的她還能忍受,最無法忍受的是,她覺得自己的臉上好像有千萬隻螞蟻在拚命啃噬著一樣,她恨不能將自己的臉抓破,哪怕這張臉永遠不能恢複!
“好難受!”她輕輕地用手拍著臉,心裏暗暗懷疑,“這個女人是不是故意要整我?”
她臉上實在難受,便想到院子裏打盆冷水,將臉浸在其中。
白毓萱走到井邊,拿起水桶,毫不費力地打了一桶冷水。這些粗活,她以前幹得多了,所以根本就不陌生。
“我來!”高逸辰剛從房間出來,就見白毓萱正準備提著水桶往屋裏走,連忙走了過去,替她提起了水桶。
白毓萱見他從楊子凝的房間出來,臉上露出一抹鄙夷的笑意。
高逸辰沒想到白毓萱起床這麽早,其實他起來的已經很早了,誰知道還是被她給發現了。
“你的臉?”他正準備解釋,卻見白毓萱的臉漲得像豬頭一樣,紅得像新出鍋的螃蟹,“怎麽又紅又腫?”
白毓萱依然用手在拍著臉,她煩燥地說:“若是不來藍若國的話,還沒這麽難受呢。是不是你妻子看我不順眼,故意整我啊?她若是不想治,直接告訴我得了,我馬上回淨水庵去!”
“你想多了。”看著她那張又紅又腫的臉,高逸辰連忙安慰道,“子凝一大早就爬起來為你煎藥了呢,她又怎麽會故意整你?”
話雖這樣說,其實他心底也在暗暗懷疑。對楊子凝,他並不能夠完全相信。他永遠記得,楊子凝騙過他,而且不止一次。不過,白毓萱也騙過他,可是他卻並不介意,相反,還感到非常幸福。因為白毓萱幹的都是些無傷大雅的事情,而楊子凝不同,她每走的一步棋,都是經過深思熟慮的,招招致命的。
回到房中,高逸辰連忙用毛巾放在冷水中浸濕,替白毓萱敷在了臉上。
“你不要用手抓啊!”他緊張地說,“我過去找她給你看一下,她正在煎藥。”
白毓萱緊濕毛巾敷在了臉上,她感覺到一陣冷意迅速穿透了她的肌膚,直接鑽進了骨頭裏。
“為什麽會這樣,不過是一條浸過水的毛巾啊!”她心中暗暗地想,“為什麽剛才奇熱無比,而僅僅加了條浸過水的毛巾,為什麽會有一種如此奇怪的感覺?冷……好冷……”
她連忙將毛巾放了下來。臉上的肌肉,似乎要和骨頭剝離的樣子,疼得她痛不欲生,失聲尖叫起來。
“怎麽了?”高逸辰剛想去找楊子凝,可是一見白毓萱疼得痛不欲生,連忙抱住了她,衝著外麵大聲喊道,“子凝,快過來!”
白毓萱試圖用手捂住自己的臉,可是雙手卻被高逸辰死死鉗住了。她的臉色,由熟透了的螃蟹,直接變成了天山之巔的皚皚白雪。冰火兩重天,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白毓萱在海水和火焰中苦苦掙紮著,她幾乎被它們活生生得撕成了兩半!
“你不要碰啊,不要碰!”高逸辰緊張地說,“她馬上就過來了,你忍一下!”
此時,楊子凝正在怔怔地看著灶上那冒著熱氣的草藥。她的臉色非常差,白得像冬天的冰雪。
她微微皺了下眉頭,伸手向自己下麵摸去,隻見手上赫然有著斑斑血跡。
“唉……”她微微歎了口氣,“看來,得多吃幾天安胎藥了。”
她一大早便起來煎藥了。隻不過,她不是為了白毓萱而煎,而是給自己煎安胎藥。昨天她折騰的有些過了,如果說因為那個讓她失去了肚子中的胎兒,楊子凝肯定會後悔萬分的。
聽到高逸辰那緊張的呼叫聲,楊子凝眉宇間露出一縷邪惡的笑容。
“小賤人,想要恢複以前的容貌,沒那麽容易!”她邪惡地笑著,往灶上的砂鍋裏又加了一些白色的粉末,“和我鬥,你還嫩了點!”
楊子凝見白色的粉末迅速溶解在了湯藥裏,這才不慌不忙地端著往白毓萱的房間走去。
一進門,她見高逸辰急得滿頭大汗,緊緊地將白毓萱抱在懷裏。此時白毓萱那張臉,活脫脫就是專門來勾人魂魄的白無常,白得慘不忍睹,沒有一絲血色。
“怎麽會這樣?”高逸辰一見楊子凝進來,便沒有好氣地吼道,“她的臉怎麽會變成現在這個模樣?”
白毓萱痛苦地呻吟著,她頭發淩亂,臉色蒼白,雙目通紅,看起來有些像從墳墓裏爬出來的鬼魂。
“沒事的。”楊子凝一看那張鬼一般的麵龐,心中竊喜,“這是正常的反應。來,喝點藥吧,我一大早就起來煎了,喝了這藥,你會舒服一些的。”
高逸辰聽了,一把奪過藥來,將藥端到了白毓萱的唇邊。
“喝吧,喝了它,你就會舒服了。”他的眼睛裏噙滿了晶瑩的淚花,無比愛憐地看著痛不欲生的白毓萱。
白毓萱根本就不知道那碗藥是如何喝下去的,她也沒有嚐出這藥到底是什麽味道。沒有多長時間,便昏昏睡了過去。
楊子凝的臉上閃過一絲冷笑。
高逸辰看著終於平靜下來的白毓萱,輕輕地將她抱到了床上,替她蓋好了被子。
“她的臉怎麽還是那麽蒼白啊?”他低聲問正站在一邊的楊子凝。
楊子凝聽了,心中暗暗地罵道:“混蛋,難道你就沒有發現,我的臉色也很差嗎?到底誰是你的妻子啊!難道,這個丫頭對你來說,真的那麽重要?別忘了,如果不是我的話,你早就死在鷹愁澗了!”
她沒有說話,隻是靜靜地站在那裏,得意地欣賞著自己的傑作。她是何許人也!烏蘇神醫的後人!她楊子凝想要救一個人容易,想要害一個人,更是易如反掌之事!
白毓萱靜靜地躺在床上,此時的她,已經沒有了當初的半點影子。
“她到底怎麽樣了?”高逸辰見楊子凝不說話,有些氣惱地轉過身去,剛想質問,卻見楊子凝雙眉緊鎖,一臉痛苦的神情。
“你怎麽了?”他連忙走了過去,輕輕地扶住了她。
楊子凝心裏冷笑一聲,但是卻用無比溫柔的聲音說:“沒事的,大概是沒休息好吧。我有些累了,要回去休息一會兒了。你在這裏陪著她吧,她喝了藥,應該能睡一會兒的。醒來之後,應該不會這麽痛苦的。”
她一邊說著,一邊輕輕地推開了高逸辰的手,一副哀怨少婦的模樣。她輕輕轉過身去,步履蹣跚,那嬌弱的身體,搖搖欲墜。仿佛隻需要一根稻草,就足以將她給徹底擊垮。
高逸辰看著那怯弱不堪的背影,心中有些不忍。
“我扶你。”他輕輕地扶住了她,聲音無比溫柔,“你太累了,以後我給她煎藥。”
“你不會的。”楊子凝微微一笑,一臉疲憊不堪的模樣,“煎藥也得看火候的啊。再說了,那種粗活,又怎麽是你可以幹的呢?”
高逸辰聽了,心中一熱。
他扶著楊子凝,回到了房間,輕輕替她蓋好了被子。看著被子那如小山般隆起的脖子,他心裏百感交集,有種說不清的感覺。也許,這輩子他沒有遇到白毓萱的話,他會對她好的。可是,命運就是如此捉弄人,偏偏讓他遇到了白毓萱。這也就意味著,他的愛,永遠也不會分給楊子凝一絲一點的。
時間一點點流逝過去。白毓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睡了多長時間,等她醒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天黑了,黑的讓人發瘮。
沒有月亮,也沒有星星,甚至於連螢火蟲也都消失了。
貓頭鷹在笑著,笑得人毛骨悚然。
白毓萱輕輕地撫摸了一下自己的臉龐,覺得那種灼熱的感覺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了,而且也沒有了那種奇癢無比的感覺。
“難道,這楊子凝果真沒有害我?”她疑惑地下了床,見桌子上的蠟燭仍然燃燒著,旁邊有一盆清水,便緩緩走了過去。
“啊……”白毓萱輕輕探過頭去,想看一下自己的模樣。她看到了一張鬼臉,一張真正的鬼臉!
白發如雪,一雙美麗的眼睛,也變得空洞無神,根本沒有昔日的半點風韻。
“為什麽會這樣,為什麽會這樣?”白毓萱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用手胡亂地抓著自己那如雪的白發,差點沒瘋了過去,“楊子凝,肯定是楊子凝幹的!”
她心中恨恨地想,淚如雨下。
“楊子凝,你這賤女人……”白毓萱剛一開口,卻聽到了一個恐怖的聲音,如風吹骷髏般難聽。
她嚇了一跳,一覺醒來,她不僅麵目全非,而且頭發雪白,甚至連聲音都變了!這這女人果然夠惡毒!
白毓萱衝到了楊子凝的房前,剛想進去殺了這個可惡的女人。可是剛到門口,她又停下了腳步。
“算了,他已經有了如花美眷,我留在這裏,隻會破壞他們夫妻間的感情的!更何況,我現在這副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模樣,又如何在這人世間混下去呢?毀容後已經非常恐怖了,現在這模樣,更是連鬼都不如!”
白毓萱一邊流著淚,一邊絕望地想,“回淨水庵吧,回去吧!如果了塵師太果真還在人世間,那我就和她一起去大周,為我父母洗清冤屈!”
想到這裏,她決定離開,永遠得離開這藍若國。她不會再回來了,她不會再見他。從今天開始,白毓萱這個人,就徹底從人間消失了。
一道如鬼魅般的白影飄過,隻是一瞬間便消失不見了。
“誰?”高逸辰正在廚房煎藥,剛準備端下,卻看到一道白影從窗前掠過。
他打了一個激靈,連忙追了過去。他追到了一處亂墳崗上,那裏除了粼粼的鬼火,再也沒有別的東西了。
那鬼魅般的白影呢?高逸辰確定自己沒有跟丟。他武功高強,要想追一個人的話,並不是什麽難事的。
那道白影又出現了,這一次卻好像在對麵的樹林裏。
高逸辰下意識地抽出了長劍,腳下生風,連忙追了過去。
一個白衣白裙白發的女人出現在他的麵前。
那女人根本看不出她的年紀,因為她從頭到腳全部一片雪白,估計就是最好的粉刷匠也刷不出這麽均勻的顏色。她的眉毛是白色的,在她的臉上卻並不紮眼,因為她的臉上除了那黑眼睛,其它一切全部都是一樣的白。如果眼睛也是白的,那麽還不是那麽恐怖,恐怖就恐怖在那黑洞洞的眼睛上,像兩眼看不到底的深井。
“你是何人?”高逸辰從天而降,直接將手中的長劍抵在那“女鬼”的咽喉上。
借著那粼粼鬼火,白毓萱絕望地看著他。她沒有說話,隻是絕望地看著那個她曾經深受過的男人。如今,她活生生地站在他的麵前,他都沒有認得出自己!看來,她的離開是正確的。
高逸辰有些詫異地看著這“女鬼”,這“女鬼”的神情看起來似乎有點怪。她雖然看起來恐怖異常,可是站在她麵前,他卻有一種非常奇怪的感覺,一種說不清的感覺。
“說,你為什麽在我們家院子裏出現!”他手中的長劍抖了抖,冰冷的劍尖,已經抵在了白毓萱的脖子上。
“我……”白毓萱剛一張口,高逸辰的臉色就變了。
這聲音實在是太難聽了,又難聽又恐怖,簡直比夜空中那狂笑著的貓頭鷹的叫聲還要難聽。
白毓萱看著他那難看的臉色,唇邊浮現出一縷苦澀的笑容。
“我好像沒傷害任何人吧……”她冷冷地說,“鬼魂又如何,比那些做盡了傷天害理事情的人,難道不可愛許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