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章 反被調戲
在這個計劃中,洛青荼是決定成敗的棋子,可若執棋人和棋子產生愛情,這局棋,還能鎮定自若地縱橫捭闔麽?她們的棋盤,是天下,是眾生,她們沒有退路。
慕容緋足足昏睡了五天,這五天裏,洛青荼一直守在他的床邊,每日三次,貼心喂藥,自己的飯食都是草草解決的,上官璃勸他去休息,他說怕他走了,慕容緋會做噩夢。
五天下來,整個人瘦了一圈。
慕容緋醒的時候,洛青荼單手撐著頭,正在小憩,慕容緋一眼便看見他。
他的冰肌玉骨,本來就瑩白如玉,隻是此時卻是沒有血色的蒼白,眼下還有一圈淡淡的烏青,大概率是心中有結,長時間沒有好好休息了。
慕容緋不忍心吵醒他,就這麽靜靜地看著他,內殿中寂靜無比,看出了幾分歲月靜好的意味。
目光仔細地描摹他的五官,不禁想怎麽會有人生得這般標致,濃眉細致,英氣如劍,桃花眼線濃墨重彩,睫羽濃密纖長,鼻梁又高又挺,薄唇精致,不笑的時候格外溫柔,勾唇的時候能勾出七分痞氣,三分張揚。
鎮國公府雖是將門世家,但是族中人多是翩翩公子模樣,文可登科,武可列陣。
洛青荼的父親更是其中姣姣者,白衣簪花遊街,貴族女子擲果盈車,後來遇見了一舞傾城的公孫小姐,驚鴻一麵,佳人成雙。
有那樣無雙的父母,也難怪他會有這樣的皮相,這樣的心性。
都說薄唇的人也薄情,慕容緋自己也是薄唇,自認心性涼薄,一聲落淚的次數屈指可數,偏生洛青荼是個深情種,每次都為了她紅了眼眶,失了分寸。
慕容緋就這樣靜靜看他,看了許久,洛青荼像是夢見了什麽,眉心微促,握著慕容緋的手緊了緊,忽然睜開雙眼,第一時間看向慕容緋。
看見慕容緋也在看著他,怔了一下,他鬆了口氣,像是如釋重負,“你終於醒了。”
“嗯,你剛剛夢見了什麽?”
“我……夢見你被人一劍刺穿了心髒……”
慕容緋睡了五天,身體已經恢複了許多,撐著床想要坐起來,洛青荼連忙扶住她,“你傷還沒好,起來坐什麽?”
慕容緋直接攬住了他的脖子,抱住了他。
洛青荼頓了下,抱著她的胳膊緩緩收緊,感受著她薄淡的溫度和細微的心跳,心中的大石頭落了地,此時才真切實感地感覺到,她是真的還活著,而剛才,也隻是夢境。
抱了好一會兒,兩人才放開,慕容緋道,“我餓了。”
她昏睡了五天,雖然每天喝藥補充了身體裏的能量,但是總歸不是飯菜,她現在覺得饑腸轆轆,隻想報餐一頓。
“好,你等等。”洛青荼輕吻了一下她的額頭,然後去膳房給她找飯去了。
不一會兒,帶回來一碗熱粥。
“就這個?”慕容緋抿了抿嘴,“我想吃荷葉露香雞,還有醬香肘子。”
“不行。”洛青荼用瓷勺舀了粥送到她的嘴邊,“你才剛醒,不能吃太油膩的,等你傷好了點,再說了,這可不是普通的粥,廚娘在裏麵加了八種幹果以及七種草藥,小火慢熬了兩個鍾頭呢,對你的傷有好處,乖,張嘴。”
慕容緋難得任性起來,盯著洛青荼就是不張嘴。
“不喝是吧。”
慕容緋扭了頭。
“行。”洛青荼將那一勺粥送進了嘴裏,接著掰過慕容緋的下巴,薄唇覆在了她的嘴上,撬開她的牙關,將一口粥全部喂了進去,還強迫她吞了下去。
慕容緋震驚得瞪大了眼睛,洛青荼放開她,桃花眼中笑意邪肆,全是浪蕩子的風流情意,舌尖舔了舔唇上的粥嘖,“師父,還需要麽?”
慕容緋抹了抹嘴,“你、你、你……”
你了半天,說了句沒有底氣的“……放肆。”
洛青荼笑意更深,瞳眸中流光溢彩,“親都親了,這有什麽的,我還給你喂了三天的藥呢。”
慕容緋捂住了嘴巴,瞪著他,“你、你跟誰學的……”
洛青荼往前湊了兩分,薄唇微勾,“跟你學的啊,師父。”
慕容緋奪過他手中的粥碗,兩口喝了個幹淨,一下子鑽進了被子裏。
洛青荼笑得像一隻圖謀不軌的狐狸,“師父,你這是害羞了?”
慕容緋從被子中伸出一隻手,指向殿門口,悶悶地道,“滾……”
“行,那你好好休息,我晚一點再來看你。”洛青荼柔聲道,說完起身離開。
慕容緋確定他離開詔霞殿後,才拉開了被子,冷白的麵容泛起淡淡紅暈,向來隻有她撩撥別人的份兒,生平第一次被人這樣調戲,一時間沒消化過來,她竟然被自己徒弟調戲了!更嚴重的是……
慕容緋摸了摸自己的臉,竟然臉紅了!
快三十的人了!太沒出息了。
洛青荼離開紫禁城,先回了鎮國公府,小丁看見他,飛奔過來,“少爺!你這幾天去哪裏了?你是不是瘦了,怎麽臉色這麽不好?”
老管家也跟了過來,“少爺回來了啊。”
洛青荼點了點頭,問道,“趙爺爺,府裏修葺得怎麽樣了?”
趙伯是在老鎮國公,也就是洛青荼的爺爺時候就在府裏做管家了,無兒無女,府裏就是他的家,雖然年紀大了,但也是個武者,身子分外硬朗。
“都差不多了,工人們都撤走了,就剩後邊園子裏麵種些植物了,一些零碎的事情我們幾個老家夥自己打理就好。”
鎮國公府的奇花異草們荒植了三年,大部分都被雜草們擠死了,或者就是自己長殘了。
“行,趙爺爺你們看著弄就好,府中要是缺人手,小丁你就去躍金樓調配一些來。”
小丁笑嘻嘻地點頭,“知道知道,少爺突然要翻修府邸,是有什麽重要的事麽?”
洛青荼知道他要封侯的事,但是還沒有落實的事不便於說,隻道,“你以後就知道了。”
“明白。”小丁對自己主子無條件信服,“那你是回來住麽?”
主子最近都不在家,他都懷疑他是不是在別的地方包了個別院金屋藏嬌。
洛青荼自然不知道他的想法,抬腳往自己的斂玉樓而去,洗了個澡,換了身衣服,把自己好好打理了一番,又出了門,來到了躍金樓。
他自己先吃完了飯,讓大廚做了份荷葉露香雞和醬香肘子裝好,準備帶去詔霞宮喂他家的饞貓。
入了夜,紫禁城門大門已經關了,巍峨宮牆後的層疊宮宇中,暗衛無數,還有侍衛們定點巡邏,形成一張死亡蛛網,任何闖進去的刺客都是一隻進了網便再也逃不掉的小飛蟲。
不過洛青荼不在意,他身上有慕容緋給的那塊令牌,他也是昨天進宮的時候才知道,玉佩上隱字帶表的是龍隱司逆鱗,有自由出入皇宮的權力,暗衛們見過他,自然不會攔他。
他足尖一點,躍上紫禁城高高的城樓,還順手敲暈了一個鬼鬼祟祟的刺客,扔下了城牆。
升降天梯那裏依舊燈火通明,人來人往,他上了山,在詔霞宮的石階前停下了腳步。
因為他察覺到主殿中有幾個陌生的人,有妖夜啼、孟桁澤,以及那晚率禁軍趕來的將軍,其他幾個洛青荼沒見過,他們正在向上官璃匯報那晚刺殺的事情。
洛青荼站在原地一字不落的聽著,山頂的夜風席卷著吹來,年輕人的白衣和墨發隨風翻飛,眼神卻逐漸冰冷,月光從如鏡的湖麵上反射而來,映著他淺棕色的瞳眸成了冰冷無機質的金色,光芒森冷攝人。
刺殺當晚的那座青樓是西域細作們的據點,西域各國分散,卻有一個統一培養細作和殺手的組織,名為“燕鉤”,說白點,這個組織就是為了刺探大秦內部事件而成立的。
能夠在盛京有這樣一座規模的據點,說明他們在盛京還有一位勢力不小的幫手,而暗衛們的調查,跟他們有聯係的盛京朝官中,證據確鑿的有中書侍郎陶良魁以及太府卿曲止敬,而這兩人,多少都屬於劉氏門閥。
累世公卿的家族,世居高位,容易培養門生、故吏,背後各種恩恩怨怨,參與了酒色財氣等各種利益固結,不斷增強加固家族的政治力量,在曆史不斷更迭中,最後形成了秦國的七大門閥世家,當然如今隻剩六個了。
被連根拔除的淳於世家,自宸帝登基,受淳於太後的分權壓迫便開始暗中籌備,足足用了六年,最後還是宸帝假死,瞞天過海,在盛京差點又被血洗的情況下成功的,淳於滿族抄斬,皇太後被軟禁,隻剩一個滿腹經綸的才子淳於溪被宸帝特赦,送去了偏遠之地為官。
但是他一個沒有背景的人,進了朝野自然要被排擠的,即便背後有皇帝撐腰,天高皇帝遠的,又怎麽能真的幫得了他?
而劉氏門閥,家主便是當今右相,劉家正是如日中天,溯王母妃又是出身留家,宸帝不僅不是個不能掌控的,還是百年不遇的明君,想要摘除世家門閥權傾朝野的敗象,姓劉的自然想要將宸帝用溯王換下來。
紫禁城長陵宮固若金湯,一批批的刺客進去了就再也沒能出來,暗地裏殺不了他,就隻能清外援,對中原虎視眈眈多年,迫於秦帝威勢不敢輕舉妄動的西域人就成了最好的刀,即便是與虎謀皮,也總比自己頭上懸著一把刀好。
三年前淳於家族發生的慘案,這些門閥中位高權重的家主哪個不是提心吊膽、夜不安寢?
宸帝的狠厲十年前就從北疆傳回了盛京,這個皇帝,絕對要換。
洛青荼緩緩呼出一口氣,如果那天,他沒能早點趕到她身邊呢,劉成遂帶了那麽多的人去圍她,根本就是存的弑君的心思。
洛青荼強行壓下心中的怒意,繼續聽。
孟桁澤道,“西域人和權貴是以一個人連接的,這個人在西域中的地位非常高,同時對盛京中的勢力也很清楚,這個人是一定要除的,已經派人去查了,隻是暫時還沒有消息。”
上官璃道,“這個人一定要活捉帶回刑堂。”
他們又繼續商討了一些事,上官璃道,“兩個月後,便是八百年建國盛會,屆時萬國來朝,一定要準備好,禁軍從現在開始加強戒嚴,像這次緋被刺殺的事情絕對不允許再次發生。”
“就是。”孟桁澤跟著湊熱鬧,“八十萬禁軍幹什麽吃的,竟然讓頂頭上司傷成了殘廢。”
妖夜啼幽幽地道,“墨兄,十兩銀子,幫你把這個小子削得連醫仙都不認識。”
“哎你不夠意思啊,不對,關二清什麽事兒?”
上官璃扶額,“行了,今天就到這裏了,你們先回去吧。”
眾人起身告退,妖夜啼和孟桁澤還還打打鬧鬧,把殺人當愛好的妖奉主被脾氣暴躁的孟堂主勒住了脖子,“今晚別回去了,刑堂裏最新研製了一種刑具,咱倆去試試?”
妖夜啼還在掙紮,“墨兄成不成交啊!”
墨城歸懶得搭理他們兩個,大步流星地出了殿門,剛出去便被眼前的景物驚了一下,白衣年輕人頭發未曾束,墨發垂落,發稍在夜風中宛如水中搖曳的海藻,身姿清冷絕塵,一步一步拾級而上,身後是被燈火和月色點亮的鏡湖之景。
眾人也都出來了,全部安靜地站在門口看著他拾級而上,洛青荼走上來,點頭對他們微微一笑,便走進了殿內。
孟桁澤和妖夜啼兩個也不鬧了,孟桁澤湊近妖夜啼小聲道,“我他媽以為他走的是天階!”通向天上宮闕的石階被稱為天階,走在天階上的,都是神邸仙人。
妖夜啼道,“我要是有這樣的皮囊我就往龍床上爬,勾引慕容緋,這樣就可以執行自己喜歡的任務了。”
孟桁澤瞥了他一眼,“出息!慕容緋那個胸前沒二兩肉的假男人真禽獸的床有什麽好爬的?”妖夜啼嗤了一聲,“粗鄙。”
兩人一路拌嘴追上其他人,一道下了山,各自回了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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