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他是間諜?
白毓萱看著那搖曳的紅燭,眼睛裏布滿了紅血絲。她睡不著,她不知道,高逸辰什麽時候才會來看自己。她想曾想過,到他的王帳去找他。可是,她又不敢,怕打擾他。
“唉。”她微微地歎了口氣,緩緩地走出了帳篷。
隻見她一身白色的拖地長裙,並沒有半點花紋來點綴。那美麗的純白,將彈指可破的肌膚襯得更加嬌嫩。臉上未施粉黛,卻清新動人。一頭烏黑的長發,隨意地挽在腦後,頭上連支發簪都沒有插,似乎主人要有意保持那份純樸,不想讓世間的俗氣沾染到自己身上。
“公主,夜深了,回去吧。”鍾雲鶴見她連件衣服都沒有披,關切地說,“蘭兒呢,睡著了?”
“讓她睡吧。”白毓萱輕輕地說,“對了,下半夜不是你當值啊,你怎麽還在這裏?”
鍾雲鶴低聲笑了。
“可汗命末將這些日子一定要保護好公主。”他笑的聲音非常輕,猶如一地散落的玻璃,“公主,可汗對您真的非常好。”
“你什麽時候見到他的?”白毓萱連忙問。
鍾雲鶴低聲說:“剛才。他剛才到了帳篷外,站了一會兒又走了,好像有什麽事情。他說他不進來了,怕你已經睡熟了。”
“他回王帳了?”白毓萱的眼睛在月光下閃閃發光。
“沒有。”鍾雲鶴輕輕地搖了搖頭,“他沒往王帳的方向走,不知道去哪裏了。”
“沒回王帳?”白毓萱心中暗暗地想,“他肯定不會去綺蓮公主那裏的。這麽晚了,難道,他是去……”
白毓萱眼睛一亮,連忙追了過去。
“公主!”鍾雲鶴連忙跟了上去,“這麽晚了,您要去哪裏?”
“你不要跟來,就在帳篷外守著。”白毓萱低聲說,“我去找可汗,一會兒就回來。”
“可是,您的安全……”鍾雲鶴有些緊張,“不行的,末將怎麽可能讓您一個人獨自出去呢?上次……”
他自覺失言,連忙將後麵的話生生地咽了下去。
白毓萱心中一冷,可是還勉強一笑:“怕什麽?當時可汗手中沒有權力,那些人才敢欺負我。如果可汗手握大權,誰還敢來找死啊!你若是跟來,別怪我不客氣啊!”
她一邊說著,一邊狠狠地瞪了瞪眼睛:“你要是跟來,我就大聲叫,說你非禮我!”
“公主,您……”鍾雲鶴真是被她氣得頭都快炸了。
阿永到現在還關在牛棚裏呢,他還好,覓雪還經常去陪他,小日子過得也蠻舒適的。鍾雲鶴知道,如果自己被關進去的話,不會有人去看他的,更不會有個年輕漂亮的姑娘奉上玉體讓他盡歡的。
他隻能點點頭,悄悄地尾隨其後。
紅燭在無聲地哭泣著,那點點血淚,輕輕地落在了冰冷的桌麵上。
“兒臣找到父汗的屍骨了。”高逸辰那雙迷人的眸子,已經深深地陷了進去。
整整一天了,他沒有合過眼。
他好煩,他不知道該如何處理這件事情。一邊是他的生父,一邊是他的生母,無論他如何做,受傷的始終是自己。
“哦,那很好啊。”傲寒閼氏心中一顫,不過臉上並沒有流露出太多的表情。
其實她心中非常害怕,高逸辰找到了可汗的屍骨,那麽她的手中,就再也沒有有力的籌碼了。此時,她隻能暗暗寄希望於淩嘯風,希望他能出手,助自己東山再起。
她不相信,不相信高逸辰說的是真的。
“他肯定在故意詐我!”傲寒閼氏心中暗暗地想,“不可能的,他不可能找到的!那麽隱秘的地方,他又如何能夠找得到?”
“兒臣命人在天山腳下修了一座木屋,明天您就起程吧。”高逸辰冷冷地說,“兒臣知道,您不喜歡住帳篷,雖然已經住了二十多年了,您還是不喜歡。那木屋雖然不大,但是也比較潔淨,您可以在那裏安心的住下。”
傲寒閼氏緩緩地站了起來,雙手在微微顫抖著,卻一臉邪惡的笑容:“養兒防老。本宮養的這個兒子,那可真是太孝順了。自己在這裏抱著美女尋歡作樂,卻將自己的親娘送到能活活凍死人的天山腳下……”
“那總比在合歡樹下強吧?”高逸辰的目光無比犀利,情緒有些失控,“那麽多年了,原來父汗一直躺在合歡樹下,頭都差點被人給砍下來了!我還算是個孝順的兒子嗎?這麽多年來,我一直認賊作父,一直沒有為我的父汗燒過一張紙,磕過一個頭!”
傲寒閼氏聽了,臉色頓時變了。
她渾身上下如籮篩般微微顫抖著,紅豔豔的嘴唇頓時變得毫無血色。
“你……你真的找到了?”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怎麽可能,怎麽可能?”
高逸辰流著淚,冷笑著:“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是非煙公主幫兒臣找到的,如果不是她的話,父汗恐怕永遠得埋葬在合歡樹下了。還什麽狗屁愛情樹呢?原來隻不過是父汗墳頭上的一棵樹!”
“不……不……”傲寒閼氏有些無法相信,“她又是怎麽發現的?她怎麽可能發現在合歡樹下麵呢?”
“天網恢恢,疏而不漏。”白毓萱輕輕地走了進來,一臉平靜。
看著一身雪白的白毓萱,傲寒閼氏一個箭步衝上前去,緊緊的握著她的雙臂,似乎要將她的骨頭給捏碎。
她歇斯底裏地吼道:“賤人,你是怎麽發現的?不可能,不可能……知道這件事情並還活在世上的,隻有本宮一個!”
高逸辰生所傲寒閼氏傷到白毓萱,連忙將白毓萱從她手中奪了過來,緊緊擁在懷裏,並低聲責怪道:“你怎麽來了?”
“好像不止你一個。”白毓萱平靜地看著傲寒閼氏,並沒有回答高逸辰的話,“你的小叔子也是當事人吧。”
“可他已經死了!”傲寒閼氏頭發淩亂,眼睛紅紅的,像頭發怒的獅子,“他總不至於從棺材裏跑出來,告訴你這個吧?”
白毓萱淡淡一笑:“他自然不會告訴我。可是,你別忘記了,他還有兒子。”
“兒子?”傲寒閼氏和高逸辰都吃了一驚,“高逸明?”
“是的。”白毓萱的聲音非常平靜,“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您的那位小叔子,在世的時候就已經將這事告訴他的兒子了。”
“為什麽?”傲寒閼氏無法理解他的動機。
白毓萱輕輕地推開高逸辰的手,緩緩走到傲寒閼氏麵前,平靜地說:“非常簡單。其實他對你並不放心。他擔心自己死後,你會傷害到他的兒子。於是,他便將這個秘密悄悄告訴了他。如果有一天,你敢對他的兒子動殺機的話,高逸明就可以憑借這個秘密,逃過一劫。”
“你以為這件事情隻有你們倆個知道,他死後這個秘密就永遠不會被揭開了嗎?”白毓萱緊緊盯著傲寒閼氏那雙血紅的眼睛。
“高逸明告訴你的?”傲寒閼氏氣得渾身發抖,“他要是早就知道這個秘密,為什麽不用它來要挾本宮,自己登上汗位呢?”
“你覺得他用這個要挾你,那個汗位能坐得穩嗎?”白毓萱反問道,“一個沒有兵權,沒有人支持的可汗,他的汗位能坐得穩嗎?西涼不會支持他,大周也不會支持他,當一個傀儡,你覺得他會接受嗎?再說了,他即使勉強登上汗位,你不會要了他的腦袋?你和淩嘯風就能容忍他?”
高逸辰也覺得這件事情有些蹊蹺。
“這件事真的是右賢王告訴你的?”高逸辰問,“如果你早就知道的話,為什麽沒有跟孤說過?”
“當時我並不明白他話中的含義。”白毓萱輕輕地搖了搖頭,“那天夜裏,我在合歡樹下等你,可是你一直沒有來。這時候,他來了,跟我說這裏有鬼,還說了一些莫明其妙的話。後來他就走了,也沒有理我。我被嚇壞了,然後就出現了幻覺……”
她沒有繼續說下去。
誰都明白,她未說的話是什麽。
“後來,你就遇到了阿永,對不對?”傲寒閼氏冷笑著,“既然那天高逸明出現過,這麽說,侮辱你的人未必是阿永,弄不好就是高逸明!”
她的心裏對高逸明充滿了怨恨,自然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可以攻擊他的機會。
白毓萱的心一緊,搖搖頭:“不會是他,他走了。我是在他走後才看到阿永的。”
高逸辰輕輕地拉過白毓萱的手:“好了,別想那麽多了。”
白毓萱眼睛中噙著淚花,勉強笑了笑,輕輕地點了點頭。”
這時,門外突然傳來了一個聲音,似乎是有人撞到了撂在外麵的柴火。
“誰?”高逸辰眼睛中射出兩道精光,他立刻衝了出去,“刷”的一聲抽出了長劍。
“可汗息怒!”那人迅速往後退了幾步,連忙跪在地上,“末將見公主獨自一個外出,有些不放心,所以便跟了過來。”
白毓萱仔細一看,那人卻是鍾雲鶴。
她不禁皺了皺眉,也不知道他到底聽到了多少。
高逸辰手持長劍,那冰冷的長劍,在月光下散發著冷冷的光芒。
他目中殺機一閃,手舉長劍,狠狠地向鍾雲鶴胸前刺去。
“不要……”白毓萱連忙製止道。
聽到她的聲音,那柄長劍在馬上要刺透鍾雲鶴胸膛的時候,頓時停了下來。
傲寒閼氏站在她身後,冷笑道:“小丫頭,必須得殺人滅口的。本宮再怎麽壞,也是可汗的親娘啊。為了他親娘的名聲,他當然得殺掉這個人了。”
“難道為了所謂的名聲,就要殺死一個無辜之人嗎?”白毓萱衝了過去,用自己柔弱的胸膛,擋在了鍾雲鶴的前麵。
她淚光閃閃,哽咽地說:“這不是你,這不是你做的事情啊!鍾將軍他是好人,你怎麽能連一個好人都要殺呢?”
傲寒閼氏的武功已經被石愷所廢,所以她也沒有趁機逃跑。而且她也不傻,她能逃得了這裏,又能逃得到西涼去嗎?石愷正在邊境上呢,她如果送上門去,那個老頭子肯定會一刀將她那顆美豔的頭顱給砍下來的。
高逸辰冷冷地說:“讓開!”
“不!”白毓萱的心在隱隱作痛。
她突然間覺得,她愛的這個男人好自私啊!為了自己生母的名聲,他就不惜去殺掉一個無辜之人!如此恐怖的男人,還是她愛的那個人嗎?
“殺!”傲寒閼氏在一邊煽風點火,“這人鬼鬼祟祟的,弄不好是大周派來的間諜呢。”
高逸辰的手微微一顫。
“如果他真的是間諜,你還會護著他嗎?”他的眼睛有些濕潤了。
白毓萱輕輕地轉過臉來,看著一臉真誠的鍾雲鶴,輕輕地說:“他不會是間諜的,不會!”
其實聽了這話,白毓萱的心裏也猶豫了起來。
覓雪的身份,白毓萱覺得十有八九有問題,雖然她並沒有直接的證據。不過鍾雲鶴,她真的從未懷疑過他。他會是間諜嗎?他人那麽好,又那麽老實巴交的,怎麽可能是間諜?今天這肯定是一次誤會,他真的是太擔心她的安全了這才跟來的,他不可能是間諜的啊!
“如果是呢?”傲寒閼氏覺得這事越來越有趣了,“金陵公主和親的時候,她身邊的人就不清不楚的。寧可錯殺一百,決不放過一人!隻要有嫌疑的,一定要殺!不然的話,你就永遠成不了草原上的霸者!”
高逸辰雖然不喜歡傲寒閼氏的做事方式,但是他也認為,做君王,是不可以有婦人之仁的。
“你要相信我!”白毓萱看著他那雙殺意漸濃的眼睛,大聲說,“他不會是的,他真的不會是間諜的!如果他真的是,那你就殺了我好了。”
“公主!”鍾雲鶴心中一熱,“您何苦為了末將去求他們呢?再說了,大周是誠心和烏蘇聯姻的,又怎麽會派間諜來呢?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這腹!”
“小人,君子?”傲寒閼氏笑了起來,“天底下的君王,哪裏還會有君子?別把你們大周皇帝想的那麽清高,當初金陵公主身邊的那群人是怎麽死的,不就是因為他們中間有間諜嗎?偷偷地往大周傳消息,這事還有假?身在曹營心在漢,甚至包括你非煙公主在內,本宮敢打包票,你心裏還是以大周為重的,根本沒把烏蘇當成是你的家!”
白毓萱聽了,氣惱地說:“你是在說你自己嗎?我懷疑,你身邊才有間諜呢。你能謀殺親夫,還有什麽事情做不出來?”
“都不要說了!”高逸辰重重地將長劍扔在了地上,雙目通紅。
白毓萱和傲寒閼氏連忙閉上了嘴,都靜靜地看著他。
“如果他真的是間諜,孤以後自然會收拾他的!”高逸辰冷冷地說,“明天一早,鍾雲鶴送閼氏去天山,永遠不許再回來!”
鍾雲鶴聽了,臉上閃過了一絲輕鬆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