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7章 師兄，久違了

  唐僧走出佛廟的一刻，低矮的廟宇裏，金光彌散，兩個壯碩的陰沉麵孔的和尚，身披金色袈裟，九個戒疤閃爍著佛光，身後金輪佛光閃閃生輝。


  看著唐僧師徒四人漸漸遠去，阿難叩佛號道，“按照劫數，我們當難他一難，阻攔他一番，但是你未出手，你不出手，我如何出手？”


  迦葉威容凝目，“我若出手，你也不會出手，與其這樣，我何必出手，不如放他上山，慈悲菩薩已經在上方等他很久了，慈悲菩薩是他的師妹，更是他一手帶入佛門的佛子，她出手，一定可以讓唐三藏陷入往複輪回蓮華，從此不言佛法。”


  “但願如此。”


  “阿彌陀佛。”


  “……”


  唐僧走在前方，意氣風發，他把自己平常最不舍得穿的錦闌袈裟，九錫禪杖，左右裏，孫悟空豬八戒嬉笑相隨。


  豬八戒道，“師傅，你說，佛祖會給我們什麽樣的經書，什麽樣的正果？這個業位會不會比俺老豬在天庭的位置還高啊？當時俺老豬在天庭，除了玉帝，除了天帥葉鋒，就屬我最厲害了，按照這麽來算，要給我那樣的位置，少說得佛菩薩的程度，最差也得地藏王的品級……”


  孫悟空沒好氣的道，“行了呆~子，如果按你說的來，俺老孫在天庭除了玉皇大帝，誰也不鳥，這如來還不得給我一個三世佛的位置啊！”


  唐僧急忙道，“兩位徒兒，莫要大放厥詞，此乃佛家淨地，怎能亂說亂話。”


  豬八戒和孫悟空倒也不說什麽了，就在這時，迎麵處，高高的石台階環繞迂回，一方高高亭台上傳來一聲絲竹彈奏聲響，隱隱還有歌謠傳出。


  “崚上，前行逆黃風，七星不照波月洞，千年白骨化陰風，魚籃，網通天一尾紅，紫金葫蘆二道童，九尾老狐敢壓龍，白虹墜，雪浪擊石碎，思歸，難歸，墮回，輪回……”


  唐三藏按住自己的徒兒，滿麵喜色，“你們在這等著，我去見見我的師妹。”


  還沒等孫悟空反應過來，唐僧小步竄著朝著那亭台上而去，孫猴子雙瞳金燦燦，清晰的看到，那亭子裏一個陌生的白衣女子袖手而站，看起來很熟悉，但是五官很清純，說不上來……


  唐三藏走到了亭子口，聲音喜悅，“師妹，我們又見麵了，這一次少說十多年沒有過見麵。”


  白衣女子站在那，二十歲上下，怡麗如佳夕，青絲披肩，“聖僧應該認錯人了，我不是你的師妹。”


  唐僧道，“怎麽會認錯呢？你看看你的左手無名指上，當初我帶你上山，我還給你編了一個花戒指，不是還在麽？”


  白衣女子的玉手無名指上真的有一個草芽編的戒指，簡陋的很，花戒指的正上方是一朵白色的星星小花。


  唐僧道，“你看看，我穿的這身袍子合身嗎？你說這是當年親手給我縫製的，這些年來，我都沒有穿給外人看過……”


  白衣女子重複道，“聖僧認錯人了，我不是在等你，我是在等金蟬子。”


  唐僧的動作止住了，看著白衣女子，臉上的表情僵硬的一動不動，過了一小會，唐僧尷尬的笑著拍著手道，“是啊，你在等金蟬子，我是唐玄奘，不好意思，貧僧認錯人了……”


  說著話，唐僧轉身就要離開，背後裏傳出白衣女子聲音，“我的師兄，當年一把戒刀，從靈山的腳下殺到靈山上，再殺回去，所行之處，鮮血橫流，菩薩橫屍，端倪是威風凜凜，殺氣肆意，哪裏像你這樣唯唯諾諾，不知終日，儼然螻蟻之姿還說是我師兄，你那手無縛雞之力的瘦弱，你那毫無強者雄心的神念，你那見到妖怪躲避的怯懦，如何配說是我那大仁大義金蟬子師兄？你連他千萬分之一都不如，還說個什麽師妹……”


  唐僧背對著那女子，輕輕而道，“刀不出鞘，不代表不快，若是遇不平，刀名鳴鞘中！殺不出口，不代表無忿，若是遇不公，一個殺字讓這地覆天翻。世人都知道唐三藏隻有一張嘴，學的一閉口抉，世人卻不知道此中法術的終極就是滿口仁義道德，一肚子的雞鳴狗盜，言出法隨，令出天變。”


  白衣女子玉手挽著輕紗裙袖道，“如若是這樣，我當叫你一聲師兄，師兄，師妹慈悲菩薩有禮了。”


  唐僧背著手，錯開一步，“菩薩起來吧，我不是你的師兄，我是一介凡人唐三藏。”


  白衣女子道，“你就是我師兄。”


  “我不是！”唐僧道，“他是他，我是我，他不尊清規戒律，手持戒刀，懷抱佳人，說得三世嗔貪癡恨，唯獨沒有愛和善，貧僧說得貪和善，比他多了一道，他成不了我，我也成不了他。”


  慈悲菩薩似乎有些怨恨了，揮袖道，“既然不是我師兄，你來這靈山做什麽？靈山不歡迎你，下山吧！”


  唐僧道，“今天今地，到了靈山，總算是一件圓滿，貧僧累了，慈悲菩薩施主，你的師兄，會回來的，等著吧。”


  說到這，唐僧就要朝著上方而去。


  背後白衣女子，妙手輕抬，“且慢！”


  唐僧道，“有何事？”


  白衣女子道，“佛不在這。”


  唐僧道，“我知道，山下的阿難迦葉已經告訴我了。”


  白衣女子又道，“這裏是假的靈山，這個寺廟叫做小雷音寺，而不是西天大雷音寺。”


  唐僧道，“靈山無真假，隻要我認為它是真的，那麽就是真的，三十多載苦行路，誰敢說自己沒有放肆罪過，山川患難八十一，說是八十一種難，不如說是八十一種不舍，貧僧自認為已該功德圓滿了，這裏剛好圓滿。”


  慈悲菩薩道，“以後呢？”


  唐僧道，“以後還有你的師兄，以後還有我的三個徒兒，以後，還有靈山，這些都是以後，這樣的回答，菩薩可滿意？”


  慈悲菩薩道，“佛不在這，你不會死。”


  唐僧道，“佛在我心裏，我心中的佛，不是如來佛，也不是阿彌陀佛，而是我心中的正佛，我要把我的佛和執念的金蟬留在這雷音寺，隻留下最純粹的我，一個喜歡騙吃騙喝的和尚，帶著我的徒兒繼續走我的八十一難，這一次，西遊將沒有盡頭，哈哈哈……”


  唐僧離開了，慈悲菩薩掐著那小小翠花戒指，玉~麵如霜，許久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