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痛徹心扉後
已經是深夜，可夜店裏依然音樂聲震耳欲聾，舞池裏也擠滿了瘋狂的人。
在這裏，似乎沒有黑夜的蕭索和清寒，有的隻是人們熱情的狂歡。
在一旁的吧台，厲衍之已經不知道喝下了多少杯烈酒。
其實買醉並不是厲衍之平時能做出的事情，可是當他從醫院走出來，不知該去何處，兜兜轉轉還是來到了這裏。
一整日，他的手機不停地響著，直至沒電關機。
三十多年來，他也從未這麽任性，一直顧全大局的他，這一次實在不知道該怎樣去度過這一刻。
四年前，雖然沈毓離開，可始終厲衍之心頭都有一絲僥幸。
也許，沈毓還會回來，也許他們還有再重逢的一日。
而如今，這一絲僥幸也終於實現，可是再次見到魂牽夢縈的人兒，結局卻不是心中所想的那樣。
到最後，她終於成了別人的嗎？
深邃的眸子有了些渾濁，厲衍之苦笑著，又是一口飲盡了杯中的烈酒。
如厲衍之這般卓絕的人，在這魚龍混雜的酒吧裏，可謂是分外耀眼。
在他走進來沒多久，四周就開始有不少各色姿色的女人躍躍欲試。
最後，還是有人按耐不住，扭著水蛇腰，走了上去。
腥紅的唇露出妖嬈的笑，那個女人嗓音嬌柔地說：“可以請我喝一杯嗎？”
“……滾開。”厲衍之又喝了一杯，聽了那聲音，他隻覺得胃裏都開始反酸。
忍不住，他皺緊眉頭，陰冷地說。
對方自然是被他冷不丁的這聲給嚇著。
可是，她卻是不舍得就這麽一來就放棄，調整心神，接著她露出更加嫵媚的笑容。
“哎呀，就請人家喝一杯酒又怎麽了嘛！”
一聲嬌嗔後，她並沒有等來厲衍之的柔情相待。
相反，他周身縈繞了更冷寒的氣息，臉色陰沉下來的他，沉聲道：“不要讓我再說第二次。”
打了個寒顫，那女人終於是識趣的往後一退，臉色難看地趕緊離開了。
隨著這個女人的遭遇，周邊還覬覦著他的許多女人也收了心。
如他這般的男人，確實是不能惹的。
厲衍之這酒，也不知道喝了多少，最後他是怎麽被抬走的，他也是渾渾噩噩。
清晨的陽光將他喚醒時，已經是日上三竿。
頭疼劇烈，厲衍之忍不住低吟一聲。
轉頭，他看看從斜開的窗簾一角，射進來的日光，皺了皺眉。
忽而，放在床頭的手機震動起來。
不知道什麽時候，手機也已經充好了電。
“什麽事？”
對方是孟明朗，聽著他焦急地說了一串。
厲衍之無聲地歎息了一聲，才說道；“我馬上就來。”
當厲衍之冷著臉來到病房外時，病房裏吵鬧規勸的聲音仍舊不絕。
孟明朗一直守在病房外，看著厲衍之一到，立刻迎了上去。
“厲總，您快進去看看吧！厲董吵得厲害，已經快一個多小時了，不管誰說，都不聽勸。”孟明朗也是急得一頭的汗。
厲勉這病才慢慢康複，本就是心髒方麵的問題，這一激動，一鬧騰，病情又加重了該如何是好？
不料，孟明朗才把話說完，病房裏就突然傳出什麽東西摔碎的聲響。
厲衍之臉上又是一沉：“你先在外等著我。”
說完，他就往病房裏走去。
可隨著他的腳步邁向病房的一瞬，孟明朗卻也是突然想到什麽。
急忙上前想要製止他，跟著他臉色難看地大喊：“厲總，您小心……”
可是還不等孟明朗把話說完，就見一個蘋果猛地朝厲衍之砸來。
厲衍之也不是吃素的，伸手就是一接，那顆名貴竟然就那般地落在了厲衍之的手裏。
頓時，整個病房裏，鬧鬧哄哄的聲音也沒了，所有人都靜默地偏頭看向他。
醫生護士們看到厲衍之來，都是鬆了一口氣的模樣。
之後，隨著醫生護士走出病房，病房裏的氣氛更是緊張。
厲勉神情冷然地盯著厲衍之，半晌沒有說話，但是從他陰沉的臉色可以看出，這會兒是被氣得不輕。
可厲衍之呢？
仍然是神色如常，他拿著蘋果，來到床邊，竟是將蘋果放回了果盤裏。
“這玩意兒是拿來吃的，可不是您老拿來扔著玩兒的。不過，如果你真喜歡，我也可以派人買一些過來，你扔著玩兒。”
厲衍之的話才一說完，厲勉則就是劈頭蓋臉的一頓罵。
“厲衍之，你眼裏還有我這個當老子的嗎？怎麽回事？我一早起來你就給我轉院？你憑什麽管我，我就是轉院，我要留在宛城……我孫女兒還在宛城呢！”厲勉臉色鐵青，氣得渾身都帶著顫抖，狠狠地瞪著厲衍之，一副要剝了他的皮的陣仗。
厲衍之卻不然，慢悠悠地將一旁的凳子拎過來，然後解開西服紐扣，坐下。
“別動氣，您身體才剛恢複一些，別又病倒。”
冷哼著，厲勉沒好氣地說：“又病倒？我看你是沒把我給氣死，就不甘心。厲衍之，今兒我就把話給你說明白，我絕對不轉院，也不會虞城。我的孫女兒可在這裏，我要一直陪著她。你看看，如今兜兜都已經三歲了，之前的日子我可是沒見過一麵，這孩子長得快，一天不見就有些變化……再說，我也老了，身子骨也不行了，還不知道能看孫女兒到什麽時候……”
厲勉說到沈多安時，明顯的語氣有軟化，眼底裏也露出慈愛。
“虞城的醫院更適合您修養，而且兜兜……以後也不是見不到。您先回虞城，以後再從長計議。”厲衍之平靜地說著，可他眼中閃過的一絲黯然卻泄露了他的思緒。
讓厲勉會虞城，一切再次回到原點，是厲衍之幾乎一瞬做出的決定。
既然沈毓選擇了駱明彥，那他還能說什麽呢？
比起固執地堅守，倒不如灑脫的放手。
厲勉哪裏知道其中細節，聽得厲衍之這麽說，他並沒有消氣，反倒更加生氣。
“從長計議？我的孫女兒，憑什麽要從長計議？你和沈毓兩個人我不管，可我的孫女兒，我要一直陪著。”
厲衍之見他如何說，厲勉都聽不進去，無奈他就隻能站起來。
“今天你想轉院也得轉，不想轉也得轉。”
說完，厲衍之不顧身後已經罵起來的厲勉，快速走出了病房。
病房外，孟明朗一直守著，見厲衍之出來，而病房裏又開始了砸東西的聲音。
他也當即明白，這怕是非但沒安撫好，反倒惹得老爺子更生氣。
“厲總，您看這……”孟明朗有些為難，這會兒不知道該怎麽辦。
厲衍之與生俱來的執著怕是遺傳於厲勉。
這父子倆，一直以來都是爭鋒相對，這兩年消停了些，不過也是彼此交流不多罷了。
“不管怎麽樣，今天必須讓他轉院。”
冷著臉，厲衍之發完話，就越過孟明朗離去。
剩下愣在原地的孟明朗，一時苦惱不已。
得，最後這事兒還是落在了他身上。
可是，孟明朗望著厲衍之離去的背影，一時心頭又流溢出一絲心疼。
昨夜，他好不容易在酒吧裏找到厲衍之時，他早已經是喝得爛醉如泥，這麽多年，他還是第一次見厲衍之喝了那麽多烈酒。
可厲衍之即便是喝得再醉，也始終保持著清冷的姿態。
醉倒在吧台邊，厲衍之擰著眉，冷冷地望著一處，看似就好像沒有醉一般。
可是跟在厲衍之身邊這麽多年，孟明朗一眼，就察覺出厲衍之與以往的不同。
素來冷肅的厲衍之，今天看起來，周身都縈繞著抹不開的傷感。
“厲總，您喝醉了，我扶你回去吧！”孟明朗帶了些小心，輕聲說道。
可厲衍之卻是如雕像一般，半晌都沒有動靜。
沒辦法，孟明朗又道：“厲總，我們回去吧！“
這一聲後，厲衍之倒是有了反應，就見他動了動，可是搖了搖頭：”……孟子，你來了，來陪我喝一杯。“
說著，厲衍之無力的手，就作勢要端起酒，往孟明朗手裏遞過去。
可是他伸手抓住酒杯，瞬時手就一滑，那杯酒就灑在了吧台上。
厲衍之有些木訥地看著桌麵上蔓延開來，最後流下地麵的酒……
“孟子，你說我是不是很沒用？現在，居然連一杯酒都抓不穩。”厲衍之自嘲地笑了笑。
孟明朗趕緊回答：”厲總，這可不能……您隻是喝醉了。睡一覺，明天醒來就好了。“
”好了？我這怕是再也好不了了……”
"厲總，您這是說什麽話？厲董這次是生病了，但也慢慢好起來，您不用太擔心。“還不知道是什麽事，孟明朗也還以為厲衍之是在為厲勉的事情愁煩。
聽罷，厲衍之又是一陣苦笑，他低沉地笑著，良久才慢慢地說：“原來，徹底失去心愛的女人是這種感覺。這裏……”厲衍之說著，指了指心髒的位置，接著又道：“這裏，一點感覺也沒有了，就好像這裏再不會跳動一樣。孟子，情這一個字，痛徹心扉後，就再沒了什麽能再舍去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