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請醫
沈玉敏病重至此，沈風絮不敢耽擱，便與丹砂快步出了香梅院，向外而去。
及走至門前，小廝見狀，便上前道：“六姑娘莫非是要出門？今日怕是不方便……”
“有什麽不方便？”沈風絮淡淡道，“閑話少說，去備馬車，我這便出去。”
小廝為難：“府內已沒有馬車了。”
“你在誆騙我麽？府上怎會沒有馬車？”沈風絮眸底一冷，責問道，“怎麽旁人都出得去，偏我出門便沒有馬車？”
“小人不敢。”小廝急忙解釋，“一大清早老爺與公子姑娘們便乘馬車出去，本就隻有兩輛馬車了，碰巧四姑娘方才出門，隻餘下一輛。”
府中兩位公子與兩位姑娘同就讀白鹿書院，出行自是需要馬車。
“怎麽？姑娘不能乘嗎？”丹砂喝問，“我看你這差事是不想做了，連我們姑娘都不在眼裏！”
“不是！小人絕無此意，隻是之前大夫人吩咐了，看完料子就要出門，若是姑娘乘了馬車，一會兒小人怕是沒法給大夫人交差。”小廝麵上青白交加，一麵是大夫人，一麵是六姑娘，都是府上的主子，無論是哪個，他都得罪不起。
但若是要仔細權衡的話，他寧願得罪六姑娘也絕不能得罪大夫人。
沈風絮也不願為難他，隻道：“大夫人若是問起，便說是我的意思。”
小廝還待辯解，丹砂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還不快去，不然我現在就讓姑娘發落了你！”
小廝萬般無奈之下，隻得前去備了馬車。
…………
……
馬車內，有流蘇錦緞，紅綢彩絹，車內壁含香，香氣清淺而不逸散，端的是大方華貴。
沈風絮坐上馬車，輕輕向後一倚，靠在銀絲軟枕上，神色略有冰涼，卻一言不發。
“今日可真是不巧，不過還好有姑娘在，如若不然，怕是七姑娘命在旦夕呢。”丹砂慶幸地道。
“今日可不是不巧……”沈風絮笑容涼薄淺淡，“這世上哪有那麽多的巧合？”
丹砂一怔，也細細思忖了一番：“也是，七姑娘病了，要去請二夫人，偏新進了料子，要請大夫，大夫又不在，這會兒子要出門，卻連馬車都沒有……”
若不是沈風絮在，隻蘇姨娘一人，怕是無論如何都保不住沈玉敏的性命。
“我隻是在想，敏兒不過是幼齡稚童，究竟做錯了什麽，竟要受此滅頂之災。”
“姑娘放心，咱們這就請大夫回去，七姑娘吉人天相，不會有事的。”丹砂寬慰。
“但願如此吧。”
不多時，馬車在回春閣門前停下。
丹砂扶著沈風絮下了馬車，便邁步走進回春閣內，方一進門，便有艾葉香氣撲鼻而來，將回春閣內的藥味衝淡許多。
“大夫在嗎？”丹砂揚聲喊道。
有大夫抬頭看向兩人，見主仆二人的裝束錦繡華貴，便知是權貴家的姑娘，於是忙問：“姑娘是來抓藥還是就醫？”
“家中幼妹病重，還請大夫隨我走一趟。”沈風絮聲音清澈溫軟，“若大夫能治好，金銀自然不會少的。”
於是大夫問：“不知是個什麽病症？我心裏也好有個底，方便抓藥。”
沈風絮思量著道：“我見她身子發熱，麵色潮紅，許是風寒熱症吧，至於具體情況，還請大夫前去，想來大夫醫術高明，一看便知。”
大夫聞言，拿起藥箱在一旁櫃子裏抓了些許藥材，便提著藥箱走了出來。
“還請姑娘帶路。”
一路無話。
及回到香梅院時，蘇姨娘早已等的望眼欲穿。
沈風絮快步走至屋內，此時沈玉敏已昏睡過去，隻是仍眉頭緊鎖，大約是在夢中也依然疼痛，令人心疼。
大夫上前替沈玉敏把了脈，臉上的神色卻越來越難看，他收回手，轉而看向一旁婢子，道：“請先打盆冷水，將毛巾敷在小姑娘的額頭上。”
婢子應聲出去。
蘇姨娘緊張地握緊了自己的絹子，問：“大夫，請問她的情形如何？嚴不嚴重？可治的好嗎？”
“夫人放心，隻是尋常熱症，並無大礙，我先開藥，稍稍緩解一下小姑娘的症狀。”大夫猶豫片刻，方開口，又從藥箱裏取出幾味藥材，“還請將這些藥熬製成湯，為小姑娘服下。”
蘇姨娘頓時長舒了一口氣，懸起的心也放下了。
便有婢子拿起藥材去熬。
“好了，姨娘也先回去吧。”沈風絮溫聲安撫道，“若是在香梅院停留久了，二夫人知曉後怕是會斥責姨娘，這裏有我照看便好。”
蘇姨娘感激涕零：“多謝六姑娘。”
她雖然心係沈玉敏，但畢竟隻是姨娘，且二夫人有命，不得常入香梅院，若被二夫人知曉，少不得又是一頓斥責。
見蘇姨娘離開，沈風絮轉而看向大夫，問：“大夫現在可說實話了吧。”
大夫便歎了一口氣：“姑娘當真聰慧。”
“我見大夫方才神色閃躲，便知情形不妙，想來是性命攸關，大夫才不願讓她生母擔憂吧。”
大夫點頭：“小姑娘這病是溫疹。”
沈風絮不通醫術，故而也不多問，隻道：“可否能治好？”
“可以是可以，隻是有些麻煩，幸而就醫的早，若是在拖延上一天半日，怕是性命難保。”大夫歎息著說著，便提筆在一旁寫下藥方，“我帶的藥材不足，還請姑娘按方抓藥。”
沈風絮接過藥方，見其上有生麻黃、芫荽子、西河柳、紫浮萍等幾味藥材。
“將這幾味藥材煮沸，待藥汁稍冷後擦洗四肢，可緩解症狀。”
“有勞大夫了。”沈風絮點點頭，道，“丹砂，請送大夫離開。”
人都走後，沈風絮便坐在床邊，看著嬌小病弱的沈玉敏，她麵容白嫩柔軟，卻染了病態的潮紅，雖是睡夢中，仍不斷囈語，模樣楚楚可憐。
沈風絮起了憐惜之意，親自拿起毛巾為沈玉敏冷敷，動作柔和細致，生怕弄疼了沈玉敏。
忽有奶娘進門，直接跪倒在沈風絮前，懇求道：“還請六姑娘救救我們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