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0章 覺悟
中午的飯菜空前的豐盛,一隻雞兩種做法,燉了一半,炒了一半;還割了一斤的肉,燉了個豆角,炒了個木耳,這算下來已經是四個葷菜了;此外還有一盤雞蛋炒野蔥,黃黃綠綠的煞是可愛,南瓜炒了一盆,青菜炒了一盆,又用酸菜做了碗湯,滿滿當當擺了整桌。
楚婕扒拉著原主的記憶,三房如此大方,這真是人生初體驗呢。
安三富和劉翠花都對這宴席感到有些驕傲,招呼著楚婕和紀東方快吃,劉翠花甚至拿筷子在嘴裏嗦了一下,舔幹淨上麵的殘渣,給安生夾了一塊雞胸肉。
“生狗,吃吧!你還記得不,你小時候吃不上肉,我們家吃雞,你滿地上打滾,又哭又鬧的……”
咳咳,被安三富狠狠瞪了:哪壺不開提哪壺,個沒腦子的玩意兒!那時安生才不到四歲,嗓子都哭劈叉了,愣是沒給他吃上一口。這是能提的嗎?!
安生才叫為難呢,瞪著碗裏的雞胸肉不知道該如何是好,雞肉我當然愛吃啊,可三奶奶你嗦得那麽興師動眾,我會有心理陰影的哎。
他求助地看向爹娘,爹娘不看他:咳咳,這麽大了,自己想辦法去!
安生嘟嘟嘴,謝過了劉翠花的好意:“謝謝三奶奶。”
端起碗來扒拉飯,把筷子飛快地在碗裏運轉著,不知怎麽弄的,那塊雞肉就被埋到碗的最深處去了。他包著滿嘴的飯,嚼得可帶勁了。
“好吃!”
除了自家人,誰都沒看出來不對,劉翠花一高興,又嗦了口筷子,正要給安平也夾一塊,安平忙指指三房狼吞虎咽的兄弟姐妹們:“給妹妹吧,她太瘦啦。”
劉翠花臉都僵了一瞬,也是她太敏感了,以為安平是在諷刺他們平時吃不上好的,硬是把雞肉送到安平碗裏:“她平時沒少吃呢,就是這麽副賤骨頭,白吃不長肉。”
那孩子埋著頭,也不知道有沒有感受到羞恥。但她的娘楊小容卻是頓了頓,抬頭看了看劉翠花,看了看楚婕,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吃過飯,楊小容和肖美美負責收拾碗筷,她好像有點猶豫,多看了楚婕好幾眼。楚婕就笑著過去幫忙:“嫂子,今天辛苦你們了。”
楊小容的笑容都真心了好幾分:“不辛苦不辛苦,你們難得回來一回,以後還不知道能不能經常回來。”
這話說的有些怪,楚婕在心裏掂了掂,就聽劉翠花招呼她:“阿婕,你快去坐著,這裏用不著你。”
沒事!是我閑不住!
劉翠花就沒管,也並不是真心疼楚婕不叫她幹活,你自己願意的。
楚婕就跟著楊小容和肖美美進了灶房,肖美美在灶房門口拿著個掃把掃著,怎麽還像是在望風呢?
楊小容和楚婕從前走得近些,扯著她往灶台邊去,那裏燒著熱水呢,正好可以洗碗嘛。
終於能靜下來說兩句話了,楊小容還是忍不住神色複雜:“你現在算是熬出頭了。”
楚婕:“……活著嘛,都有難處的。”
不明不白這麽一句,楊小容心裏就好過了不少:也對,阿婕一個寡婦,帶了三個拖油瓶,到現在還沒有給老紀家生個孩子。紀家又是那麽個叫人仰望不著的家庭,到底有多少苦楚,隻怕阿婕也隻能往肚裏咽的。
平衡了,說著話就更多了幾分親熱:“阿婕,你現在懵著呢吧?”
可不是呢?從來三房也沒給過我們大房這待遇呀,總不能是突然良心發現,安三富心裏對安大有這哥哥產生了無窮的兄弟情,又要“再續前緣”了?
“三嬸挺熱情的。”
楊小容輕嗤一聲,話裏還挺不屑的:“她當然熱情,都是為了她寶貝兒子,別說在你麵前低三下四了,現在就是你要她舔……咳咳……”
大抵是累積了許多不滿,楊小容難聽的話到了嘴邊又咽下去。
“阿婕,你還不知道愛國的事情吧?”
愛國?這個人和我們也算是半個死對頭,他進勞改農場就是因著要害我、偷了食堂的豬仔,我沒事當然不會關注他的近況。
“以前不是還想要找紀家幫忙,讓他提前從裏頭出來嗎?後來你們沒幫忙,一家子老的都有意見……”
楊小容說這話,其實是把她自己擺在三房以外的位置了,而楚婕看看肖美美,她的表情隻有更厭惡的。
“你是不知道,進了那裏頭,還給愛國進出運氣了。說是跟裏麵一個人走得近,救了人的命。結果那個人平反了,還是個京城的什麽幹部,把愛國也帶出來,說以後就跟著他幹……”
楚婕眨眨眼,人的際遇還真是不可捉摸,禍福相依說的難道就是這?
“可人家幹部即便官複原職,也隻能保證自個兒的工作。愛國能給他做什麽?”
這又不是幹個體找個打工仔對吧?
“那誰也不知道。反正愛國就要跟著到京城去,興興頭頭的,連帶著爹娘都抖起來了,不知道還以為愛國這是要當大官了呢。”
楊小容和肖美美是很不以為然的。本來嘛,一個家庭不患寡而患不均,要安愛國有大出息了,不更顯得兩家的男人沒用?
可快別說安愛國出息了能提攜她們男人,那小叔子,天生狠毒,不把哥哥們榨幹了就不錯了,指望他提攜?大家夥腦子都沒他好使,萬一被賣了還給他數錢呢?
楚婕都有點驚歎了,楊小容和肖美美從前也鑽營也愛沾小便宜,沒想到在誘惑麵前,竟然還能有這種定力和覺悟。
可她們覺悟,有用嗎?老安家三房從上到下都興頭著呢,就兩個沒見識的兒媳婦,她們嘀嘀咕咕看不得安愛國好,說出來的話,誰信呐?
肖美美忍不住數給楚婕聽:“說是分家了,爹娘攢的錢都給安愛國揣上了,說京城裏生活不容易,生怕他遇到了難處。還有爺奶,不知怎麽被哄著,也拿了一筆錢出來。本來說說好的,他們的錢都是留著以後養老送終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