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戲法師
西涼國。
月色如水。
白毓萱看著一臉深情的淩嘯風,微笑著說:“我想去烏蘇把倩雪的屍骨找回來。上次回大周的時候,我就想順便將她的屍骨給帶回去的,可是你不讓……”
“不行!”淩嘯風不想再讓她踏上那片大草原。
他怕,他怕她的記憶會複蘇。隻要她記起了高逸辰,那麽在她的心裏,他還有什麽位置可言?
“為什麽?”白毓萱有些不解,“不是蘭兒在烏蘇嗎,我去可以住在她那裏……”
“不可以!”淩嘯風冷冷地喝道。
他怎麽忍心讓她住在蘭兒那裏呢?蘭兒現在已經踏上了黃泉路,現在說不定已經股胎了呢,他怎麽可能讓她去呢。
白毓萱本來覺得自己欠他的,一直非常注意說話的語氣。可是一看他這副模樣,直接翻臉了。
“你憑什麽管我?”她氣得臉都紅了,叉腰罵道,“告訴你,不要以為我欠你的就得什麽都聽你的。那可是倩雪啊,是從小和我一起長大的倩雪!雖然我記不清楚我和她是怎麽到了烏蘇去了,但是我卻知道,她的屍骨還在那裏呢!”
淩嘯風沒有心情和她吵,這幾天煩心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剛回西涼,就有一大堆亂事在等著他呢。
“杏兒,看著她,不許她亂跑!”淩嘯風有些煩,衝杏兒吼道。
杏兒聽了,鼻子有些酸酸的。她不明白,為什麽受傷害的總是自己。
明白也罷,不明白也罷,反正她覺得,自己前世肯定是欠了他的,所以今生才會如此痛苦。
夜,漸漸深了。
杏兒靜靜地坐在桌子旁,一針一線地繡著花。她的手非常巧,繡出的鮮花嬌豔欲滴,仿佛散發著迷人的清香。
她輕輕地回過頭,看著睡得正香的白毓萱,這才打了個嗬欠,放下手頭的活兒,伏在桌上,和衣而睡。
杏兒怕白毓萱真的跑掉了,到時候,她又怎麽跟淩嘯風交待呢?所以,她便一直留在白毓萱的房間,一刻也不敢離開。
白毓萱緊緊地閉著眼睛,聽杏兒的呼吸聲漸漸平穩,這才悄悄坐了起來。她順手將杏兒給她新加的一床被子弄成人形,塞到了下麵那床紅色被子下麵。乍看上去,仿佛有人正在睡覺。
她躡手躡腳地下了床,輕輕地瞟了杏兒一眼,貓著腰輕輕往外麵走去。
這時,外麵傳來了一陣貓頭鷹的獰笑聲。
杏兒打了個激靈,連忙直起了身子。
就在這一瞬間,白毓萱迅速蹲下,嚇出了一身冷汗。
杏兒睡眼朦朧,她草草的往床上看了一眼,便又趴在了桌子上,睡了起來。
“真麻煩。”她嘴裏抱怨著,“大王怎麽喜歡別人用過的女人呢?難道天底下的好女人都死光了?”
“別人用過的?”白毓萱聽得一頭霧水,“這八婆是不是睡糊塗了?什麽別人用過的,姑奶奶我還是黃花大閨女呢,又沒嫁過人,哪裏會成了二手的啊!肯定是睡糊塗了……”
她再次確定杏兒是睡糊塗了之後,這才悄悄地溜出了門外。
白毓萱在繁星點點的夜空下奔跑著,呼吸著新鮮的空氣,如一隻出籠的小鳥般自由自在的飛翔著。
“烏蘇,我來了!”她心中暗暗地說,“倩雪,我一定要把你帶回去!即使得罪了那個西涼王,我也要將你葬在奶娘的身邊!”
烏蘇的那片大草原,依舊水草豐美。
白毓萱在臉上粘了一張事先做好的人皮麵具,變成了一眉目如畫的純真少女。
“奶奶的,免得被那混蛋看到!”她一想起高逸明那副醜陋的嘴臉,就覺得惡心,“報應,他親手將自己的孩子給弄掉了,真是報應!”
她心中一邊暗暗地罵著,一邊狠狠地跺了跺腳,似乎要將高逸明給踩成肉醬。
這時,一隊人馬從她麵前經過。看樣子,他們是四處賣藝討生活的。
“明月班!”白毓萱看著車子插的那麵破舊的旗幟,輕聲讀道。
一個麵目凶惡的中年男人惡狠狠地罵道:“讀什麽讀?我們明月班的大名,又豈是你這種不入流的丫頭可以讀的?”
“我怎麽不可以讀?”白毓萱冷笑道,“不就是明月班嗎?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們應該是大周的,當年這班子是比較紅,可是自從你們那位月牙兒姑娘嫁人之後,好像混的就不怎麽樣了吧?我可聽說過,三年前你們曾經沒錢給人家結算店錢,還被店主給扔到大牢裏去了呢。”
這些三教九流的事情,白毓萱還是聽說過一些的。更何況這明月班當時的確火過,就因為他們有一位色藝俱佳的月牙兒姑娘撐著。可是越美的姑娘,越容易引起那些達官貴人的興趣。月牙兒在自己名氣最旺的時候,洗盡鉛華,投入了楚王的懷抱。
說是嫁人,其實她隻不過是楚王的侍寢丫頭罷了,連個名份都沒有。
“你……”那中年男人氣得臉漲成了新出鍋的螃蟹,揮起鐵拳,直接衝白毓萱的小臉揮去。
白毓萱見狀,連忙往旁邊一閃。她闖蕩江湖多年,身手還算是比較靈巧的。所以,這一拳打了個空,氣得那中年男人眼珠子差點掉到了地上。
她這一閃,非常輕盈,並優美的在原地轉了一個圈。白衣飄飄,如一隻美麗輕盈的蝴蝶在輕輕地飛舞著。
“等等!”一白胡子老者從後麵走了過來。
隻見他白發如雪,雙目卻炯炯有神。看著白毓萱那極為優美的一閃,他的眼睛中閃爍著異樣的光芒。
“老朽明基,明月班的班主,敢問姑娘芳名?”白胡子老者微微作了一揖。
白毓萱見狀,慌得也連忙上前施禮。她哪敢承受這麽大年紀老者的禮啊,簡直要折煞她!
“我叫……”她眼睛轉了轉,笑道,“我叫雨璿,姓周。”
她是大周人,就勉強用它當姓吧。白毓萱不想用自己的真實姓名,因為……因為她小的時候,在明月班到京城演出時,騙過月牙兒的一把扇子。其實這怎麽能怪她呢?怪就怪在那把扇子太漂亮了,尤其在月牙兒唱《貴妃醉酒》的時候,那把扇子,為她憑添了幾分風韻。
白毓萱還清楚的記得,事後月牙兒氣得好幾天不登台演出了。不過最後那把扇子,被倩雪拿去生火了,不過白毓萱當時也沒太在意,因為她當時騙月牙兒隻是覺得好玩罷了。
“周雨璿。”明班主微微頷首,“好美的名字。聽姑娘說話的口音,應該是大周人氏吧。”
白毓萱笑道:“的確。我是京城的!”
“京城?”中年男人想了想,冷笑道,“京城人最壞了,我還記得,當年月牙兒的一把扇子被一個小丫頭給騙走了,那可是月牙兒的師傅給她的。那麽小的孩子就會騙人,長大了肯定也不是什麽好東西!”
一席話,氣得白毓萱七竅生煙。
“哎,你這人怎麽說話的?”白毓萱叉腰罵道,“既然京城那麽不好,那麽你們去就城賣藝幹什麽,哪裏的人好你們就在哪裏呆著唄?再說了,京城的人不好,你們月牙兒為什麽還要嫁給京城的王爺當偏房?說當偏房還是抬舉她呢,誰不知道她連個名份也沒有。”
她一邊說著,一邊用不屑的目光打量著那中年男人。
“是不是你也看上月牙兒了?”白毓萱冷笑著,上上下下打量著,“哦,不對,你年紀大了些,難道,她是你女兒?”
中年男人氣得眼睛都紅了,他氣得渾身顫抖著,破口大罵:“老子今天不將你這丫頭的舌頭給割下了,老子就是狗娘養的!”
“你怎麽罵你娘呢?”白毓萱哪裏怕他,扯著嗓子罵道,“你這不忠不孝的家夥,你不爭氣就算了,為什麽還要連累上你娘啊?”
中年男人是真的生氣了,他剛想打白毓萱,卻被明班主給攔住了。
“幹什麽?”明班主喝道,“都一把年紀了,還這麽衝動?人家就不能提‘明月班’這三個字了嗎?”
“我……”中年男人隻能強咽下這口氣,他還是非常聽這位明班主的話的。
白毓萱看著他們那輛大馬車,心中竊喜。
“嘿嘿,我的運氣怎麽就那麽好呢?”她心中開始打起了小算盤,“我記得淩嘯風說過,倩雪好像是死在鷹愁澗,那可是烏蘇和藍若國的邊境,很遠的。有了這馬車,我可以省不少腿腳了,嗬嗬!”
“周姑娘,你要到哪裏?”明班主微笑著問。
“哦,我要去鷹愁澗。”白毓萱連忙說,“你們呢?”
明班主聽了,微微皺了皺眉頭:“去哪裏幹什麽?那裏又沒有人煙。我們是賣藝的,哪裏有人往哪裏去。”
“聽說那裏風景非常美啊!”白毓萱才沒那麽傻呢,什麽事都告訴陌生人,“我喜歡走遍天下,欣賞世上所有的美景。”
撒謊對白毓萱來說,就像家常便飯一樣簡單,她閉著眼睛都能想出三百條不重樣的理由。騙子是幹什麽的,本來就是騙人的嘛,她白毓萱在江湖混了多年,又豈是浪得虛名!
“哦,其實這樣的話,姑娘倒不如跟我們結伴而行。”明班主微笑著說,“我們明月班一直四處演出,也算走遍了大江南北。這不,連烏蘇都來到了,姑娘要是有興趣的話,下站我們還有可能到藍若國呢。”
看來,這明月班的日子也不好過。在大周都混不下去了,還得跑到烏蘇來討生活。其實他們的上一站並不是大周,而是西涼。遺憾的是,西涼富庶,那些人們眼光頗高,對這種草台般子根本就不感興趣。明月班,已經不是月牙兒在的時代了,早已經風光不在。
“藍若國?”白毓萱聽了,正中下懷,連忙笑道:“這不大好吧?我怎麽好意思搭你們的車呢,這不是給你們添麻煩嗎?”
明班主聽了,趁勢笑著說:“其實不麻煩的。如果姑娘肯跟著我們一起演出,那誰也不敢說什麽閑話的。大家一起闖蕩江湖,也算是有個照應。”
中年男人聽了,有些驚愕地看著明班主。他不明白,明班主為什麽執意要留下這個脾氣又臭又硬的丫頭。明月班現在雖然沒有拿得出手的台柱子,但是總比這個來路不明的丫頭強吧。
“演出?”白毓萱想起了月牙兒在台上風情萬種的模樣,猶豫不決地說,“可是我不會唱戲啊。”
明班主見她有意,連忙說:“誰說一定得唱戲的。姑娘身段不錯,可以跳舞啊。”
“不會。”白毓萱連忙搖搖頭。
她對唱歌跳舞一竅不通,隻喜歡看別人表演。要是讓她上台的話,她才不好意思載歌載舞給那些人看她那笨拙的模樣呢。
“不會可以學啊。”明班主笑道,“姑娘一看就天資陪穎,用不了多長時間,肯定會成為一個優秀的舞者的。”
白毓萱想了想,還是不願意扭胳膊扭腿的,笑道:“對了,我記得你們以前表演過變戲法兒,我可以學那個啊!那個好玩。”
麵目凶惡的中年男子聽了,冷笑道:“看來,你還真看過我們的表演啊。隻可惜,這戲法不是一般人能學會的,而且得好多年才能練好呢。”
看這中年男子那副得瑟的模樣,白毓萱估計,這位八成就是昔日那位變戲法的。隻不過她當時年紀小,而且這中年男子發胖也走了形,根本沒有當年的神韻,一時間,白毓萱根本沒有認出他來。
“哦……”看著他臉上那道淺淺和傷疤,白毓萱失聲尖叫道,“我記起來了!你就是當年的那個變戲法的!”
聽了這話,中年男子更加得瑟了。他雙手抱在胸前,一副拽得不得了的模樣。
“你臉上的疤,就是那次變戲法時失手,被尖刀給劃傷的,對不對?”白毓萱看著那道傷疤,猛然間想了起來,“對,是你,一定是你!”
她拍著手尖叫了起來。
那中年男子羞得臉都紅了,恨不能找個縫隙鑽到地上去。馬有失蹄,人有失手,他又不是神仙,變戲法失手有什麽奇怪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