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王弗病中約見
翡翠樓的生意的確是好，和其他食肆不一樣，翡翠樓做的主要是養生養顏的食療。葉凡是牢牢地記住了我說的那句話了——女人的錢是最好賺的。
不僅菜色上以女子養顏養生為主，連跑上跑下端盤送茶的也都是小旭那樣的精壯漢子，難怪京城的富家女官家太太們都爭著搶著來翡翠樓吃飯了。
我見葉凡對經營翡翠樓越來越有興趣，便和韓幾商理，要不要把翡翠樓盤給葉凡。
“盤？”韓幾重複了一下，奇怪的是他的臉上竟然沒有出現不解的表情。
“嗯，反正我現在也沒有什麽心情去打理翡翠樓了。”
“那當然，你現在都舍不得離開王府了麽。”柳如煙不知道從哪裏冒了出來，取笑著我。
“不是，我是因為……”因為後麵的理由真是很難說出口，前身留在我這具軀殼上的記憶越來越少，我已經記不住幾個菜式了，葉凡還天天逼著我想什麽新花樣，還要色香味俱全，我到哪裏去想啊。所幸把翡翠樓扔給葉凡這廚癡，讓他想怎麽折騰就怎麽折騰去吧。
“你說的盤就是讓葉凡把這翡翠樓給買下來？”韓幾終於開口了，不知道他在心裏想了多少條關於盤的詞義解釋。
“對啊，葉凡他不會……”我用手做了一個數錢的動作，忽而想起，大宋還沒有紙幣呢，隻得又開口道，“葉凡他不會沒銀子買吧。”
“嗬嗬，你知道葉凡是誰嗎？”韓幾笑著問，“不要說一家翡翠樓，就是十家百家他都可以買的下。”
我暗地裏做了個驚詫萬分的表情，這大宋有錢人真是太多了，隨隨便便十個店鋪就能買下來？難不成他也和韓幾一樣，是一個落在人間的王爺王子什麽的？
“不過，我不會讓葉凡拿銀子的。”韓幾又給了我致命的一擊，我被刺激得直想衝上去給他一記。
你說你不讓葉凡出銀子，我這翡翠樓不是白送了嗎？雖然這翡翠樓是你送給我的，可是你不懂嗎？贈予合同是受法律保護的，哪怕是口頭應允，我才是翡翠樓的主人啊，我才有資格說想把翡翠樓給誰啊。
“好了，別一幅心不甘情不願的樣子了。翡翠樓的損失，我補給你就是了。”韓幾輕輕一拉，將我擁入懷裏，“我把整個王府，還有王府裏最貴重的那個人都賠給你好不好。”
“歐呦，你們倆能不能不要在我麵前這樣啊，我這肚子裏還有個娃娃呢。”柳如煙笑著來打岔，“姐姐，剛剛我來看你時，看到蘇府的蘇通，他說他有要緊事找你呢。”
該死，回京城的這幾個月，隻顧著膩在這王府裏了，都忘記了應該去蘇府去拜訪一下蘇軾，看望一下王弗，不知道她的風寒好沒有。
“朝雲小姐，我們家夫人請你過府一敘。”蘇通朝我深深一躬，“我先去了翡翠樓，小魚說你這些日子都在十六王爺府上，要不是夫人說事情很是緊急，也不敢來打擾。”
“蘇大哥你說到哪裏去了，原本是我不好，回京城這麽久了，都沒有去看望一下姐姐。聽說蘇大人已經通過了館閣考試，他一切可好。”
“少爺一切都說，那個地方很是合適他，可以飽覽群書，盡情欣賞名人手跡，傳世名畫，本就是少爺最喜歡的事情。”
真是近朱者赤，跟在蘇東坡身邊這麽多年，蘇通也張嘴就是文人之氣。
“那……”我掀開轎子問緊跟著的蘇通，“夫人她……”
蘇通不語，低下頭，再抬起頭來時，眼已經紅了。
唉，王弗啊王弗，我給你吃了那麽多魚丸，還教給你如許的養生之道，你怎麽就不能爭氣點多活幾年呢？看來曆史真的不會因為誰插上一腳有所改變的。
蘇府安靜得像一座修道院。
府邸並不少，可是整個府院的裝飾卻極為簡單，除了小橋流水外，就是幾座飛簷高翹的小亭，花木也是極為平常的品種，卻一棵棵一朵朵長得生機盎然。
王閏之已經迎在院門外，見我，微微施禮，不多言語就帶著我往王弗房間走去。
老遠的，就聽到那劇烈的咳嗽聲，一陣接著一陣，仿佛那咳嗽之人是要把身體的五髒六腑全都咳出來才好。
王弗的病情竟惡化到如此程度。
“大夫怎麽說？”我輕問。
王閏之的眼卻瞬間紅了“大夫說這是風寒入體，若不能將那風寒驅散，恐怕……”
在心裏輕歎了一下，紅顏薄命啊。
王弗的屋子裏一股濃烈的藥味，見我進來，王弗掙紮著想要起來。
“夫人，你好生躺著。”我疾步上前，王閏之已經端了一張小凳過來，讓我坐在上麵。
“我給夫人把一下脈吧。”
王弗很順從地將她的手伸了出來，那手，已經瘦得隻見皮包骨頭，這些日子，她一定是咳得厲害，進食很少。
“沒事的，夫人，你這就是小小的風寒，在我們那裏，這就是一個小病，相信我，你會好起來的。”
王弗努力地讓自己笑了笑，那一笑卻又讓她耗盡了力氣，她又劇烈地咳了起來。
“堂姐，你先休息著。”王閏之將一個枕頭墊在了王弗身後，“朝雲姑娘的醫術你又不是不知道，她說沒事，就沒事，你就好好養著吧。”
王弗的雙手拉著我，清淚縱橫“好妹妹，我知道你是在安我的心。自己的病哪有自己不知道的。”
她說了沒幾句，又停了下來，想要咳，卻又硬壓了下去。
“夫人想咳就咳好了，不要委屈了自己。”我說著，竟覺得眼澀，扭過頭，半響才回過臉看王弗。
“其實活多久並不重要，這十年來，我跟著老爺他東奔西走，老爺雖然官位不高，家中也沒有什麽銀子，但他對我真的很好，這十年，我活得很幸福，我真的已經滿足的。”
是的，王弗的這十年和東坡琴瑟和鳴，夫唱婦隨，日子雖然有幾分清貧，卻也過得十分愜意。王弗的性子溫婉，正好和東坡的那豪爽個性互補，她的溫良建議，不知道給東坡攔了多少無謂之徒，又擋了多少無妄之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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