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過江
馬大鵬找來的船是平時往來於長江水道之間的貨船，說是貨船，實則是用漁船改建的，所以唐城他們的馬車是上不了船的，韓山虎隻好按照唐城的布置，把馬車留在了岸邊，隻把拉車的馬匹趕了上船，過江到了對岸，這兩匹馬至少還能馱運東西和孩子。
老東北和劉石頭這還是頭一回坐船，隱在夜色中向對岸行駛在江麵上的船隨著江麵的變化起起伏伏，別說劉石頭已經變了臉色，就連天不怕地不怕的老東北也不禁攥緊了船上的纜繩。“你倆要是耐不住了，就去船艙和孩子們待在一起，都已經成狗熊了，還裝什麽英雄。”江麵上濕潤的味道令唐城回想起上海的外灘碼頭，可看劉石頭和老東北已經快有要嘔吐的跡象，唐城便好心勸他們進船艙裏待著。
“狗屁，老子不知道有多好，船艙那是女人和孩子才待的地方，老子一個老爺們進去做什麽，老子就在外麵待著。”老東北有些虛張聲勢的嘟囔了一句，本想進船艙裏躺著的劉石頭不禁苦了臉，在心裏一個勁的罵老東北多事。老東北和劉石頭兩人並不知道自己那蒼白的麵孔和不住抖動的雙腿早就已經出賣了他們，見老東北拒絕了自己的好意，唐城也隻是笑了一下，便不再搭理這兩個傻子。
其實不進船艙也好，這是條貨船，船艙雖說看見不算小，可那裏麵待的世家長了，卻有些憋氣，老東北這樣的家夥肯定是待不了的。唐城一麵目視前方，一邊留意著馬大鵬和船老大，這是在水麵上，老東北和劉石頭明顯都是暈船之人，韓老頭年老體弱，自己這邊能派上用場的除了自己就隻剩韓山虎，如果不小心些，說不定船上的這些船工和馬大鵬聯起手來就能把自己一夥人統統扔進江水裏去。
“老馬，這小子手上的盒子炮可不是開玩笑的，我還要為船上的弟兄著想，我看還是算了吧，早早把他們送去對岸，也算是去了一樁麻煩。”船老大小聲的跟馬大鵬交談著，言辭中對馬大鵬設計在江麵上對唐城他們下手的事情不是很讚同。從唐城一夥人上船開始，船老大就一直在留意唐城，這個年輕人身上明顯帶著軍隊的氣息。民不與官鬥，這是中國千百年來傳下來的老話，萬一這幾個真的是國軍的人，招惹到了他們，下場可好不了。
“你怕個甚，咱們就是吃江麵這碗飯的，以往分錢的時候，砸沒見你怕過，單單這一次就怕了？”小心的向唐城那邊看了一眼，馬大鵬極度不滿的瞪向船老大。“他們在岸上賣給李家十支長火和幾百發子彈，我親眼看著李富貴親自把一包大洋給了他們，少說也有200快大洋。現在是個什麽年月你不是不知道，200塊大洋足夠老子殺幾船的人了，幹還是不幹，你給個痛快話。”
被馬大鵬逼急眼了，船老大隻好一咬牙答應了馬大鵬，如果他知道馬大鵬被老東北用腳踩在地上裝死狗的事情，船老大一準不會答應馬大鵬。馬大鵬和船老大的竊竊私語，唐城早就暗自留意，雖說聽不清他們都說了什麽，但唐城知道這船上的人都不是什麽善茬。“韓大哥，一會你拿了石頭的短槍去船艙裏護著大嫂和孩子們，不管是誰，隻要發現不對頭，你就隻管開槍，其他的事交給我。”
繳獲自日軍的兩支短槍被唐城留了下來，抽出一支給了韓山虎，唐城把自己手中的駁殼槍扳開了擊錘，雖說現在是晚上看不清江麵上的情況，但唐城已經察覺出這艘船似乎已經偏離了出發時的航向。唐城不是個喜歡殺人的，與其是麵對中國人的時候，可要是這船上的人想下黑手對自己不利，唐城拎著短槍的手決計不會軟。
在船老大的安排下，兩個船工各自抱著船上的雜物慢慢向老東北他們靠過來，馬大鵬找來的這艘船上有8個船工，算上船老大和馬大鵬自己，他們就有了十個人。馬大鵬的主意是先幹掉麵相凶悍的老東北和拿著錢的劉石頭，即使被唐城發現並交了火，隻要拿到了劉石頭身上的大洋，他們大可棄船不顧跳水便是，馬大鵬不信唐城還能自己駕著船過江去。
“動手”隨著馬大鵬的一聲高喊，船上的幾個船工動手了，靠近老東北和劉石頭的那兩個船工齊齊把懷裏的雜物扔向老東北他倆，船頭隱在暗處的船工也隨即拎著短兵器衝向唐城。雖然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可對方突然出手還是令唐城有些驚訝，“啪”“啪”隨著兩聲槍響，夜色中的江麵上綻放出兩團槍焰，把雜物扔向劉石頭和老東北的那倆船工中彈倒地，雖然上市不致命，但也足夠讓他們躺下的。
槍聲和船工的慘叫一前一後在船上響起，控製船隻的船老大臉色一變，“啪啪啪”他還沒來得及扭頭看向身邊的馬大鵬，就再次聽到了幾聲連續的槍聲。船老大心知肚明自己這回十有八九是栽跟頭了，自己手下的人都是冷兵器，開槍的隻能是上船過江的那夥人，一想到唐城那雙漆黑深邃的眸子，船老大便忍不住打了一記哆嗦。
“馬叔，你是江麵上混飯的老行家了，您給看看，咱們這航向是不是偏了，我們可還趕著要過江呢，偏了航向可不好啊。”船老大和馬大鵬正猶自發呆，唐城的聲音突然出現在他們身後，駭的馬大鵬兩腿一軟直接跪倒在甲板上。唐城的身上帶著一股好聞的槍藥味，這是剛才近距離開槍之後留下的味道，問道這股子槍藥味的船老大卻早已經嚇的篩糠一樣抖個不停，生怕這位小爺也賞自己一粒子彈。
“我們隻想過江，隻要你們好好的把我們送到對岸，你們就能活著回家，你那些活計都還有氣，不過要是拖的時間長了，興許流血也能死人。”用手中的駁殼槍輕輕敲擊著船老大的後背，後者不止被唐城滿口的江湖習氣驚了一跳，唐城用來敲擊他後背的駁殼槍更像是索命無常手中的索命繩，讓船老大心驚不已。
忍著嘔吐的眩暈，老東北和劉石頭拎著短槍，把船上用不著的船工通通關進了船艙裏，那幾個被擊傷的船工也隻是隨便給包紮了一下，死不死人是他們自己的事情，老東北他倆才懶得關心這些事情。震撼過船老大和馬大鵬之後，船隻重新回歸先前的航向，唐城幹脆就靠坐在船舷邊，一直監視著船老大和馬大鵬。
水麵航向比不得陸地行軍，吐過兩回的老東北和劉石頭已經昏昏睡去，甲板上隻有唐城和韓山虎還精神十足的監視著船上的人，經過剛才的事情，船上的人明顯老實多了。不知是老天爺顯靈了，還是馬大鵬的求神拜佛起了作用，時不時會出現在江麵上的日軍汽艇今夜裏居然沒了蹤影，除了馬大鵬設計偷襲唐城他們的事情之外，整個航行波瀾不驚異常的順利。
馬大鵬他們都是久在江水上討生活的人，對岸有他們好幾處上下貨物的私密之處，被唐城用槍指著的船老大不用吩咐，就直接把船停靠在了其中的一處淺灘外沿。“馬叔，不是我不相信你們，隻是我們都不會駕船，還得要麻煩你和這個船老大親自駕著舢板送我們上岸，隻要我們上了岸，你們這趟差事就算是齊活了。”馬大鵬和那船老大被唐城用槍指著腦袋，那裏還敢不答應，忙不迭的指揮船工們放下了舢板，兩人親自駕著舢板送唐城他們上岸。
人還好說，那兩匹馬從船上下到舢板上可是費了好大一番功夫，好不容易把唐城他們折騰到了岸上，此時天際已經發白即將放亮。“石頭，拿一支短槍給我。”全都上了岸，唐城從劉石頭手中接過一支短槍遞給了馬大鵬，“馬叔，說好事情辦成了會給你一支長槍，可你做事不地道，所以現在長槍換成短槍了，子彈就在你們的船艙裏，回去仔細找找。”
馬大鵬那裏還敢和唐城計較這些，接過那支短槍，急吼吼的和船老大夾著舢板頭也不回的劃回大船。“咱都上岸了，你還給他槍幹啥，那倆王八蛋在船上的時候可是想把咱們全都扔進水裏喂魚的。”仍舊有些精神不振的老東北對唐城的舉動頗為不解，自己這邊明顯已經占據了主動，再說自己這些人已經上岸用不著馬大鵬了，為什麽還要給他一支短槍。
唐城斜了老東北一眼，卻沒有解釋，也隻有一直沒有說話的韓老頭心知唐城的用意。馬家是自己帶著去的，可馬大鵬先是聯絡李家的人強買強賣妄想要黑吃黑昧下唐城他們的那坡步槍，後來見李家變了主意，便又盯上了唐城他們賣槍的大洋。如果按照常理，唐城就是在江麵上殺了馬大鵬都不為過，可馬大鵬畢竟是自己的老友，唐城那麽做勢必會讓自己心生間隙，唐城給了馬大鵬一支短槍，這完全是看了自己的麵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