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傳言
回了東寧伯府後，丹砂一直在辰砂邊上嘰嘰喳喳地講著。
“你知道嗎？姑娘幾句話就把那仙姑給震住了！”
辰砂隻是微笑地看著她。
“姑娘可真是料事如神啊，說的事情我都從來沒有聽說過，偏偏都說進了那仙姑的心裏去，旁人請人還要花銀子，姑娘就隻用幾句話就把那仙姑也說服了。”丹砂歎服，“若換做是我，肯定是做不到姑娘那樣的。”
辰砂忽然有些奇怪：“可姑娘又是如何知道大夫人定會去找李仙姑？”
丹砂一愣，也被問住了：“是啊……”
於是她轉頭瞥向屋內，隻見沈風絮在低頭臨摹字帖，神色一絲不苟，全情投入，恰有微風拂過，將她額前的幾縷碎發撩起。
辰砂遙遙地望著沈風絮，繼而轉頭看向丹砂，道：“你去廚房端幾碟點心來吧，等姑娘一會兒休息的時候可以吃些。”
“好。”於是丹砂便向外而去。
廚房距離融雪院尚有一段距離，丹砂一路快步而去。
剛走到廚房邊上，就見到了采蓮。
如今的采蓮身上隻穿著一件破舊的布衫，頭上不簪珠玉，隻有一枝木釵將頭發挽起，不複從前在融雪院時的體麵。
“怎麽？來到這裏了還想偷懶？你還以為你是之前姑娘身邊的大丫頭呢？”一個婆子站在采蓮麵前，橫眉冷對，“你若是不把活做完，今日別想吃飯了！”
采蓮低頭：“是……”
及那婆子走後，采蓮便抱起大捆的柴火，相當吃力地搬進廚房裏去，一步一步，十分沉重。
廚房裏的小丫頭紛紛側目。
“你聽說了嗎？她以前原是主子身邊的大丫頭呢。”有小丫頭竊竊私語。
“咦？那怎麽會淪落到這裏來呀？看她的那個樣子，還不如我們呢。”
尋常名門權貴家中，最一等的婢子是主子身邊的大丫頭，如丹砂辰砂等，向來是代表主子的身份。
稍次等的婢子是在主子院中服侍的丫頭，如融雪院中其餘做雜事的丫頭，地位雖不如貼身婢子，但仍是相當體麵。
最末等的則是其他做粗活的丫頭，如廚房、柴房、花房裏的丫頭，她們沒有跟隨的主子，自然也就沒有依靠。
丫頭們的竊竊私語一字不落地進了采蓮的耳朵裏去，她隻能咬著唇，將柴火放在廚房的角落裏，然後默默地低頭走出去。
不禁有人嗤笑：“以前那麽趾高氣揚，現在也不過如此嘛，還什麽大丫頭，真是可笑。”
采蓮的頭更加低了，隻能加快步伐向外而去。
然，一道清脆的聲音忽地落入她耳中。
“是做完活了麽？話那麽多！再敢在這裏嚼人舌根，看我不發落了你們！”
采蓮的身子頓時僵住了。
她偏頭看去，正見丹砂邁步走進廚房裏。
丹砂仍是一如往常，隻往那裏一站，便讓周圍的婢子紛紛噤聲，雖從始至終都沒有看向采蓮一眼，但那個背影竟莫名的讓采蓮感到心安。
於是采蓮深深地看了丹砂的背影一眼，但並沒有多話，隻是邁步離開了廚房。
而廚房裏，立即有小丫頭迎上丹砂，討好地笑道：“丹砂姐姐怎麽來了？”
丹砂皺了皺眉：“離我遠點。”
小丫頭麵上頓時有些尷尬。
“閑話少說，我拿些點心就走。”丹砂素來不喜這些揣合逢迎又趨炎附勢的人，也並無閑心與她們多話。
“是。”小丫頭自討了個沒趣，也不敢多話，便將點心放進丹砂的食盒中。
丹砂便提著食盒回了融雪院。
及進門後，沈風絮已將毛筆擱置，於是丹砂便上前將點心放於沈風絮身前，道：“姑娘吃些點心休息一會兒吧。”
“好。”沈風絮點頭。
紅豆酥甜而不膩，清爽可口，正合沈風絮的胃口。
辰砂站定一側，問：“你這一次好似比往常都慢一些。”
丹砂行事素來雷厲風行，也難怪辰砂會有此一問。
“我方才看見采蓮了。”丹砂道，“多日不見，不曾想她現在如此淒慘。”
“她本是院子裏的大丫頭，驟然被安排去柴房，哪裏能做得好。”辰砂微微搖頭。
沈風絮聞言，不禁微微一笑，道：“在廚房做事，應比柴房輕鬆許多吧？”
丹砂點頭：“是。”
在廚房裏不過添柴燒水罷了，而柴房裏盡都是些髒活累活，自然不可同日而語。
“既如此，你便去回了管事，讓她去廚房做事。”
丹砂不疑有他：“婢子這就去。”
…………
……
及至晚間，天色沉沉，黯淡無光。
花晴與青芽兩人已被沈風絮安排進了融雪院裏，一來，是若是不安排進來，沈玉香極有可能會為難她們，二來，此前家宴上的岫山玉一事，是沈風絮交由她們所為。
此時，她們二人正穿著一身沾了血跡的白衣，頭發也披散了下來，臉上塗抹著一層厚厚的，在如此昏暗的天色下看去，若是不仔細分辨，隻怕會被當作厲鬼。
“再扮上幾日鬼就可以了。”沈風絮笑了笑，“倒是為難你們了。”
花晴撩了撩頭發，便露出一張慘白如紙的麵容，她笑道：“為姑娘做事，是婢子們心甘情願。”
自安排進融雪院後，沈風絮一直都待她們極好，不僅僅是花晴與青芽倆人，但凡是融雪院裏的婢子，沈風絮從不苛責，甚至是此前同樣被大夫人送來的采荷，如今也在院中。
相比之沈玉香，花晴自是更甘願為沈風絮做事。
而青芽始終跟隨花晴。
沈風絮打量著她們兩人，她們兩人不僅身形相似，性格也相差無幾，但若是一定要說的話，青芽更體貼溫柔些，花晴更平和近人些。
這些時日都是她們兩人外出扮鬼，已經嚇壞了府上許多婢子侍衛。
流言最易傳播，更何況是此事又涉及鬼神，自是被人添油加醋，越傳越是離譜，而其中慘死的崔易與晴兒兩人，更是成了故事中的主角。
諸如晴兒與崔易都是被人陷害慘死，又或是晴兒與崔易兩情相悅，卻奈何無力打破府上束縛，最終雙雙殉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