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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九章 猙獰傷口

  沈溫好還想要出聲阻攔,正屋的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了。


  “不用搜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那道沙啞的聲音吸引了過去,慕容緋被洛青荼攙扶著走了出來,身上披著洛青荼的外衣,銀發散落腰際,整個人看起來虛弱不堪,但是一雙眼眸,黑白分明,銳利陰戾,威壓十足,讓人很難去分辨出他到底是男是女,連直視她都會心驚肉跳,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跪地臣服的念頭。


  她冰冷的目光落在劉成遂身上,宦海沉浮三十餘年,見慣了大風大浪的右相大人,竟然在那目光下激出了一身冷汗,顧不得思考其他,一撩衣袍,雙膝跪地行大禮,“參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此言一出,原本還好奇此人是何身份的眾人急急忙慌地也跟著行大禮,齊聲道,“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沈溫好震驚地看著嘩啦啦跪了一地的人,一時間沒反應過來要行禮,她昨夜偶然救回來的女子,怎麽會是大秦至高無上的戰神皇帝呢?


  太不可思議了,借她一百個腦袋她也不敢相信,呆呆的站在原地,等反應過來要行禮時,慕容緋已經道,“沈夫人不必多禮。”


  沈溫好和她對視一眼,從她漆黑冰冷的眼眸竟然看出了一絲善意,連忙垂首退至一邊。


  慕容緋環視一周,才道,“都起來吧。”


  右相卻依然跪地,大家便也都不敢起來,老老實實地跟著跪著。


  慕容緋道,“右相為何不起?”


  劉成遂恭敬地道,“臣有罪,不敢起。”


  洛青荼牽著慕容緋的手微微用力,心道這可真是一隻老狐狸,明明看見慕容緋的身子根本撐不了多久,還這樣拖延時間。


  慕容緋卻鎮定自若,看不出任何異樣,“哦?何罪?”


  “城中禁軍正在搜查逃跑的刺客,府中人說臣的兒媳昨夜帶回來一個人,臣便以為她私藏了刺客,沒想到竟然是陛下在此,冒犯了陛下,請陛下責罰。”


  “朕昨夜遭遇刺客,深受重傷,是沈夫人將朕救了回來,也是朕讓她不要聲張的,沈夫人睿智善良,於朕有恩,朕還要好好嘉獎她,右相大人教出這樣一位好兒媳,哪來的罪過,快快請起。”


  “謝陛下。”劉成遂又一叩首,才起身理了理衣袍。


  洛青荼看的真是窩火,這就是官場,即便內心已經厭惡得想要扒了對方的皮,麵上還要和和氣氣,笑語相對。


  朝堂是真不如江湖,看不順眼拔劍打一架,殺了便殺了,拂衣而去,不留姓名。劍挑五嶽,當歌醉酒,快意恩仇。


  他心疼地看著淡然的慕容緋,馳騁過浩瀚草原的駿馬,翱翔過雪山之巔的蒼鷹,如今卻要困於盛京這一方淺灘,和一群老狐狸虛以逶迤,生死都在黑暗藏著的刀鋒下決斷。


  自由啊……


  慕容緋察覺到洛青荼握著她的手越來越緊,於是握了兩下,表示安慰,對劉成遂道,“麻煩右相幫忙準備一輛馬車,朕要回宮。”


  劉成遂連忙應下,吩咐下人去準備。


  馬車停在了庭院門口,洛青荼本想扶著慕容緋走過去,卻見她輕輕搖了搖頭,她要自己走過去,洛青荼隻得小心跟在身後護著,短短幾步路,她走得雖慢,卻也如常,讓人猜不透她到底受沒受傷。


  上馬車的時候,洛青荼眼疾手快地伸手扶了一下她,那一瞬,她全身的重量似乎都壓在他手臂上,洛青荼才感覺到,她這幾步路走得有多吃力。


  平安上了馬車,洛青荼緊隨其後,一上馬車就看見她無力地靠著車壁,蒼白的額頭上一層細密的冷汗。


  洛青荼連忙坐過去,扶著她,讓她能夠靠著自己坐著。


  慕容緋全身都起了一層薄汗,剛才幾乎用光了她全部的力氣,眼前陣陣發黑,靠著洛青荼才緩緩舒了一口氣。


  “師父,沒事吧。”洛青荼輕輕攬著她,生怕一用力碰到了她的傷口,緊張地問,“有沒有哪裏難受?”


  “沒事,休息一會兒。”慕容緋合上了眼眸,直接陷進了昏睡中。


  馬車悠悠地離開,劉成遂帶著人高喊道,“恭送陛下。”


  等馬車消失在視線中,心腹管家走到他耳邊低聲問道,“老爺,剛才怎麽……?”說著,他比量了一個抹脖子的手勢。


  老爺在猜到被少夫人帶回來的那個人可能就是遇刺的宸帝後,立馬帶人圍了過來,為的不就是將人抹殺在這裏麽,除掉宸帝這個世家門閥的攔路虎,到時候朝堂便是右相的天下,這樣的機會,他為什麽沒下手。


  劉成遂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抬腳往外走,邊走邊道,“你沒看見他身邊還有個年輕男人麽?”


  管家依舊不解,“咱們有這麽多高手,還會怕他一個年輕人?”


  “那個年輕人可能就是近來江湖上傳得神乎其神的洛神,是個宗師境的高手。”


  右相在盛京經營三十年,手中自然有完整的消息網,最近盛京傳言洛家小公子回來了,身份似乎是江湖上的高手洛神,還解救了東區火山一案,成為了百姓茶餘飯後的談資。


  “宗師境?那麽年輕?”管家錯愕,那怪不得老爺不下手了,還對宸帝畢恭畢敬,畢竟這些護衛再多,也不會是宗師的對手,而且剛才也看見了,宸帝雖然氣色不好,但是行動起來卻不像有大礙,一旦殺不了宸帝,讓他平安離開,對右相府便是滅頂之災。


  “注定是一個多事之秋啊。”劉成遂目光落在石子路邊茂盛的樹木,輕歎一聲。


  本來洛青荼還擔心,劉成遂會不會在回宮的路上設下埋伏,結果馬車剛出右相府大門,妖夜啼就不知道從哪裏冒了出來,敲暈了右相府的車夫扔到了路邊,自己駕起車來。


  他放緩了車速,對著車廂問道,“怎麽樣,我就說她死不了吧,禍害遺千年,她命硬著呢。”


  洛青荼歎了口氣,“沒死也差不多了,半死不活的,平白讓人擔心。”


  “嘖,我怎麽聽著,你這語氣挺幽怨的啊。”


  “滾。”


  “得嘞。”馬車顛簸了一下。


  洛青荼翻了個白眼,“你好好駕車,她傷得太重了。”


  妖夜啼朗聲道,“行啊,叫聲師叔聽聽。”


  “小人得誌。”


  馬車慢悠悠地駛向皇宮,慕容緋踏實地靠在洛青荼身上,這一覺睡了很長時間,最後是被洛青荼抱著上了長陵宮,走進了詔霞宮。


  上官璃一下子站了起來,“這是……慕容緋的屍體?”


  溫止寒頭也不抬,“你可盼著她點好吧。”


  結果他目光瞥了過去,驚掉了手中的筆,“她不會真的……”


  “還剩一口氣。”洛青荼道,“放到哪裏?”


  上官璃送了口氣,帶著洛青荼走進了內殿,示意他放在床上,“她真的沒事嗎?”


  洛青荼動作輕柔地為她蓋好被子,看著她蒼白泛青,沒有一絲血色的麵容,“我也不確定,要不找醫仙姐姐來看看吧。”


  “行,我去吩咐。”上官璃點了點頭,去吩咐人叫北堂清來了。


  這是洛青荼第一次來到慕容緋的住處,環顧一周,空曠得不似人住的地方。


  除了這一張華麗的大床,再沒什麽其他顯眼的家具,地麵鋪著光潔瑩潤的整塊漢白玉,四邊都垂著層層暗紅色紗簾,看不到牆壁,增添了幽暗的神秘感,沒有窗戶,隻有兩座燈台,像是兩顆枝條嶙峋的梅樹,上麵放著幾顆夜明珠,散發著幽幽光芒,照亮了大殿。


  在這裏,心中憑生一種幽寂孤獨感,整個世界就隻剩自己和這一處空曠的大殿,沒有晝夜,連時間的流淌都被無限放緩,不用去管外麵的勾心鬥角、爾虞我詐。


  洛青荼的目光重新落回慕容緋沉睡的容顏上,冷戾漠然的氣息褪得無影無蹤,淩厲的眉眼線條也柔和下來。


  他伸手輕輕描摹起她的眉眼,“是不是隻有在這裏沉睡的時候,你才屬於你自己。”


  北堂清很快便來了,懶散地道,“她最近是不是衝撞了什麽邪祟,怎麽總受傷?”


  洛青荼起身,將床邊讓給北堂清,內疚地道,“是我不好,沒有保護好她。”


  北堂清笑了笑,“小公子不必自責,她要是自己不知道分寸,誰也保護不了她。”她捏起慕容緋的手腕診起脈來,笑意慢慢斂去,眉頭皺起,又仔細診查了一番。


  洛青荼看著她的神色,也跟著提心吊膽起來。


  北堂清神色一變,掀開了被子,動手拉開了慕容緋的裏衣領口,解開了她身上由沈溫好包紮的繃帶,刺目的血黑色傷口暴露,北堂清手上動作一頓。


  纖細冷白的鎖骨暴露在空氣中,再往下……洛青荼呼吸一滯,瞳孔驟縮,渾身僵硬像是被誰當頭敲了一棒,一時間無法接受眼前猙獰一片的傷口。


  那傷口哪裏是在胸口,分明是在……心口。


  上官璃站在遠處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疑惑地走過去,看見床上的慕容緋也是倒吸一口涼氣,驚得捂住了嘴,腳步一晃,“她……還……”活著麽……


  正中心口,怎麽可能還活著。


  洛青荼隻覺得心中被一塊大石頭壓住了,壓得四肢百骸都暫時脫離了意識,喉中像是梗著什麽,連呼吸都變得困難。


  她昨晚……經曆了什麽?

  北堂清雙手微顫,打開了醫藥箱,為她重新處理傷口,倒上最好的治愈創傷藥粉,小心翼翼地重新包紮好,昨晚這些,才緩緩呼出一口氣,“不用擔心……不知道誰給她吃了有奇效的靈丹妙藥,重新連接了心脈,加上她心髒裏有能夠起死回生的冰魂蠱,心髒的傷口已經愈合了,沒有大問題,最近可能陷入沉睡中,好好看護就行了。”


  北堂清收好藥箱,站起時看見洛青荼蒼白的臉色,拍了拍他的肩頭,什麽都沒說,就拉著上官璃走出了內殿。


  上官璃出門前回頭看了眼那個年輕人,全身籠罩著一種無力的悲傷,挺直的脊背似乎都彎了些。


  北堂清寫了張藥方,“等一會兒我派人把藥材送來,每天按著這個劑量熬好喂給她,早中午三次,不用給飯食,大概能昏睡三到五天吧,不用擔心。”


  上官璃接過藥方,“好。”


  溫止寒撐著腦袋問,“那最近的早朝是不是又不上了?”


  正常情況下慕容緋也不是每次早朝都上的,有重要大事和她心情好的時候會去,不去也沒人敢說什麽,隻是最近恰逢水患,需要處理的事務太多了,她不去上朝多少有點不把國家大事當回事了。


  北堂清翻了個白眼,“那些天殺的王公大臣但凡能少派點殺手來,她就能多上幾次朝。”


  上官璃對溫止寒道,“她就是上朝也不管政務,左右都是咱們倆做決斷。”她帶好藥箱,“我先回去了,堂裏還有一個半死不活的唐門少主。”


  北堂清走了,溫止寒一臉羨慕,地又拿了一本奏折,“也是,還有這麽多,我媳婦兒還在承光殿等著我去吃飯呢。”


  最近盛京不太平,莫暄又懷孕臨產,溫止寒便繼續讓她在承光殿中住著,又大批明的暗的守衛他也放心,準備好的幾個接生穩婆也是宮中有經驗的嬤嬤們,他十分放心,就是怕她一個人待在宮殿中會無聊。


  上官璃對於他這個行走在愛情中的男人不是很理解,但是很體諒地將奏折分為兩份,“你拿下去批吧,需要咱倆商量的,不急就放著明天說,急的就喚宮人送來。”


  溫止寒聽後立刻放下了筆,“行,那我先下去了。”兩個下人候在一邊的下人走來,幫他把兩摞奏折提著,跟他一起離開了詔霞宮。


  他們一走,上官璃就揮退了其他的宮人,獨自一人坐在空曠的大殿中,望著穹頂金色的壁畫發呆。


  她和慕容緋一樣,隻有無人的時候,才敢卸下自己的盔甲。


  這是一個風起雲湧,亂世將啟的時代,她和慕容緋有一個在亂世中開辟盛世的計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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