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隻要古然平安活著!
“雖不如我大漠之舞熱烈,但另有一番風情。”大王子語調柔和,未有一絲起伏,側目靜觀著場中華陽,一國嫡長公主,那隱忍模樣,倒是有趣!
琉璃宮燈,明亮照人,卻照不出人心最是黑暗之處,宮宴之上,杯光燭影,卻暗潮湧動……
華陽本以為一舞便好,卻不想攝政王以古然性命相要挾,竟要自己……
梳洗打扮,一身薄紗送於大漠大王子床榻之上……
華陽滿臉淚水,淚灑枕旁,孱弱卑微,命運如此,誰又能反抗?緊抓身下錦被,古然……你定要平安活著!
隻要古然平安活著!
華陽止了思緒,定了定眸色,雖是柔弱女子,那堅強隱忍模樣遠超男子!
“便依明珠公主所言,今日我會引南平王說出劉玄熠所藏之處,明珠公主便幫我救出古然!”華陽胸膛起伏,似下了什麽決心般,雙目有神望著明珠。
明珠根本沒打算救什麽古然,隻是一心拚了身死也要殺劉玄熠,被她那眸光望著,好似在向神明祈求般,那樣幹淨清澈,不染任何雜質,明珠心頭恍了恍神,心中有愧,側了側頭,“定然會救他!”
二人仿似商議好了般,古柔喚來婢女梳洗打扮。
古柔一番梳洗之後,換了羅衫,素雅清麗,身姿纖細,長發如墨披於身後,坐於銅鏡前對鏡打扮,時不時於銅鏡看向身後明珠。
明珠還是一身太監衣裳,懶散躺於床榻之上,右手轉動著一支金釵,也透過銅鏡看著華陽紅豔臉龐。
“……不知桑珠王妃是何等風姿?”華陽輕梳長發,透過銅鏡啟唇問道。那年大王子回了大漠便大婚,也不知桑珠王妃是何等風姿,能與他相配?
桑珠?明珠止了轉動金釵的手,記憶中兄長與她相對而視,如心魔般久久纏繞!不知為何心間升起一股戾氣。
“不過一個鼻涕蟲而已!哪有什麽風姿?有的隻是阿蘭部!”明珠是極不願提起桑珠名字的,在明珠記憶中,她隻是個愛哭鬼,鼻涕蟲!若她不是尼格師父唯一女兒,哪配得上站到兄長身旁?便是一片衣角她也不配!
聞言,華陽愣怔著,明珠公主好似極不喜歡這位桑珠王妃?不是她的王嫂嗎?
明珠甩了金釵,翻身坐起,蹲到華陽身旁,伸手抬著她精致的下巴,為她畫起眉來。
眼若星光,四顧相望,與當年大王子一般無二!華陽忽被那雙眼眸看得,臉頰染上紅暈……
“華陽,今夜我會在屋頂等你問出劉玄熠所在。”明珠於她耳旁緩緩說道,氣息舒緩,直噴耳際,一時間華陽亂了心神,低眸捧心,愣怔間,珠簾晃動,明珠早已出了屋子。
抬眸望向銅鏡,鏡中之人兩朵紅雲還掛在臉上……倒映著美人臉。
明珠回了柴房,倒頭便睡,直到天色黑了下來。
縱身來到華陽屋頂之上,伸手揭開幾片瓦,向屋內看了看,南平王還未到,屋內隻有華陽坐於床榻之旁,手握隻荷包發著呆。
今日術吉於攝政王府見到了青越康王劉玄洛,幾番周旋宴請方回到自己府中。剛回府,還來不及換衣衫便一路如風來到華陽房中。
伸手推開雕花漆門,挑開一層層紗帳,轉過屏風,單手挑開琉璃珠簾,一眼便看到華陽坐於床榻之旁,一身大紅衣裙顯得臉色嬌紅,輕施粉黛,半攏烏發,脖頸修長,見自己來了,於床前緩緩站起,不知所措的低著頭,抿著唇。
術吉心間狂跳,耳畔隻聞自己如雷般心跳,回得府中,聽下人來報,柔兒想見見自己,心中如少年般狂喜雀躍,仿似有一絲絲甜蜜般,急急便奔到她身旁。
佳人在前,術吉卻慌了手腳,本想一把抱住佳人,可又怕自己唐突……
掌心滾燙,大掌不自覺的搓了搓,“……柔兒。”咽了口口水,便不知該說些什麽好。
術吉雖也學得一些禮法,但骨子中還是個糙漢子,此時燭火佳人,一時倒教他不知所措起來,隻覺口幹舌燥,扭捏會,便又開口問道“可要喝點酒?”
與他那少年懷春模樣不同,華陽卻有種臨陣負死之感,心中想著隻要古然活著便好,腦中不停回想著大王子那如星眼眸,兩者不停在腦中交戰,挺了挺腰身,緩緩走到術吉身前,“……若柔兒願遂了南平王,南平王可願為柔兒放了古然?”
放了古然?術吉也想放了他,可他在父王手中,如何是自己能說得算的?一時間讓術吉犯了難。術吉雖是個糙漢子,但一心傾慕華陽,既不想強迫於她,又不想欺騙於她。古然是一定要死的!他是不能忤逆父王的!可他術吉又不想華陽難過……
術吉久久無言,令華陽心下淒然,攝政王斷是不會放過古然的,便是為難術吉也無用,淚珠滑落而下,渾身輕顫著。
華陽這副形容,卻令術吉萬分心痛!急急一步上前抱住佳人,又怕她不喜又鬆了手,複又想想,一把將她緊緊抱在懷中,初夏之際,南離氣侯又比青越和暖,衣衫輕薄,透過那衣衫術吉明顯的感到古柔那溫熱體溫,透過手掌傳至周身。忽得術吉周身血液都加快了,盯著她纖長雪白脖頸,雙手稍稍用力,將她揉入懷內,低頭眷戀的看著她如脂脖頸。
“柔兒,你知道我有多喜歡你嗎?”術吉不斷喘息著,迷戀著她的一切。
“那夜你赤足起舞,便在我心間揮之不去了!”
華陽狠狠推了他一把,卻也隻得掙開一瞬便又被他抱入懷中,“那你還不是將我送於他人床上!”口中說著愛慕又如何?那夜還不是他派人將自己送於他人床榻之上?
術吉顯露痛苦,哽咽道“那夜你可知我心有多痛?可是華陽啊……父王之命,又有誰敢忤逆?便是我今日求了他一日,……哪怕是見一見古然,他仍是未允!”
今日術吉當真是求了攝政王一日,縱然求也求了,可父王仍是不準放過古然性命!術吉便是不懂了,父王要的不就是南離河山嗎?如今南離盡在父王手中,何必一定要了古然性命?術吉也並不是要他放了古然,哪怕是關他一輩子,將他關到死,……可父王仍是不準,哪怕見一見古然,給華陽帶句話也好!自己今日為了古然還被父王狠狠訓斥,說什麽婦人之仁!
可是誰又明白他術吉對華陽之心呢?
術吉一直尊從父王之令,這麽多年來,一直斬殺當朝國舅勢力,直到那年大漠大王子來廣陽和談,父王為了羞辱先皇後,更為了給滿朝百官看看叛逆自己的下場,要嫡長公主赤足獻舞!
琉璃宮燈下,術吉抬眼看去,那女子本身姿柔弱,卻異常堅韌,那一身傲骨,縱然赤足於人前,也讓人心存敬畏,她才是真正皇族,她才是真正廣陽子後人!
身姿輕擺,舞姿動人,足腕纖纖,令術吉看得呆了,竟不知何時舞畢,琉璃燈下,隻餘那小巧足印,腳跟圓潤,足弓彎彎印於石磚之上。
滿地足印,仿似踩在術吉心間,亂麻般日夜回想。
當夜術吉奉父王之命,將她送於大王子床榻之上。術吉內心有多糾結?一見鍾情的女子,要自己親手送於他人床上?
術吉如木偶般,緊抿雙唇立於公主院前,心下不停湧動著,一抬頭便對上那雙嫌棄的眸子,月光之下,她一身粉綠薄紗,隨夜風輕擺,仿似撓在心間,讓術吉久久不能回神。
華陽啊……父王之命,便是我也不能違抗的啊……
華陽啊……幾番日思夜想,若我不是這南平王,隻是一名鄉間漢子……你可願隨我天涯海角?
今日回府路上,術吉便想著,隻要華陽願意,為了她拚上一拚又如何?……華陽啊,可今夜救了古然,天地之大,我們又能逃到哪裏去?便是父王親子,又如何?他斷然不會饒自己性命!
華陽於他懷裏抽噎,滿目是淚,伸手慢慢環住他腰身,將頭靠於懷中,“術吉,你可願真心相付?”
華陽的順從模樣,令術吉立時開懷,不住點頭,“願意!”緊緊摟著她後腦,不停在腮邊相磨,“柔兒!術吉願意!明日定然再去求父王!下跪也好!鞭刑也好!定然求他饒了古然性命!”
這南平王也是個癡心人啊!
明珠於屋頂之上,向下看去,他們二人緊緊相擁著,一時間也看不清南平王模樣,明珠心下倒是升起一絲好奇,這南平王究竟是什麽模樣?
華陽於他懷中,緩緩抬頭,不遠處屋頂之上有處小洞,映著星光……
華陽輕摟著術吉,於他臉旁輕輕落下一吻,閉上眼眸,“術吉,若是真心相付,那你便告訴華陽,劉玄熠關在何處?是不是攝政王想用他性命陷害古然通敵之罪?”
多麽聰明通透的女子啊!
術吉靜靜看著懷中人兒,蜻蜓點水碰了碰她的唇,呼吸沉重起來……
“柔兒,術吉什麽都願給你!父王是想用劉玄熠來陷害古然!不過柔兒放心,明日一早術吉便去父王府上長跪!”
明珠在屋頂之上焦急起來,這南平王總是不說重點!
月色如華照了下來,屋下之人緊緊相擁,南平王喘息越來越重了!華陽!便是此時!再追問!
“術吉!他關在哪?我想見見他!”
見他?劉玄熠?術吉不懂華陽為何要見他?華陽應是從未見過劉玄熠的?也從未與他有什麽過往?為何要見他?可南平王此時早已心猿臆馬,彎身打橫抱起華陽,輕放於床上,呼吸沉重,腦子也不靈光,“他便讓我藏於後花園假山下牢內,明日便讓柔兒去見?好不好?”南平王早已急不可奈!胡亂脫下外衣,便向床上壓去。
“……後花園假山下……”華陽喃喃重複了遍,再抬眼望向那房上小洞,哪裏還有什麽洞?
明珠極快的速度來到後院假山之下,月華之下細細察找,此生從未如此細心過!果然有處不同於別處之地,地上的泥土也有些刻意的印子。四下相看,好似有什麽機關,伸手將假山四周每塊石頭皆又拍又摸!忽得大石挪動,現出一塊暗道來。
明珠想也未想,縱身跳了進去。
一間極小的牢房,房處還餘兩名黑衣人守著,見到有人進來,高聲喊道“什麽人!”
牢內潮濕陰暗,明珠借著火光向牢內看去,劉玄熠還頭戴著金冠,發絲散亂,眼睛狹長,聽聞有聲響正望了過來。錯不了了!
明珠抽出彎刀,勾唇大笑!
嗬嗬嗬——————————
“很好!”說罷提刀便與兩名守衛戰了起來。
這兩名守衛也是功夫不錯的,但明珠早存了死意,下手又快又狠,對方又不知明珠力大於人,幾招下來,一人被砍倒於地,一人見情況不妙立時跑到洞外大喊起來。
明珠也不理那人,隻是提著滴血的刀,慢慢走近劉玄熠,此生痛苦過,怨懟過,思念過,可從未有過如此暢快過,劉玄熠便如那待宰的羔羊般,渾身發抖不住向後退著,他早已軟了腿,那慌張怕死模樣,倒是有趣。
明珠一刀砍開鎖,拉開牢門緩緩向他走去。
劉玄熠不住搖著頭,嘴唇哆嗦著,“你……求你……不要殺我……”此時竟是連句完整之話也說不出來。
“明珠此生殺人無數,有怕死的,有決絕的,但王族中人,卻沒有一個像你這般讓人可笑的!”言罷,一刀將他頭顱砍了下來,那頭顱還圓睜著雙目,死不瞑目般。
兄長——你的仇,明珠報了!!!
哈哈哈!!
身後不停有腳步聲傳來,明珠擦了擦彎刀,吻了吻刀柄上三個字,收刀回鞘,昂首挺胸走了出去。
假山之外,早圍了層層護衛,火把通明,亮如白晝,一圈一圈的護衛府兵,張弓搭箭直對準明珠,夜色溶溶,滿院子的人將明珠圍於當中,任她插翅難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