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9章 尷尬
趙槐花可熱情了，湊過來上上下下看楚婕，看完了又看小崽子們，嘴裏“嘖嘖”聲不斷，真想把阿婕走的這份狗屎運搶過來喲，我怎麽就沒能押著這麽好的寶呢？
楚婕被她看笑了：“嬸子，最近好不好？”
“說好也不好，說好吧，一年的工分還是那麽點，過年分的錢還不夠娶個兒媳婦的，我現在娶的兒媳婦，哎喲，你是沒見著，恨不得把我跟你叔擠到牆上去，最好飯不吃錢不花，就卯著勁給他們掙錢帶孩子……”
這，這算不算是風水輪流轉呀？以前趙槐花對她公婆不就是這樣的？還年輕的時候硬是要留在自家，口口聲聲說要給養老。結果幫著拉扯大了孩子，裏裏外外的家務和工分都沒有拉下，真到了年紀，拿掃把攆到兄弟家裏去了。
怎麽你能這麽著對公婆，兒媳婦不能這麽著對你呢？這都是跟你學的嘛。
趙槐花也沒管楚婕的腹謗，還興致勃勃說著：“要說不好呢，其實也好。阿婕啊，我們也不像你，能有本事上京城裏住著去，給幹部家庭做少奶奶……”
楚婕瞥了紀東方一眼：聽到沒，都以為我過的是少奶奶生活呢。
紀東方頓時悟了，悄悄在背後拉住楚婕的手，捏捏她的手指頭：得，以後要更多寵你才行，不然這少奶奶的名聲算是白擔了，我媳婦兒都覺得冤枉。
“……可你嬸子我啊，過得踏實。我還能動，還能自個兒掙糧食工分，咱們講究的是勞動最光榮……”
行吧，原來趙槐花真正要“戰勝”的人，是現在已經不“勞動”的安大有夫婦：你們看似有福氣，其實是靠兒女養活，哪像我們，靠雙手創造價值，還能幫得上孩子們。阿婕啊，你能不能看出來這點差距呢？
可你這優越感應當是對著安大有夫婦展示呀，對著我算怎麽回事？
我就算看出來差距，甚至認同了你的邏輯，我也不能認你做娘，以後孝敬你不是？嬸子呀，勞動那麽光榮，您現在還磨洋工嗎？
這人呐就是這樣。遠香近臭。時時見到了，真覺得這是你生平僅見的奇葩，真的很難忍受更多的交往和交流。
可楚婕在京城的時候，有時候想起來趙槐花呢，還覺著人家活色生香，活得自自在在呢。
她就笑：“嬸子，我看你是挺好，至少你這身子骨就硬朗，這多叫子女放心的？你這是回家還是？我們上爺奶家去看看，回頭上你家裏打擾去。”
都分開走出去老遠了，還聽到趙槐花感慨呢：“還打擾，這阿婕，自打進了城，裝得還挺有文化。”
小崽子們都噗嗤笑出聲來，楚婕也忍不住笑：咱是真挺有文化的！真的！
三房家裏還挺熱鬧，劉翠花帶著兩個兒媳婦在殺雞整治飯菜，孩子們在旁邊打打鬧鬧的，看著了小崽子們的，卻沒有迎上來打招呼，反而有些拘束，站在原地謹慎地打量著小崽子們，像是已經認不出來了。
都不用爹娘暗示，小崽子們抱著糖果零食上前分給大家吃。
“你們在玩什麽？”
別別扭扭的，可也勉強算是玩到了一起。
劉翠花先楚婕他們一步回來，其實還抱有懷疑心理，總覺著楚婕會不會打發了她，結果並不往家裏來呢？那回頭大家夥心裏有氣，可不是要衝她發作嗎？
此刻見楚婕和紀東方果然帶著小崽子們來了，笑容真切了幾分，手在衣角擦了擦。
“快進屋坐著去，你們爺奶盼著呢。”
楚婕和紀東方對視一眼，應聲進堂屋去了。
三房的格局並沒有多大的變化，堂屋還是個大屋子，安老頭坐在主位上，抽著旱煙袋，數十年如一日的很有老太爺範兒。安大有夫婦坐在安老太太的下首，對麵坐著安三富和他幾個兒子，這是很正經的招待客人的架勢。
李芹見著楚婕，很明顯地鬆了口氣，眼巴巴瞅著自家的閨女，似乎盼著她能坐到自個兒身邊來。
楚婕都有點想笑，跟在座的打聲招呼，果然乖乖走到李芹身邊去，也沒個座位，索性就在她旁邊站著了。
氣氛凝了凝，好像因著他們兩口子進來，大家瞬間都不知道要如何開口說話了。隻好讓場麵僵持起來，尷尬的空氣蔓延著。
紀東方似乎沒有感受到氛圍，笑著問了安老頭夫婦的身體，又問了安三富這一年的收成，問了安家村有沒有實施新的承包政策——對，興許是蝴蝶翅膀扇動，這也提前啦，反正這屋裏好幾個男丁呢，總有一個要回答他的。
楚婕給李芹有一下沒一下捏著肩膀，有瞬間恍惚自己是老太太的貼身大丫頭，就瞅著自家的少爺在幫他爹娘解圍呢，多叫人一言難盡的腦洞呀。
安三富其實挺尷尬的，他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多了，可這紀東方問，他們回答，怎麽跟領導下鄉考察一下，自己明明還占了個長輩的身份，腰杆子如何就直不起來呢？
好不容易尋到空隙了，他幹巴巴地道：“都挺好的，你們在京城也挺好的吧？”
總算有了絲變被動為主動的錯覺，幹得好安三富，這是你家，你是東道主，怎麽還讓個毛頭小夥子要你的強呢！
“挺好的，我們和爹娘就住對門，爹娘平時沒少幫襯我們。我經常上學不在家，想著有爹娘比鄰而居，心裏就放心多了。”
嗨，人安三富就不是關心這個：“聽說你爹是老大的官，就沒給阿婕安排個好工作？”
楚婕的手頓了頓，安大有已經搶著回答了：“三富，我剛才就跟你講了。親家最講原則的，做事情都要按照規矩來，就算是自家的兒媳婦，也不好壞了作風的。”
紀東方看安大有一眼，說：“是，而且阿婕她現在也在學習進步，等孩子們大點了，她也是要發展自己事業的。我們年輕人嘛，自己闖一闖沒什麽。這幾年實在沒辦法，也怪我要上學，顧不上家裏，隻能委屈她了。”
安三富有點不信，就楚婕？一個大字不識的農村婦女，她能發展什麽事業？
可聽著他們這口風，隱隱又生了點指望，覺得紀東方不像是個高高在上的，瞧著對阿婕還沒有冷了火熱，那件事，或許還真能提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