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試著交往

  其實，章伯的身體早就有諸多不好，如今也不過是終於到了徹底崩塌的那一天。


  章伯從急診室出來，就直接進了ICU。


  醫生給出的，卻也是讓沈毓涼了心。


  這一會兒，她卻也是哭腫了雙眼，從玻璃窗，看著章伯奄奄一息的模樣，她的淚卻又是順著眼角落了下來。


  駱明彥，則一直陪著她，不論怎樣，他都好似如一顆高大的樹，隻要沈毓需要，他都會給她依靠。


  “你說，章伯能扛過去嗎？”喃喃低語，沈毓恍惚地問道。


  聲音很小，嗓音也帶了沙啞，痛哭一場後，沈毓也已經是疲憊不堪。


  看著她一臉憔悴，駱明彥抬手，摸了摸她黑亮的發，那動作，盡是帶著無限溫柔：“不能確定，可是……阿毓，我們該知道，人總歸有那麽一天。”


  聽著，沈毓的身子一顫，但還是苦笑著點點頭：“是啊！這麽多年來，我看著身旁的親人一個個地離開，我其實該習慣的。可是，人就是這樣，越是怕失去，越是想要得到，就越會失去，越是抓不住。”


  “還沒有到最後，咱們也仍然要保持希望不是？”駱明彥安慰著，說道。


  抿了抿唇，沈毓的眼神有些飄忽：“我知道的，章伯怕是等這一天，等了很久了。”


  駱明彥聽著，卻是沉默。


  接著就聽，沈毓慢慢地說著：“四年前，奶奶意外身亡那一天起，怕是章伯就等著這一天了。可能，那個時候章伯也想跟著奶奶一起去了的，但是還有我，他是不放心……這下好了，他終於有理由不再堅持，終於可以去找奶奶了。”


  “我認識的阿毓，是一個非常堅強的女人。”駱明彥突然的卻是說了這句話。


  聽罷，沈毓轉頭看他，眼裏亦是有了柔和：“四年前，我聽過這些年來，最動人的情話。奶奶說，往後章伯去了，要走快些，這樣才能趕快找到她。而章伯也說，讓奶奶慢些走，這樣才能早早找到她。”


  說著，沈毓的眼眶裏又蒙上一層水霧。


  駱明彥無聲地歎息，抬手按著沈毓肩頭的手更是用力幾分。


  就這般，沈毓倚靠著駱明彥，就在病房外守了一夜。


  沈毓隔一會兒又是流淚，又是細數過去在鬱家老宅時章伯是如何如何對她好。


  接著，便是又渾渾噩噩地睡著。


  而駱明彥，卻是一整夜都未眠，他是怕沈毓醒來後無人看著，不知會如何。也怕夜深時，章伯那裏會有什麽情況。


  第二日清晨，當沈毓頭昏腦漲地醒來時，身旁的駱明彥卻也是靠著椅子，小憩著。


  一整夜，隻要她醒來，駱明彥俱是清醒著，安撫著她。


  這一點，沈毓要是不感動，那也是不能。


  她微微皺著眉頭，抬眼看著駱明彥，見他的眼底也滿是青黑色的痕跡，臉上也滿是疲憊。


  平日裏，被人喜愛著，追逐著的駱明彥，何曾有過這般狼狽的時刻？

  以往的他，沈毓多多少少還是知道的。


  出生高貴，從小就是人中龍鳳，駱明彥是多少女人趨之若鶩的對象啊！


  但是，自從他們認識後，曾經如何都會有些花邊新聞的駱明彥，卻也是秦興寡言。


  這幾年來，除了有作品問世時的新聞外，他也開始過起了半隱居的生活。


  沈毓知道，這一切，都是駱明彥向她表現的決心。


  不由的，沈毓抬起了手，然後白皙纖細的手指，輕輕地來到了他的臉頰。


  撫過他的眉眼，還有棱角分明的臉頰。


  臉上有酥麻的感覺，駱明彥自然從身旁人兒醒來時，就已經覺察到了。


  他並沒有睡著，隻是閉目養神罷了。


  可是，這一會兒，他卻是不願意睜眼。


  身旁，沈毓主動地撫摸了他的臉，他不明白這到底是什麽意思，可是他就是不願意錯過這一刻。


  不由的，他希望這一刻化作永恒，這樣他就能和沈毓永遠在一起了吧！

  沈毓略帶冰涼的指尖撫過時，好似他能聞到獨屬於她的馨香味道，這都令他迷醉。


  突然，沈毓略帶喑啞的聲音響起：“你一直都是醒著吧！”


  聞言，駱明彥也不好意思再裝，他也霎時睜開了眼，轉頭看向她。


  徑直，他的眸子對上了她的。


  看到沈毓澄明的眸子，駱明彥也有了一絲羞澀。


  卻是，片刻後，他居然不敢去看她的眼睛。


  接著，在空寂無人的走廊裏，沈毓的聲音特別的清晰。


  “駱明彥，我們試試吧！試著，交往。”


  此話一出，駱明彥驚愕不已地再次看向沈毓。


  眼中盡是不可置信的他，良久都沒能反應過來。


  這一會兒，他卻是不知道自己該如何去表達自己。


  疲憊的身體，再有狂喜，令他的心髒劇烈地跳動……這一切，都令他有暈眩的感覺，皆是那麽不切實際的虛幻。


  “……阿毓，再有第二次，我可能心髒都會停止跳動。”過了好半晌，駱明彥才終於說了一句話。


  可是，卻是和之前沈毓那話截然不同的。


  沈毓聽著，也是一個愣怔，半晌後卻也是無奈地輕笑：“我也知道這樣太過倉促……在這個時候說這個……算了，你就當做……”


  可是，還沒有等沈毓把話說完，駱明彥卻是猛的將沈毓一拉擁進懷裏。


  繼而，他好似用盡了氣力，要將沈毓揉進自己身體一般。


  “沈毓，我不會給你反悔的機會。”駱明彥咬重字眼地說著，繼而又道：“我不管你是昏昏沉沉說了胡話，還是因為一時感動，衝動地說了這話。一切的一切我都不管，你說了這句話，我就當了真。接下來，我們兩個就走到一起了，我不會給你反悔的機會的，一秒都沒有可能。”


  駱明彥情緒激動起來，眼裏也是有了熱意。


  狂喜後，也是有了患得患失的恐慌。


  經過了這麽長時間，才終於聽到這句話，駱明彥有一段時間，都覺得自己是在做夢。


  可是，懷裏擁著的溫暖人兒，感受到她的體溫，她的香味……一切都是那麽真實。


  “如果這是夢，那我希望永遠都不要醒過來。不，就算是死在這個夢裏，我都是心甘情願的。”駱明彥感慨地說道。


  聽著駱明彥這話，沈毓也是有了一絲勉強的笑意，她的手也慢慢地攀上了他的肩頭，繼而擁抱住他。


  也許，這是她人生中，做得最正確的決定吧！


  不過，也會是一個冒險的決定。


  “明彥，我知道，以我的身份，怕是你的家庭……可是，就這樣吧！以後如何，我不想了。”沈毓輕聲地說道。


  聽著，駱明彥亦是拍了拍她的背：“別擔心，一切有我。”


  別擔心，一切有我！

  沈毓瞬時也有了一陣恍惚。


  這句話，在很久很久之前，也有人對她說過，而且，那人曾經是那麽深刻地印在她的心上。


  可是，她花了四年的時間，試著一點一滴地將他從心上一點點地剜去。


  那好似長在肉裏一般的愛戀，她血淋淋地，一點點地抹去。


  很疼，後來也疼到麻木了。


  沈毓以為，那個在記憶中的人，最後肯定已經化成了一個模糊的人影，被她遺忘在漫長的時間裏。


  可是這一會兒，他又瞬間清晰地從腦海裏跳了出來。


  沈毓的心，又開始痛起來。


  要說駱明彥是那麽了解沈毓呢？

  隻要她一點的小細節，他都能發現。


  忽而，就見駱明彥緩緩地來到沈毓的耳邊，用極為輕緩的聲音道：“我知道，也許現在你還忘不了那個人。但是，我可以等。等你忘記，等你接受我，愛上我……隻是阿毓，在這一段時間裏，在你準備愛上我的這段時間裏，可不可以請你堅定一些？我相信，隻要你給我機會，給我時間，你一定會愛上我的。阿毓，將來的日子裏，請跟著我的步伐，我們攜手同行。”


  沈毓聽著，心頭也是動容不已。


  又已經是含了淚，沈毓咬著唇，狠狠地點頭。


  天微微亮起，天邊還是灰色。


  在這樣的清晨裏，醫院也是格外的幽靜。


  走廊裏，緊緊擁抱的兩人，也就好像隔出了一個世界。


  並沒有滿是愛意的甜蜜溫馨，兩人身邊卻也縈繞著，堅定且令人感動的情意。


  隻是，他們兩人皆是沒有發現，在走廊盡頭的拐角處，站了一個人。


  那人隻是微微露出一角，可是卻能將他們看清。


  垂下的手緊緊地攥著，手上已經因為太過用力，關節已經是慘白，握住的拳頭顫抖著，仿佛是在用這般的力量，在無聲地宣泄自己的情緒。


  得了章伯病重的消息，厲衍之以最快的速度趕回了宛城。


  想著沈毓一人獨自麵對親人病重，該是多麽無助的他，如何也沒想到，急匆匆地趕回來，看到的會是這樣的場景。


  緊緊擁抱著駱明彥和沈毓，他們在患難中走到一起了吧！

  厲衍之望著他們，眸光森然的他，嘴角是自嘲的笑意。


  轉身，他快步地離開。


  仿佛留在這裏的每一秒，都是在提醒著他，他是多麽的愚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