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殉葬

  “真的不是我!”白毓萱一急,連忙大聲說,“我剛來這裏,有什麽理由要謀殺可汗?”


  她不想說出王嬤嬤,畢竟那位老嬤嬤是好心通風報信,萬一連累了別人,那豈不是罪孽深重?同時,她在暗暗佩服這些人的想像力,就她這樣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姑娘,又怎麽會是一個四十多歲男人的對手?難道,他們的可汗是白癡,或者是偏癱?


  白毓萱滿臉黑血,唯有那雙大眼睛一眨一眨的,看上去格外靈動。


  “為什麽?”高逸明不屑地看著白毓萱那雙清澈的眼睛,發現這雙眼睛真的好美,“你不甘心嫁給可汗,因為你看上了那個臭小子!”


  他一邊冷笑著,一邊伸手指著站在一側的高逸辰。


  “誰說我看上他了?”白毓萱靈機一動,信口開河,“我是看上一個人,不過根本就不是他!如果是他的話,這一路上我們早就私奔了,還會等到現在?”


  此話一出,讓在場所有人都大吃一驚。


  高逸明緊緊盯著那雙清澈如天池之水的眼睛,疑惑地說:“也許……也許他江山美人一鍋端,也許……”


  他沉吟了一會兒,這才問:“你看上的那個人是誰?”


  他不大確定,白毓萱看上的一定是高逸辰。因為,這時他想到了一個人——淩嘯風。一向邪惡無情的淩嘯風,居然會手下留情,難道,他們之間有奸情?如果說她心中的那個人不是高逸辰而是淩嘯風的話,高逸明絕對有理由相信!畢竟,淩嘯風儀表堂堂,又貴為西涼王,有女人為他神魂顛倒,也不是什麽奇怪的事情。


  高逸辰趁高逸明分心,一把將刀奪了下來,衝傲寒閼氏吼道:“我跟她一起進來的,如果說要謀殺可汗,那我也有嫌疑!”


  “這笨蛋!”白毓萱雙眉緊鎖,她不知道,高逸辰為什麽非得將嫌疑往自己的身上攬呢?真是笨死了。


  “那你確定在你進王帳之前,非煙公主沒有獨自進過?”傲寒閼氏冷笑著,心中暗恨高逸辰。


  “這……”高逸辰的確無法證明,在自己來之前,白毓萱沒有進過王帳。


  他不知道,此時該如何救她。難道,要讓她為傲寒閼氏的罪惡當替罪羊?她雖然是個騙子,可是至少從未殺過人,也算不上什麽罪惡滔天。他怕,他怕白毓萱成為第二個金陵公主,不明不白地死去。


  高逸明沒了刀,不過還是惡狠狠地問:“快說,你那個奸夫到底是誰?是不是你們倆個一起謀害了可汗?“


  白毓萱勉強站了起來,身體仍然在顫抖中,仿佛暴風雨中一片無枝可依的樹葉,看起來是那麽楚楚可憐。


  她微微一笑,緊緊地拉住了高逸明的衣袖。一雙美麗的眸子裏,流光轉動,嫵媚生輝。


  高逸明看了,心微微一顫,隻覺得有一隻溫柔的手,在輕輕地捏著他的心髒。他的心,隨著她那流動的目光,在輕輕地跳動著。


  白毓萱將臉輕輕地靠在了他的身上,他隻覺得渾身一酥,一種酥麻的感覺迅速在體內蔓延開來。


  “那個人,不就是你嗎?為什麽你把這些都給忘記了呢。”她的聲音極為柔美,美的讓人頭暈目眩,“你不可以不要我的……”


  她一邊媚媚地說著,一邊像常春藤一樣緊緊攀在了他的脖子上。


  看著她那副嫵媚的模樣,高逸辰的心裏酸酸的,眼睛恨恨地盯著她那雙攀在高逸明脖子上的柔嫩的小手。


  “滾開!”高逸明渾身一顫,這才清醒過來,連忙罵道,“你這個女人,純粹是在胡說八道,本王又怎麽會看得上你?”


  “那你身上的刀傷又怎麽解釋?”白毓萱心一橫,嫵媚地笑道,“你為了放走我,故意偷來了左賢王的匕首,然後在身上刺了一刀嫁禍於人。為的就是放我走然後你再將我尋回,拒為己有,對不對?”


  聽到這裏,高逸辰目中閃過了一絲異樣的神色。


  “怪不得我的匕首不見了呢?”他的臉上掠過一道風雪,“想不到,王兄居然做這種事情!二十多年的手足情,原來還比不上一個汗位重要!”


  他覺得有些悲哀,隨即心裏自嘲道:“我又有什麽資格去埋怨他呢?我的親娘害了他的父汗,不也是沒想過任何親情嗎?”


  白毓萱越說越來勁兒,伸出一根粉嫩的手指,輕輕地點著高逸明的額頭,罵道:“你這個沒良心的,當初說好你登上汗位就娶我的,想不到卸磨殺……”


  她說到這裏,頓了頓,覺得那個詞不大妥當,好像是連自己也給罵進去了,連忙改口:“你想殺人滅口對不對?”


  “她胡說!”高逸明緊張地看了一眼臉色陰沉的高逸辰,生怕他追究那柄匕首的事情,又連忙轉向傲寒閼氏,緊張地說,“閼氏,這個女人瘋了,她在胡說!我又怎麽會看上這麽一個又瘋又醜的丫頭呢……”


  傲寒閼氏的嘴角泛起一絲笑意。她也沒料到,白毓萱居然有能力在瞬間將矛頭一轉,對準了欲置之於死地的高逸明。不過那柄匕首的事情,還是讓她極不舒服。高逸辰再不聽話,但是至少還是她肚皮裏生出來的,她又怎麽能容忍別人來陷害他呢?


  “分明就是這個女人在胡攪動蠻纏。”她微微一笑,扔了顆定心丸給高逸明,她也不想將事情鬧大,畢竟當務之急,是要將白毓萱趕快給那位咽氣的可汗陪葬,“隻要非煙公主沒有證據證明自己的清白,那麽她還是最大的嫌疑人。”


  “可你也沒證據證明是本宮殺的啊!”白毓萱衝著傲寒閼氏冷笑道。


  她沒想到,如此氣質與美貌並存的高貴女人,心腸是如此地歹毒,簡直比綺蓮公主更勝一籌,殺人不見血,真是惡人之中的極品!


  “你哪知眼睛看到是本宮做的?”白毓萱的腿在哆嗦著,目光裏充滿了恥笑,“信口雌黃誰不會?告訴你,論起睜著眼睛說瞎話,姑奶奶還是你的師父呢!”


  她總是將自己的稱謂弄混,一會兒“本宮”,一會兒姑奶奶,弄得傲寒閼氏一時間沒明白她到底說的是誰。


  連眼中閃著殺機的高逸明也糊塗了,他不知道,這非煙公主什麽時候成了傲寒閼氏的姑奶奶了呢?

  “你說是姑奶奶殺的,姑奶奶還說是你殺的呢!”白毓萱不屑地笑道,“事情的真相是,傲寒閼氏為了阻撓和親,不惜殺害自己的丈夫,來嫁禍於我!哦……甚至還可以這麽說,連你的前任丈夫,也是被你殺死的,你貪戀小叔子那英俊的外表!不就是亂說嘛,誰不會!”


  “住口!”傲寒閼氏的臉漲得紅紅的,氣得七竅生煙,她還沒來得及說呢,高逸辰已經沉下了臉,厲聲道。


  白毓萱這才想起來,她說錯話了,連忙吐了吐舌頭。傲寒閼氏的前任丈夫可是他的親爹啊,他哪裏能聽得下去這種話!

  “她可以誣陷我,我怎麽不能這麽說!”白毓萱還是不依不饒,她可不能莫明其妙地被扣上殺人犯的帽子啊!


  殺了可汗,腦袋可是要搬家的,白毓萱是那麽喜歡自己的這顆腦袋,她怎麽會輕易將它送給別人呢?

  傲寒閼氏的臉一陣紅一陣白,不管她沒殺她的前任丈夫,不過在那時已經和她的小叔子勾搭上了卻是人人皆知的事情。這事,不管在烏蘇,還是在西涼,都是公開的秘密。


  高逸明看了一眼滿臉黑血的白毓萱,又看了一眼傲寒閼氏,冷冷地說:“這事怎麽處置?”


  他倒想親自處理這事呢,可惜烏蘇的兵權都在傲寒閼氏母子手中,他們背後又有西涼撐腰,他也無可奈何。即使他和淩嘯風關係再好,又怎麽及得上他們之間不可磨滅的血緣關係呢?


  傲寒閼氏剛想說話,外麵的侍衛又匆匆進來報告:“啟稟閼氏,楚王帶人在外麵求見。”


  白毓萱一聽,見救星來了,連忙高聲喊道:“救命,救命!”


  她的聲音又高又脆,驚得在場所有人——剛咽氣的可汗除外,都渾身一顫。他們都沒想到,白毓萱的嗓音會是如此之高,高得讓人不可思議。


  覓雪和楚王在帳外焦躁不安,像熱鍋上的螞蟻。


  楚王糊塗,可是覓雪卻不糊塗。自從白毓萱單獨留下後,她就一直在暗中觀察動靜。她的身手不錯,那麽多侍衛都沒發現,一直有一雙眼睛在緊緊地盯著他們。


  她見傲寒閼氏冰著一張臉匆匆趕往王帳的時候,便知道出了大事,連忙叫來了一直在待命的鍾雲鶴,並將楚王也從周公的懷裏拉了過來。


  一聽到白毓萱的聲音,鍾雲鶴“刷”的一聲抽出長劍,“刷刷刷”幾劍,就將門口的幾個侍衛拿下,闖了進去。


  “公主!”鍾雲鶴身手矯健,他一個箭步衝到了白毓萱麵前,迅速將她拉到了自己身邊。


  “大膽!”傲寒閼氏眼中立刻射出兩道冰箭,“敢私闖可汗的王帳!”


  白毓萱躲在鍾雲鶴身後,嚇得瑟瑟發抖。看著鍾雲鶴那堅實強壯的後背,她的眼中多了幾分安全感。


  看著她那如釋重負的樣子,高逸辰心中一沉。


  “難道,你就那麽不相信本王嗎?”高逸辰的心在隱隱作痛,“難道,你覺得本王保護不了你?還是覺得,本王真的會見死不救?”


  他不知道,在她的心中,自己到底算什麽。


  “末將要誓死保衛公主的安全!”鍾雲鶴一臉鎮定,“皇上當初派末將護送公主和親的時候,曾親自叮囑過,一定要保護好非煙公主。如果她成為第二個金陵公主,皇上定不會輕饒的!”


  聽了這話,傲寒閼氏的臉“刷”的一下子全白了。


  她沒想到,鍾雲鶴會說出這樣的話來。她一直覺得,就算是大周知道金陵公主是被害死的又如何,難道他們敢發兵烏蘇嗎?他們不是一直在極力拉籠烏蘇嗎?看來,那位未曾謀麵的大周皇帝也不是吃素的。


  “誰說你們公主不安全的?”傲寒閼氏的臉色漸漸緩和了,“公主是見可汗歸天,嚇著了。可汗的血噴到了她的臉上,她又怎麽能不害怕?”


  楚王和覓雪也走了進來。


  一見死不瞑目的可汗,楚王嚇得出了一身冷汗,酒頓時醒了大半。


  覓雪輕輕地替白毓萱拭去臉上的黑血,不卑不亢地說:“公主嚇壞了,奴婢扶她回去休息了,望閼氏恕公主不能替可汗守靈之罪!”


  聽了這話,在場所有人才想了起來,那位剛咽氣的可汗,還未裝殮呢。可憐的老可汗,屍骨未寒,他的妻子兒子已經亂成一團了。


  夜,越來越深,越來越暗。草原的夜晚是那麽的寒冷,冷的徹透肺腑。


  白毓萱洗了個熱水澡,將自己裹在被子裏,久久不能入睡。可汗臨終前那雙凸起的眼睛,始終在她的眼前浮現著。


  覓雪坐在她麵前,眼睛裏布滿了紅血絲,正在對著那盞美麗的蓮花燈出神。


  “你怎麽不睡?”白毓萱裹著被子,坐了起來。


  “睡不著。”覓雪輕輕地搖搖頭。


  她知道,現在麵臨的這一切,都得她獨自來麵對了。她能指望誰?指望那個隻知道吃睡的楚王嗎?還是指望那個有勇無謀的的鍾雲鶴?

  白毓萱微微地歎了一口氣,小心翼翼地問:“反正那可汗已經死了,我是不是可以回大周了呢?如果留在這裏,他們個個都想殺了我的。你看看那個傲寒閼氏,睜著眼睛說瞎話,好像非得置我於死地才肯善罷甘心。”


  她覺得自己繼續留在這裏,已經沒有多大意義了。現在的形勢非常清楚,大權在傲寒閼氏手裏,那麽高逸辰肯定是安全的。自己勉強留下,隻不過是徒增傷感而己。


  覓雪轉過臉來,輕輕地替她捋了一下耳邊的秀發,微微地笑了笑:“走不掉的。現在我們的當務之急,就是如何保住你的命。”


  “我的命?”白毓萱驚得目瞪口呆,“我又沒殺那可汗,他們憑什麽殺我?再說了,我不是大周的公主嗎?難道大周會眼睜睜地看著我去死,皇上難道不會救我?”


  她一連串問了許多問題。她以為,大周會保護她的,至少她是代表大周來和親的啊。先甭管真的假的,難道烏蘇人對大周真的無所顧忌?


  覓雪無奈地搖了搖頭:“你不知道,烏蘇國的風俗是,可汗死了,沒有生育的妻妾,都得陪葬的;有生育的妻妾,可以繼續跟著下任可汗。你剛到,沒孩子,自然逃脫不了殉葬的命運的。這是他們的風俗習慣,即使是我們皇上,他也沒有辦法救你的。”


  她沒有撒謊,烏蘇風俗的確如此,所以覓雪才會如此糾結。她不想“出身未捷心先死”,剛送到了“公主”,任務就草草結束了。她想做點事情,想讓烏蘇和大周成為牢固的聯盟,在西涼的背後,插上一根鋒利的刺!

  “什麽?”白毓萱嚇得差點沒暈過去。


  她對天發誓,她真的不知道烏蘇還有這種狗屁風俗習慣!老子死了要嫁兒子!這……這不是亂倫嗎?她可不想殉葬啊,更不想為了一個陌生的糟老頭子殉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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