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7章 人，造化，天道

  嘩啦啦——


  大雨從天而降，天青色的天空，幹淨的雨滴，滴落在黑白的牆壁上，滴落在蓮葉層疊的池塘裏，滴落在破敗的茅屋裏。


  茅屋外的黑白山岩後方，墨非撐著傘看著茅屋裏，喃喃道，“都已經三天了，怎麽這位貴客一點點反應都沒有呢？”


  墨非背後一個慵懶的少年書生，無聊的仰麵看著天空，“可能是睡著了吧，有道是春暖，夏疲，秋昏，冬眠，我舉得，這樣的下雨天，回自己的宿舍裏好好睡一覺是最好不過的主意了。”


  墨非皺眉道，“墨問！你能不能振奮一點，整天昏昏沉沉的，怎麽能行~事？”


  墨問懶洋洋的道，“好了師兄，你就別教訓我了，你頭上的大包還沒消腫呢，我雖然懶了一點，但是你見過我被韓子打板子嗎？別說是韓子，就是學院最嚴苛的墨子來了，也對我從來不做評點。”


  墨非又要說什麽的時候，墨問道，“對了師兄，我剛剛路過廚房看到一鍋煮沸的雞湯山參粥被人打開了，很多人都在吃，你快點去吃吧，晚了就沒了……”


  “不早說啊！”墨非急忙的道，“你在這看著點，如若貴人醒了，趕忙叫我，我出學院這件事情，全指望這位貴人了，韓子已經發話了，如若我不能讓貴人滿意，就不會讓我離開的，好墨問，你要幫師兄一把，以後你出去，師兄也會幫你的……”


  墨問青巾裹頭，站在雨裏，看著那茅屋裏的人影，昏昏於睡。


  就在墨問昏昏沉沉就要睡著的時候，突然耳邊傳來一聲長笑。


  “乾坤萬法，本無一物；一元複始，九九歸途；今日出世，即是末路；今日存在，便為亙古，道可道，不可盜。能取一道，能容百道，但卻不能攫取無盡道。總有先天一道在天地之外，一道不盡，生生不息，變化無盡，再衍無盡道。”


  少年微微一怔，幾分枯燥的道，“現在才明白這等繆理，還大喊大叫，有沒有點禮貌啊！”


  屋簷下，葉鋒神態縞素，說不上蓬頭亂發，但是和期初的模樣比起來，簡直大變模樣，麵頰含灰土，手指多長，臉色蒼白，整個人恍如入魔模樣。


  葉鋒看著雨裏躺在假山昏昏欲睡的書生，“雨中也可以睡的著，你也是個妙人，不如進來坐一坐。”


  那少年書生把自己的青衣書生袍拍了拍，“好！”


  少年走了進去，坐在了葉鋒的正對麵，兩人對麵，葉鋒一邊倒著水，一邊道，“這位小友如何稱呼？”


  少年笑道，“在下不才，名墨問，乃是百泉書院墨字輩第七人，墨非是我的師兄，韓子是我老師。”


  葉鋒聽聞此，手輕輕拍著酒杯，“你應該就是韓子口中那個已經進入了半聖境界的絕世英才吧！”


  墨問搖頭，“絕世英才，那隻是個笑話，如果我是絕世之才，我現在早已經進入至人境界了，也不會快一千七百年來，困於此處境界，毫無建樹，昏昏濁世，以睡度日，啊——兄台有興趣一起睡嗎？當然不要介意，我個人喜歡獨睡，而且一睡一天。”


  聽聞這話，葉鋒覺得這個家夥很有趣，“你似乎對我的頓悟很無聊。”


  墨問點頭，“是很無聊，老頭子給你講的那些東西，我已經耳熟能詳的可以倒背如流了。”


  葉鋒道，“看來韓子對小~兄~弟很是厚愛，剛剛傳授悟道感悟的時候，都不讓那墨非聽聞。”


  墨問搖頭笑道，“葉兄隻知其一，不知其二，這悟道感悟，其實是我告訴韓子的。”


  聽聞到這，葉鋒有些發愣，“你告訴韓子的？”


  墨問自言自語，“仰首江山萬裏蒼穹無盡，低頭繁華輪回黃土一抔。呼風喚雨遨遊天際，移山填海破碎虛空！輕~盈如夢夢亦飄，血海骨山舞妖~嬈；仗劍千裏君莫問，生死相隨到九霄，朝露初晨卻匆匆，天上地下難相逢；斬斷九重天闕夜，生死擁卿入懷中……人生啊，寂~寞飲大白！”


  墨問說到這裏的時候，一把手抓起來了酒壺，一飲而盡，笑著朝著外邊走去，“葉兄早些休憩，我要去睡覺了。”


  葉鋒看著那慵懶的少年背影，突兀覺得好像錯過了什麽，寂~寞站了起來喊道，“敢問閣下，何為天，何為道，何為眾生？何為造化？”


  說完這話，那雨中的少年停滯了步伐，聲音冷冷落玉盤，“我為魚，道為網，河為天，那撈網的漁翁就是執掌命運的造化。”


  葉鋒聽罷，隻覺得思緒貫通，放佛天門大開，無數念頭疑惑瞬間解開，就在葉鋒再有所問，而麵前的少年已經沒了影子，隻有韓子身披蓑衣鬥笠，手裏提著一個魚簍，好奇的看著自己。


  韓子笑道，“葉兄醒了啊，悟道如何？”


  葉鋒臉色幾分慚愧，毫無剛剛的桀驁了，“葉某愚鈍，隻能領悟其中一些，至於道中深意，葉某還不如這百泉書院的一個少年人。”


  韓子有些疑惑，“不如我書院一個少年人，葉兄是開玩笑的吧，我百泉書院上下數百學生，哪一個我都知根知底，怎麽會有如此天才絕倫之人而老夫不知道的？不如快些說來，他什麽模樣？”


  葉鋒試著去描述，“一個叫墨非的少年人，青衣卓然，很有氣度，很喜歡睡覺，他告訴我，這些道理沒有什麽用處，如若不能行之，不過空口虛話而已……”


  說到這裏，那韓子笑著打斷了自己話語，韓子哈哈笑道，“他是不是還告訴你，我告訴你的這些悟道話語都是他給我說的？”


  葉鋒道，“是，有此事，難道說那小子撒謊？”


  “撒謊了，”韓子道，“不過他沒撒謊這件事情，我知道這些全部都是他告訴我的，他撒謊的是他的身份。”


  葉鋒有些疑惑，“他不是你門下那個新晉的半聖嗎？”


  “不是！”韓子道，“我那半聖徒兒已經遊曆紅塵去了，何時歸來，歸不歸來都不知道，至於他，他是一個睡著的人，他睡著的時候就是一個少年的模樣。”


  葉鋒道，“他醒來的時候，是個什麽模樣？”


  韓子搖頭道，“最好還是別醒來了，他一醒來，便是屍山血海，白骨鋪路，流血飄魯，這樣很好，他很好，我們也很好。”


  葉鋒道，“他叫什麽？”


  韓子把蓑衣取了下來，“認識他的人都叫他墨子，不過我更習慣叫他墨問，墨問，莫問，哈哈，最好還是莫要問他的事情為好。”


  葉鋒聽罷，眼神灼灼，“墨問，莫問，的確是個好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