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祭奠之日
半夜十一點,竹屋內昏睡的獨孤淵突兀的睜開了雙眼。
此時的他的有些迷糊,呆坐了一會,才是回憶起所有。
他看了眼窗外,大概估計了下時間。他的眼眸已是重新恢複澄澈。
獨孤淵撩起了衣袖,仔細的數了數手臂上的疤痕,四百零一道。
“時間差不多了。”
獨孤淵呢喃一聲,帶上了白天準備的東西,出了門。
獨孤淵一路向北,因為,北方的一座山,是整個大路上,作為高聳的。
獨孤淵飛馳了十多分鍾,才是來到那座山的山頂。
這座山叫做什麽,獨孤淵並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距離十二點還有二十多分鍾。
獨孤淵意念一動,一套純黑色的喪服出現在了他的手上。
雖然獨孤淵的武魂真身甲是一件漢服,顏色可以隨意調換。但他還是選擇了這件普通的黑色喪服。
零點了,獨孤淵以手為刀,在手臂上留下了第四百零二道傷痕。鮮血流淌,染紅了喪服,更顯陰詭。
獨孤淵換上這身衣服,將那件女士的衣服擺放在東方,一樣樣甜品被獨孤淵擺在這件衣服前。
獨孤淵緩緩跪下,對著那件女士的衣服。
“你知道的,我不會燒飯,這麽多年依舊沒有學會你最愛的那道菜,我就隻能挑一些甜品之類的給你,你別嫌棄,這都是我的不好。”
“九次了,來到鬥羅大陸也有十二個年頭了,有三年沒有去祭奠你,你別生氣,都是我的錯。”
“還記得嗎,你以前和我說過,如果可以穿越的話,你想要來鬥羅大陸,現在,你一語成箴,我來了,你卻是去了另一個地方……”
平日裏有些沉默寡言的獨孤淵,此時卻是絮絮叨叨的。
獨孤淵,祭奠的是一個女人,一個改變了他的女人。
獨孤淵是孤兒,對母親毫無印象。
無父無母的生活,使得他的童年充滿了陰暗。
後來,他認識了古琴,癡迷於古琴,為了彈奏出世間的七情六欲,他感受了世間所有的黑暗,燒殺搶掠,明爭暗鬥,背叛,偷襲,暗殺等等他都做過。
可世間的美好,他體會到的寥寥無幾。
愛情,親情,友情他都沒有感受到,直到,他遇見了她。
從友情到愛情,她都給予了他。
她癡迷於他的琴音,他沉醉於她的舞姿。
數年的撮合,他們走到了最後一步,邁進了婚姻的殿堂。
戲劇與悲劇,往往都是同事降臨的。
當一個人達到了巔峰時,自然而然的就會走出下坡路。當一個人富有了,自然而然的就會有人嫉妒他。當一個人做了一件事,還有了令人望而止步的成就時,自然而然的就會被同行惦記上。
很不巧,獨孤淵三樣,都占了,他的成就令人羨慕,他的才華令人嫉妒,他的富有令人恨由心生。
世界上,有一種職業,叫做殺手。
世界上有一種人,縱使他才華橫溢,富可敵國,依舊沒人會去羨慕他,嫉妒他,恨他。反而,他們會去憐憫,去幸災樂禍。
這種人,叫做死人!
所以,有人出了錢,買他的命。
獨孤淵混了這麽久,經曆了多少,怎會死於如此。
對於人的劣根性,獨孤淵再清楚不過了。
可他也是人。人,就會犯錯。一個輕小的錯誤,就會引發無法挽救的結果。
人都會慣性思維,自以為然。
獨孤淵也是這樣,多年的生活,使得他自然的認為,她和他一樣。
殺手,在婚禮上動的手。
就在獨孤淵與她交換戒指的那一刻,槍響了。
獨孤淵下意識地躲了過去。
可,殺手的目標,或者說,買凶者的目標,一開始就不是他,而是,她!
殺人誅心。
獨孤淵的大意,使他失去了一切。
那些人,獨孤淵手刃了他們。
可又有什麽用,她再也回不來了。
獨孤淵也曾迷信過,瘋狂的,想要找到可以複活的方法。
一次次的嚐試,一次次的失敗。
獨孤淵的心,死了;血,冷了。
他竭力的讓自己轉移注意力,忘了她。
刻苦銘心的疼痛,是想忘就能忘去的嗎?
獨孤淵讓自己成為一個工作狂,每時每刻都在練琴,去尋找古物,去學習如何製琴,如何製扇……
每天的他,都隻能靠著氰化鈉進入睡眠。
氰化鈉,原本是用於安樂死的。零點一克的量就可以使人死亡。
獨孤淵每天都要靠稀釋後的氰化鈉度日。
獨孤淵本想著,靠這個藥物,使自己早點解脫,早點去找她。
上帝給你關上了一道門,自然會給你一把錘子。
獨孤淵早已放棄了複活她,隻想與她在地下重逢。
老天給了他機會,讓他來到了鬥羅大陸,讓他有了補救的機會。
唐三可以複活小舞,他也可以複活她!
“說了怎麽多,差點忘了,你才喜歡聽我彈琴。”
獨孤淵召喚出伏羲琴,歎了口氣,彈奏了起來。
一曲《胡笳十八拍》,融入了獨孤淵全部的思緒,情感。
《胡笳十八拍》是一首琴歌,獨孤淵也是低唱了出來。
“天無涯兮地無邊,我心愁兮亦複然。人生倏忽兮如白駒之過隙,然不得歡樂兮當我之盛年。怨兮欲問天,天蒼蒼兮上無緣,舉頭仰望兮空雲煙。九拍懷情兮誰與傳。”
這是胡笳十八拍裏的第九拍。
獨孤淵哼唱著,胸腔裏的哀怨,悲戚之情流轉而出。
獨孤淵一遍又一遍的彈奏著,歌聲也是未曾止息。
獨孤淵的聲音因為長時間的歌頌,有些沙啞。
緊閉的雙眼也是不斷的流淌著淡粉色的淚水。
那是獨孤淵愧疚的心血與悔恨的淚水。
紅日,從東方升起,但很快就,就是被厚重的烏雲掩蓋,不漏芳華。
寒風,漸漸大了起來,吹動了獨孤淵的衣袍。
雨點,淅淅瀝瀝的,打濕他的衣襟,浸透了他的身體。
獨孤淵毫無察覺,依舊是彈奏著。
從零時起,到翌日淩晨止。
這是獨孤淵祭奠她的時間。
他不知道到地球與鬥羅大陸的時間是否有差異,他就按照自己的方法來計算時間,她走的那日,是他的生辰,一年裏的第三十七日。
他用疤痕來計時,一道疤痕即為一日,畫滿四百零二道,即為祭奠之日。
身體上的疼痛,不過是為了緩解從心靈上的創傷罷了。
表麵上陽光,正義,好似沒心沒肺的,暗地裏的陰暗,又有幾人知道呢?
這一道道的疤痕,時時刻刻都在提醒著他的錯,撕裂他著他的心靈。
“身歸國兮兒莫之隨,心懸懸兮長如饑。四時萬物兮有盛衰,惟我愁苦兮不暫移。山高地寬兮見汝無期,更深夜闌兮夢汝來斯。夢中執手兮一喜一悲,覺後痛吾心兮無休歇時。十有四拍兮涕淚交垂,河水東流兮心自思。”
聲音沙啞,本就哀婉的樂曲更顯悲涼。
獨孤淵很想失聲痛哭,可他不行。
他不能再她的麵前,表現出這幅模樣。失聲痛哭,就意味著獨孤淵的放棄,意味著獨孤淵的懦弱,無能,廢物。
獨孤淵允許自己流淚,但絕不會縱容自己失聲痛哭。
一天,十二個時辰,二十四個小時。過去了。
獨孤淵歌聲平息,琴音漸止。
他用衣袖抹幹淚水,平複心緒。
獨孤淵收起前方的祭奠之物惟獨留下了那件衣服。
獨孤淵緩緩起身,仰頭望著天空,暴雨之後的星空,是那麽的美麗燦爛。
獨孤淵相信,她一定在星空中注視著他。
“等著我,夢凡塵,我的愛人,我還欠你一場盛大的婚禮。”
獨孤淵默默的說出自己的心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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