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留下

  還是不妥。


  “我這些人，心裏隔應。”王大夫看著外麵歎了口氣。


  “命都沒有，還要什麽名節？我家丫頭這病十裏八村都知道，我向您保證絕不會為此事出幺蛾子！”


  話說的斬釘截鐵，梅娘子知道這孩子從周歲發熱被救活那天，就是一輩子體弱多病的命，花銷更是個無底洞，但是她不能讓她家丫頭死。


  梅三妹留著男孩的短發，穿著男孩的衣裳，就是她做的準備，如果這一趟藥鋪不收人，她就把女兒送進富人家去，落下奴籍她也認了。


  “那如果我要給她改名，你答應嗎？”王大夫問，名字難聽，大戶人家就不要。


  “那……也行。”梅娘子心一橫。


  “正好是冬天，外麵雪下的這麽大，就叫梅落塵吧，她留在我這裏，以後我給她抓藥吃，不要錢。”王大夫摸著胡子說。


  怎麽像男人的名字，還文鄒鄒的？梅娘子心中的疑惑一閃而過，隨即爽快的答應下來，從此以後，梅三妹消失了，這世上隻有一個在藥鋪當下手的梅落塵。


  說定之後，梅娘子從口袋裏摸出半塊臘肉放在桌上，在女兒臉上親了一口，狠狠心推開門快步走出去。


  女娃連忙追出去跑到門簾外，看著娘一步一步走遠，一步都沒回頭，眼睛熱乎乎的又想流淚，看一眼站在身後的人，她明白在這裏哭鬧也無濟於事。


  去外麵扛柴的夥計們陸續回來了，女娃匆匆跑進藥鋪一個角落裏，壓抑著委屈蹲在地上，又冷又害怕。


  這麽大的孩子都很怕生，那梅娘子怎麽哄也不哄就在留這兒了，幸好沒哭，王大夫往角落裏看了一眼，搖了搖頭。


  人是留下來了，規矩要有。


  傍晚藥鋪關了門，擺上門板，一切都收拾妥當了。


  “都過來一下。”


  王大夫看著讓人望而生畏，對夥計們也是嚴曆苛刻，但是他向藥鋪裏的人介紹女娃時，語調並沒有那麽嚇人。


  “這是山上梅娘子家的三女兒，被我留下了，往後去柳府的事少不了她，你們切記好好待她，藥方子你們都知道，以後她的一天三碗藥別忘了。”


  “這……師傅您怎麽把她留下了？一個黃毛丫頭能做什麽？”


  “還是個病秧子。”有人附和道。


  王大夫臉色一正，“柳府大夫人那邊說了隻要丫頭，現在離開春還有半月，你們哪個是丫頭呀？嗯？”


  他環視一周，夥計們都尷尬的低下了頭。


  “還有，柳家小少爺的病與這丫頭的病多少有些相似，久病成醫，她難道不比你們有資格去那裏？”


  他就一句話，留，人還要活著。


  說著，女娃又咳嗽幾聲，角落裏咳嗽了一天，大家早就注意到了，都憋著不敢問呢。


  掌櫃發完話，轉身一走，夥計們馬上聚在一起閑話，滿腹牢騷。


  “咳的這麽厲害，她會不會咳死呀？正月死人可不吉利。”


  “別瞎說，晦氣。”


  “往年都不送，今年不送人不也沒事嗎？師傅著什麽急？”


  “就是說，留下她還有藥錢，她那幾副藥可都不便宜。”


  “你們說師傅到底怎麽想的啊？”


  說著，幾人看向角落，女娃哆哆嗦嗦抬起眼睛，怯怯的看了他們一眼，經常給梅娘子抓藥的夥計不忍心了。


  “我先帶她去休息，你們繼續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