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巴雅爾看著麵前的水杯微微晃動，“阿娘她一直以為我的手會好，隻要多加鍛煉。”巴雅爾歎了口氣，接著說道。
“那日父王說，日後要帶二弟在身邊，阿娘便怕我傷心難過，兩日都未曾安眠，昨日還說要親去神女山，向神女請求為我醫手。又說動父王請我火羅第一勇士尼格為師父，教我騎射。”
巴雅爾閉了閉眼，想著剛剛王妃那欲言又止的樣子，又聽聞自己同意，點頭開心的樣子。
“縱然就算我學了無用，也不能枉費阿娘的一片心意啊。”
巴雅爾重重的歎了口氣，九歲的孩子，心中所想所顧便如此多，可見平時受到的冷遇，又有多少呢。
七十立一旁不再說話，就這樣一直靜靜的看著大王子坐著，日光慢慢的從他一側移到另一側。如此溫潤的大王子，實在不該受這樣的苦。
第二日，明珠來到王庭小教場。遠遠便看到巴雅爾早已在等候。
明珠上前，抱胸行禮，“見過兄長。”
巴雅爾明顯繼承了火羅的優秀基因，深棕色的頭發，有些卷，鬆散散的半披在肩上，身姿挺拔，同樣深棕色的眼眸藏著幾分憂鬱，濃眉輕促著，好似不怎麽開心。
能開心嗎？逼著一個手筋廢了的人學什麽騎射，換成自己都要罵娘的，這不是明擺了往人傷疤上紮，可偏偏紮他的又是他親媽。
唉……
怕是整個王庭之中，也隻有王妃一人相信，斷了的手筋會好起來。
巴雅爾隻是輕點了下頭，並未說話。明珠毫不在意的，巴木成日追著自己叫小野種，他的哥哥？嗬嗬！
倆人就這麽幹站著互看了會兒。王妃帶著一個健碩的男子走來。
明珠與巴雅爾抱胸行禮。王妃與二人引薦起了尼格。
尼格點了點頭，看了眼王子公主，心裏不是滋味，自己堂堂火羅部族第一勇士，阿蘭部首領，按理說能教導王子公主騎射，應是無上光榮。
但教導一個手筋已斷的王子就……
尼格看了看大王子，這長相太過俊美了些，這點隨了大王，可惜啊！英勇卻是一個男兒首要的。
轉過頭又看了看公主，公主長得好看，圓圓的小臉，大眼睛忽閃忽閃的轉動著，一看就是個聰明的，但身為女子聰明有什麽用？賢惠才是最重要的！心眼太多，又長得漂亮，怕是日後將男人玩弄於股掌之中。
這倆孩子除了長相，其它一無是處。尼格心裏重重的歎了口氣，若不是大王與王妃說了些低聲下氣的話，他是真不想當這倆孩子的師父，哪怕是個做個樣子，他第一勇士的徒兒，定是能上戰場血戰一方的勇士。
尼格就是個十足的糙漢子，大男子主義的很。
尼格轉身向王妃行個禮，“王妃放心，尼格定會盡心教導二位殿下。”
尼格說了這話，王妃也不好再呆下去，隻微笑著點了點頭，看了看巴雅爾，又看了看明珠，囑咐他二人要跟尼格好好學習，便依依不舍的走了。
尼格跟隨火羅王征戰無數，近些年收編近十餘部落，勇冠大漠。隻是前些日子征戰傷了右手，火羅王許他先回王庭休養些時日。早些日子在議事廳明珠是記得尼格的，當時一句尊我王旨意，便無人再敢說什麽，可見尼格在王庭威信。
明珠沒想到，王妃能給自己找個這麽好的師父，心裏對王妃越加感激，對尼格師父也泛起了崇拜的眼神。
二人又鄭重的跪拜一番，算是完成了拜師禮。
第一日見麵，隻是行了見麵禮。並未教學，而尼格師父也並必多說什麽話，隻是約定好明日天未亮就小教場上教學，便轉身走了，看起來為人也頗為嚴肅。
明珠回到自己房內，思路卻跑了。這古人真有武功嗎？有真氣嗎？能像電視劇裏那樣點上穴便不能動了嗎？就算有，不也是漢人發明的嗎？大漠有嗎？
明珠歪著腦袋左右思量個不停。
夜晚
明珠夢到自己拉著阿娘的手，送別父王與哥哥們。“父王，我要小弓，射兔子。”父王回頭慈祥的笑著。
“好！”
明珠猛的坐起，喘著粗氣，一身薄汗。
再無睡意，攏好長發，穿戴好，來到院中，抬頭看天上漫天星鬥，癡癡發著呆哪一顆才是父王呢？
兩行淚無聲的滑落下了，哭，是為了這世上再無自親之人。
哭，是為自己日後愉是又要無依無靠。
哭，亦是為了自己的命運不能被自己主宰。
前世如此，今世亦如此。
明珠看著自己的手心，如此弱小的自己，怎麽在這吃人的世界活下去？前世自己還未成人，這一世……明珠緊緊握拳，“這一世不會了，我發誓。”
明珠抬頭看著明月，“阿爹，阿娘，哥哥們，你們保佑我，保佑我平安長大。”
一夜無睡意，明珠站在院內仰望夜空，直到天氣泛起光亮。
第二日，早早的明珠便到了小教場。
巴雅爾也早早的到了，還是那一雙不辨喜怒的眼神，見了明珠隻微微點了點頭。
明珠覺得這兄長倒是比巴木要好相處得多。話不多，情緒也不顯露，就算明珠草草的行了一禮，他也不會說什麽。
今日巴雅爾腰間配了把彎刀。彎刀在大漠是很常見的，一般的勇士都是配彎刀，背長弓。可是巴雅爾這刀卻不同，短小了些，看上去也輕薄了些。
明珠轉轉眼珠一想，也是，雙手無力，如何能揮得動大刀呢，當然要特製一把。
巴雅爾見明珠眼光落到自己配刀上，轉過身擋了擋。
尷尬了……明珠心想，人家還是個孩子，自己怎麽能往人傷口上撒鹽。
“兄長這刀很好看，明珠喜歡。”
明珠裝做小女孩應有的語氣，露出一笑，甜甜的說道。
巴雅爾扯了扯嘴角，也勉強算是露出一個笑臉。
“明珠若是喜歡，改日兄長也送你一把。”
明珠猛點頭，生怕他是誤會自己剛剛的眼神。“那明珠就先謝謝兄長嘍。”
說話間，尼格到了。
尼格高大勇猛，半卷著袖子，露出的半截小臂，鼓鼓的青筋肌肉。
巴雅爾與明珠趕緊行禮。
尼格回了一禮，雖自己是他二人的師父，便怎麽說也是自己主子。
尼格掃視了二人頭頂，心中又重重一歎，這純純就是耽誤時間啊。
今日尼格是分開教學，先耍了兩下花刀，讓大王子記住，隨後讓大王子耍起來。
大王子記憶力倒是不錯，可是刀法，力道為上，講究刀刀帶風。可大王子耍起來倒像是花架子，便是花架子，三次下來，握刀的手也微微發抖起來。
尼格看不下去了，又不忍心斥責，本就對大王子沒有希望，無奈轉身帶著公主來到場地另一處，獨留大王子耍著刀。
“我聽聞公主以前學過騎馬，不知是何人所教，學得如何？”
明珠頓了頓，如實回答。“生父丌術親自所教。至於學得如何？可演示給師父看。”
明珠在教場演示一番給尼格師父看。
尼格抱胸行禮，“丌術王曾是大漠勇士，公主得丌術王所傳，自然不錯。”聽聞尼格稱讚自己的父王，明珠心中激動不已，緊緊攥著衣角，不想讓人看出她的情緒。
“公主已掌握騎馬技巧，隻需每日勤加練習，那邊障礙，公主每日晨起練十次就好。”尼格指著遠處，明珠看過去，各種木樁子，麻袋，繩索組成的障礙。
心中暗罵尼瑪……這不就是天天跑酷嗎？說好的習武呢？不應練丹田之氣嗎？我難道是來練跑酷的嗎？
心中雖然不爽，但不敢表現，恭敬行個禮，便去跑酷了。
一圈下來，已是滿身大汗，明珠喘著粗氣，叉腰站在木樁上喘氣。遠遠看見尼格師父在教導巴雅爾練刀。明珠揮了把汗，接著跑起來。
將過午時，明珠終於跑完了十圈，雙腿沉重，袖子也磨破了，回到房裏，往床榻上一倒。
“娜珠，快來，給我按腿。”
娜珠端了水過來，“公主，你這是幹什麽去了？怎麽衣服弄成這樣？”
“你家公主跑酷去了！對！就按這裏！”
不多日，火羅王便帶上巴木各部族首勇士踏上了大漠一統的征程。
明珠跟隨著王妃，兄長，在城門外給眾人送行。
火羅王抱起了明珠，在懷裏掂了掂分量。
“有沒有什麽想要的？等父王回來給明珠帶！”
明珠心裏一緊，她可不敢要什麽東西了，要東西克死人啊！僵笑著，“明珠什麽也不要，就盼著父王早些回來。”
火羅王哈哈大笑著，在明珠臉上親了親。一旁的巴木騎在馬上，正與王妃兄長告別，聽到笑聲冷哼一聲，轉過頭來，對著明珠做了個口型。
明珠一猜便知，小野種。
待到尼格身前，明珠給尼格行了禮。“願師父平安歸來。”
尼格還了一禮，拍了拍明珠的肩膀。
“下次回來，師父可要檢查公主的工夫練得如何。”
“必不負師父所望！”
此後的每日，明珠都早早來練習跑酷，然後再騎上一圈馬。日子過得倒也充實快樂。
隻是到了夜晚，不時的便到夢到阿娘，輕柔的笑著，眼神中似有千言萬語，莫名的令人心酸。每每夢到阿娘，明珠都不得安睡，披衣起身站於院中，仰望星空，大漠星空明亮的好似顆顆寶石，也像極了阿娘那欲言又止的眼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