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二女爭夫(一)
疏影橫斜,暗香浮動,每一朵潔白的合歡花都如飛舞在月色下的白蝶,紅蕊點點。
高逸辰扶著身體已經漸漸恢複的白毓萱,站在那棵鬱鬱蔥蔥的合歡樹下,微微地笑著。
清冷的月光下,他微微揚起了那張清瘦英俊的麵龐,滿眼全是笑意。那一刻,他的眼底,有著流動的光,如同一隻飛鳥從天際掠過。
“不用殉葬了,高興嗎?”在聽到傲寒閼氏的那番話時,高逸辰還以為自己是在做夢。可是,看著老宮女那含笑的目光,他知道,是真的,這一切是真的!
白毓萱的脖子上仍然裹著潔白的紗布,她抬頭看著那潔白如雪的合歡花,臉上卻沒有一絲喜悅。她覺得,傲寒閼氏是不會輕易放過她的,那個變態的女人,還不知道又想出了什麽鬼花招要折磨她呢。
看著她眼睛中的擔憂,高逸辰微微地笑道:“別想太多。其實今天這事,多虧了淩嘯風。如果不是他的話,誰也不知道結果會怎麽樣。”
“他?”白毓萱那雙美麗的眸子裏閃過了一絲驚異的神色,“是他幫我們?”
高逸辰微微地笑著:“是他向我娘求的情。還有,那天你高燒一直不退,也是他給開的藥。”
“他為什麽要幫我們?”白毓萱的心底泛起一股寒意。
自己沒有逃婚,淩嘯風應該生氣才是啊?他為什麽又要幫自己?這個人心術不正,肯定另有企圖。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不管他有什麽企圖,至少我們渡過了眼前的難關啊!”高逸辰心裏也清楚人,這淩嘯風絕對不可能這麽好心的,“等可汗下葬後,本王就正式娶你。”
按照烏蘇的風俗,可汗升天得一月後才能下葬。天氣漸漸熱了起來,那老可汗的屍體如果不是用大量防腐香料保存著,估計已經開始腐敗了。
隨著老可汗的下葬,新一輪的鬥爭也拉開了幃幕。
繼任可汗,毫無疑問便是高逸辰的了。不管高逸明如何垂涎那個位子,不管高逸辰是如何忤逆傲寒閼氏,高逸明都不會有一丁點兒的機會的。誰讓他身上沒有西涼血統,誰讓他又沒本事娶個西涼的公主呢。雖然那綺蓮公主醜得要命,但是為了汗位,他仍然毫不介意。可是,就算他磕破了腦袋,他也不可能娶到她的。因為,她隻能嫁給下任可汗。
高逸辰的登基大典剛剛結束,傲寒閼氏便提出了一個要求,要為他立閼氏。
“也好。”高逸辰想了想說,“兒子本來還想再等一段時間的。不過既然娘提出來了,那就盡快立非煙公主為閼氏吧。”
“白非煙?”傲寒閼氏好像聽到了一個天大的笑話一樣,笑得前俯後仰,淚水都流了出來,“她的大婚儀式才舉行幾天啊,就又想著再來一場了?”
“不娶她?”高逸辰早就知道事情不會如此順利,太順利了就不正常了,“現在整個烏蘇的人都知道她已經是我的女人了。不娶她,又怎麽對大周交待?如果您早說當這個可汗不能娶非煙公主的話,這個汗位我寧可不要!”
當傲寒閼氏讓他登基的時候,高逸辰沒有反對。相反,他倒是真的想做這個可汗。有了權力,他才能保護他心愛的女人,才不會受製於人。否則的話,類似殉葬的事情,還會再度上演的!
“你看你急的!”傲寒閼氏笑道,“誰說不讓你娶了?隻不過烏蘇有個不成文的規矩,那就是左閼氏一定是西涼女人。你表妹綺蓮公主已經回西涼了,現在正在準備嫁妝呢。咱烏蘇沒有大周的那些繁文縟節,隻要老可汗燒了百日,就可以大婚了。當然,不能太鋪張,一切都得低調從事。想來,也委屈了你綺蓮表妹。人家一個姑娘,嫁人當然想風風光光的了,現在隻能一切從簡了。”
這段時間,她將綺蓮公主看得特別緊,硬是沒讓她去騷擾高逸辰和白毓萱,生怕她惹出什麽亂子來。可汗下葬後,傲寒閼氏連忙讓淩嘯風將那個惹事精給帶走了。如果出什麽亂子,那不正好給了高逸辰不娶她的借口嗎?
“既然是不成文的規矩,那也就是說,沒有必要一定遵守了?”高逸辰婉言謝絕,“其實綺蓮表妹嫁給我真的不會幸福的,我不喜歡她,您又不是不知道。”
他才不想娶那個又黑又醜的丫頭呢。別說她醜,就算是美若天仙,高逸辰也決不會動心的。天知道,他的心已經被某個來自大周的女騙子給騙走了,而且再也要不回來了。
傲寒閼氏搖搖頭,微微地笑著:“時間長了就會有感情的。雖說那是不成文的規矩,但是沒了西涼的幫助,你這個汗位又怎麽能坐得穩呢?有娘在還好些,風兒還會給我這個姑姑幾分薄麵;可是如果沒有了娘呢?那不就得靠綺蓮來繼續維持下去?你也知道風兒這人性情古怪,不過卻非常疼他這個唯一的妹妹的。”
她今天心情不錯,已經準備好了準備和高逸辰做一番唇槍舌劍。高逸辰想娶白毓萱不想娶綺蓮公主,這個是人人盡知的事情,她當然得做好準備,來打這一場硬仗。不過,她認為笑到最後的一定是自己,因為自己從未輸過!先後兩任丈夫,哪個不是她的手下敗將?
“那個不勞娘操心。”高逸辰冷冷地說,“既然兒子同意當這個可汗,就有將這個國家治理好的決心。要不然的話,還要我這個可汗幹什麽?”
傲寒閼氏氣得一肚子火,但是又不好發作。
在高逸辰登基前,她可以隨意辱罵他,但是他現在可是可汗了,是一國之主,即使自己是他的生母,也不可以像以前那樣了。
她平靜了一會兒,勉強擠出一個笑容:“綺蓮明天就要從西涼出發了,這個閼氏,是娘為你選的。如果退婚的話,這讓西涼的顏麵何在?”
“什麽?”高逸辰驚得站了起來。
他沒想到,傲寒閼氏會用“先斬後奏”這一招。即使現在悔婚也來不及了,因為等送信的人到西涼的時候,相信送親的隊伍已經出發了。開弓沒有回頭箭,綺蓮雖然不成體統,但是她可是西涼的公主啊!公主被退婚,那兩國的關係必定要勢如水火的。
他臉色蒼白,隻是驚訝地看著他的親娘。
“這……這還是我的親娘嗎?”高逸辰不懂,這個女人,為什麽一直要逼自己呢?難道,自己不是他親生的?如果不是的話,那幹脆立高逸明多好!
傲寒閼氏的臉上浮現出得意的笑容。
“跟我鬥,你還嫩著呢!”她心裏得意地狂笑道,“小子啊,你可是我生的!我就不信了,你能讓西涼的花轎再回去!”
上了路的花轎,沒有折回去的道理。高逸辰不得不佩服傲寒閼氏這一招太厲害了,讓他根本就沒有拒絕的理由了。
他的大腦在迅速地旋轉著,他必須逼自己想出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他不能放棄白毓萱,他一定要娶她!
“嗬嗬!”一直站在一邊默不作聲的老宮女笑道,“其實這有什麽難的,兩個都娶了算了!我們烏蘇國堂堂的可汗,多娶幾個女人有什麽不妥的?”
老宮女隻是想給傲寒閼氏和高逸辰找個台階下。她自然知道,兩個都娶,是解決目前問題唯一的辦法。不過問題是,誰當左閼氏,誰當右閼氏呢?
傲寒閼氏一聽這話,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故作大度地說:“好,都娶!綺蓮當左閼氏,非煙公主當右閼氏!既不傷和西涼的和氣,也能讓你稱心如意娶到那位漂亮的小公主!”
在她眼裏,左閼氏自然應該是綺蓮公主了。多少年來,烏蘇後宮可一直是西涼女人的天下,哪裏能容外人染指?
“不行!”高逸辰冷冷地說,“左閼氏隻能是非煙公主。”
“為什麽?”傲寒閼氏一愣。
她原以為,高逸辰應該高興得不得了才對。既能給西涼一個交待,他又能娶到白毓萱,又有什麽理由反對?
高逸辰抬起了頭,緊緊地盯著傲寒閼氏那雙夾雜著冰渣的眼睛:“不為什麽,我就是想立非煙公主為左閼氏。如果您不同意的話,就讓綺蓮表妹趕緊另擇佳偶吧,反正這門婚事我事先並不知情。”
“你……”傲寒閼氏沒料到他會如此說,氣得渾身發抖。
老宮女連忙衝上前,輕輕地替她撫摸著胸口。
“我說到做到!”高逸辰轉過身去,冷冷地扔下了一句話,“大不了我帶公主離開,不當這個可汗!”
柔和的月光下,白毓萱信步走在那一望無垠的大草原上,看著天上那璀璨的星星。
隻見她雲濃紺發,月淡修眉,體欺瑞雪之容光,臉奪奇花之豔麗,金蓮步穩,束素腰輕。雖江梅之映雪,不足比其風韻。水剪雙眸,花生丹臉,雲鬢輕梳蟬翼,娥眉淡拂春山;朱唇綴一棵夭桃,皓齒排兩行碎玉。意態自然,迥出倫輩,有如織女下瑤台,渾似嫦娥離月殿。
映雪和鍾雲鶴站在她的身後,靜靜地看著她那美麗的背影。
楚王已經回大周了,他終於可以擺脫這裏的一切了。現在,隻留下他們,來共同麵對烏蘇的血雨腥風。
看著她那微蹙的雙眉,鍾雲鶴低聲問覓雪:“你去勸勸公主吧,草原上的風大,還是快點回去吧。”
覓雪輕輕地搖搖頭,低聲說:“公主正在替新可汗發愁呢。傲寒閼氏執意要立綺蓮公主為左閼氏,而可汗卻想立我們公主,二人誰都不懇讓步。”
鍾雲鶴聽了,心裏極不舒服。他喜歡白毓萱,可是他又不能說什麽,隻能在心裏暗暗替她祈禱了。
覓雪心裏特別希望高逸辰能夠如願,因為,白毓萱為左閼氏,將徹底打破西涼女人控製烏蘇後宮的局麵。她們又何止是控製後宮啊,那一雙雙無比柔嫩的小手,悄悄地伸向了朝堂,可以翻雲覆雨。
白毓萱輕輕地蹲了下來,小心翼翼地撫摸著那碧綠的小草。
“我該做點什麽呢?”她一想起高逸辰臉上的愁容,就心疼不己,“這些日子,一直是你在替我遮風擋雨,而我什麽都做不了。”
高逸辰緩緩走來,覓雪剛想說話,卻被他製止了。
他輕輕地揮了揮手,示意二人退下。
阿永站在不遠處,看著月光下的覓雪,突然間覺得,這個冷若冰霜的女人,好像長得還真不錯哎!
白毓萱蹲在地上,依舊撫摸著那柔弱的小草,自言自語地說:“我是不是給他添麻煩了呢?明明知道他很難,卻什麽忙也幫不上,還讓他為我煩惱……”
“那你想幫什麽呢?”高逸辰一襲白衣,踏著柔軟的碧草,緩緩走到她的身邊,輕輕地蹲了下來。
他一臉明媚的笑容:“難道,這小草比孤的臉還好看?你的眼睛好像一直在盯著它啊!”
白毓萱身份轉換特別慢,直到現在,她還經常忘記稱自己為“本宮”。不過高逸辰比她適應能力強多了,沒幾天,他已經適應了新可汗這個身份。
“誰說你的臉好看了?白毓萱笑道,“你看看你的臉,長得根狗尾巴草似的,還好看?”
“狗尾巴草?”高逸辰長這麽大,還第一次聽說有人將他那張帥得掉渣的臉形容成狗尾巴草,這丫頭的想像力也太豐富了吧!
他對自己這張臉,還是非常自信的。在西域諸國,除了那個淩嘯風還能勉強和他相提並論,分明再沒有其他人了啊!如此英俊的一張臉,居然成了狗尾巴花!那天底下的狗尾巴花,長得該有多帥氣啊。普天之下的姑娘,那還不得個個都爭著搶著要嫁狗尾巴花了?
高逸辰氣得直接將白毓萱撲倒在地,雙手輕輕地掐住了她的脖子,故意作出惡狠狠的模樣:“你見過這麽帥的狗尾巴草嗎?快,向孤道歉,否則的話,孤今晚決不饒你!”
白毓萱哪肯向他求饒,嘴依然很硬:“就是狗尾巴草啊!橫看豎看就是狗尾巴草,難道你還以為自己長得跟朵花似的?”
她心裏還有許多話沒好意思說呢。長得跟花似的那是女人,男人要是長得跟朵花似的,那還不得惡心死人啊!
“你這死丫頭!”高逸辰故意邪惡地笑著,“快說!如果不說的話,今晚就給你好看!”
白毓萱一臉愕然。
白毓萱緩緩抬起頭,看著他,尷尬地笑了,美如夜空中最耀眼的星辰。
高逸辰久久凝視著她,眼底湧動著淺淺的藍,他的手撫上她的臉,輕輕撫摸著那張如嬰兒肌膚般嬌嫩的麵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