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在我姿色尚存之前
病房裏，隻有儀器發出的些微聲響。
慘白的燈光下，襯得靜坐的厲衍之甚是冷傲。
入夜後，厲勉的情緒已經平複許多，他看著厲衍之，也是靜默著。
似乎抽了不少煙，厲衍之身上的煙味很重。
“想跟我說什麽？”終於，厲衍之還是忍不住開口問道。
下午時，厲勉的情緒就開始激動起來，不論人怎麽安撫，皆是不行。
嘴裏就一直念叨著自己混賬，自己做錯了。
恢複了精力，厲勉才滿是遺憾地說：“那個孩子……應該是我們厲家的骨肉。”
聽罷，厲衍之卻是沒有太大的震動，他眸光裏盡是深意地看著厲勉，嘴唇微抿。
“都是我的錯……之前，我得了消息，知道她回來，而且還帶了個孩子。我知道，你放不下她，這幾年我在一旁看著，多少也能看得出你的心思。所以……那份鑒定報告，我就做了手腳。我是真以為，那個孩子是她跟別人生的，可是當我見到那個孩子就依稀覺得親近。”說著，厲勉的情緒又激動起來，繼而他歇了歇才又是說道：“我昏迷後，夢到你的母親……她罵了我一頓，說以後跟我不複相見……兒子，那一定是我們厲家的孩子。”
厲衍之半晌沒有說話，不過他嘴角卻是勾起了一絲自嘲的冷笑：“即便是又如何？你想讓我怎麽辦？”
“怎麽辦？把那孩子帶回來，我們厲家……”
可是，不等厲勉把話說完，厲衍之就打斷了他，接著說道：“你要知道，當初是你不要她和她的母親。”
此話一出，厲勉倒是隻能啞然，然後又是老淚眾橫。
“兒子，是我錯了，我真的錯了……那個孩子很可愛，我看著很喜歡……如果不是我，那你們一家人……我病了這一遭，真的是想明白了，那些名利又有個什麽關係？關鍵是，活得快樂最重要。”感慨萬千，厲勉無奈地說。
厲衍之靜靜地看著他，眼裏的嘲弄更甚：“明白又如何？會不會太晚了？”
看著厲衍之這般，厲勉也更是遺憾：“我知道，這四年來，你都在怨怪我。當初，是我不對，你要怪要恨，我沒說的。但是你要知道，我們厲家的孩子，不能流落在外。”
“你要我怎麽辦？現在，有什麽證據說那個孩子是我的？原本，有機會做鑒定，你卻是破壞了。”一派冷肅，厲衍之看著他，眉眼清冷。
厲勉聽罷，心頭又是一揪。
可不是，如果那時不是他阻止，現在說不定孩子就回來了。
“那，還有沒有什麽辦法？那個鑒定做過一次，就能做第二次啊！我們厲家的孩子，怎麽也要讓她回來。”厲勉堅定地說。
厲衍之卻是很冷靜，冷靜得厲勉絲毫看不出，他有任何情緒。
不免，厲勉開始心急。
如今的厲衍之，他是越來越看不懂，畢竟從很早起，他就沒辦法再掌控這個兒子。
“以後，這些事就不由你操心。你好好養身體，過些天，就接你會虞城。”說完，厲衍之就起了身，往病房外走去。
而他走的時候，隨手將病床邊放的一個文件袋拿起。
走出病房後，厲衍之來到停車上，上車後，他點了一支煙，然後看了看他放在副駕駛的文件袋。
靜靜地，待一支抽完，他將煙頭掐滅在煙灰缸後，伸手拿起了文件袋。
這個文件袋，之前被他鎖在保險箱的最深處，可是在他來宛城前，也是不知怎麽的，居然也帶了過來。
緩緩地，他將文件袋打開，抽出了裏麵的鑒定報告。
隨後，他翻到最後一頁，當他看到結果是，他和沈多安是父女的可能是99.99％時，心情還是有起伏。
而今，厲勉所言，他在鑒定報告做了手腳，但是……也未眠太小看了自己。
不由的，厲衍之腦海裏又浮現起，那一晚沈毓說孩子並不是他的，那個畫麵。
心，跟著一疼。
既然沈毓說孩子不是他的，那他就沒有再打開這份文件的必要。
其實，他也以為，自己能夠慢慢淡忘，可是當他看到那個男人環住沈毓肩頭那一刻，之前他所有的自以為，都化為烏有。
心頭有些焦躁，厲衍之卻又是點燃了一支煙。
在嫋嫋的煙氣裏，厲衍之的眉眼在黑暗中，辨識不清。
夜漸漸深了，在沈家待了一天後，駱明彥才依依不舍地離開。
這天，守著沈毓學了琵琶，跟孩子們玩了許久，駱明彥很是滿足。
夜裏，又下起了小雨。
沈毓撐著傘，宋哲駱明彥走出大門口。
停車的地方，距離這邊還有些距離，沈毓也就陪著走了一段路。
“阿毓，現在你養育兩個孩子，該是更加不容易。”駱明彥雖然也受著傳統的教育，可從小生長在國外，沒有那麽多彎彎繞繞，接著直白的說：“我的心意，你該是最明白。從我認識你那天起，我的對你有著好感。這好感，隨著跟你越來越熟悉，它慢慢的轉化，變成了愛意。”
沈毓聽著，拿著傘柄的手緊了緊，在淋淋的雨聲中，她一直都是沉默著。
麵對無聲的沈毓，駱明彥並沒有絲毫的怯意，反倒他更加大膽起來：“阿毓，你的過去，我不想知道，也絲毫不介意。我感覺得出來，對於過往，你一直都沒能釋懷，但是請給我一個機會，讓我可以照顧你，還有兜兜，對了，現在還有小知。阿毓，請讓我，帶你走出過去。”
突然，駱明彥轉身，看著沈毓，無比懇切地說道。
麵對這樣的駱明彥，沈毓有些無所適從，她一直微微低頭，不知道該如何去麵對他。
兩人雙雙地停下腳步，沈毓隔著他，約莫有一步的距離。
把一直藏在心頭的話說出，駱明彥並不著急得到沈毓的答複，他就靜靜地看著她，眼裏滿是愛戀繾綣。
靜默許久，有一陣冷風吹過，使得沈毓不由地縮了縮脖子。
這會兒，她才終是冷靜下來。
“明彥，你對我的心意，我很明白，也很感謝。隻是……現在的我，並沒有打算開始新的感情。如今有了兩個孩子，我很知足，我感激現在平靜的日子，並不願改變。”沈毓也說得很是誠懇，接著又說：“我可能並不能成為一個好妻子，你該是適合更好的女人。”
“其實你不用這麽快就答複我，我可以給你很長的時間。”笑笑，駱明彥並沒有因被拒絕而傷感：“我知道，我這話說出來一定會被你拒絕。可是，看到下午來的男人，我有了恐慌感。我覺得如果我不說，可能就沒什麽機會。”
“對不起，明彥。”
“不用跟我說這些，再說……你現在還是單身，我就有機會。你看看，兩個孩子這麽喜歡我，我就不信捂不化你的心。”滿是信心，駱明彥積極地說道。
沈毓勉強地笑笑，望著他，眼裏盡是歉意：“謝謝你。“
“阿毓你可別用這樣的眼神看我，這樣會讓我減少信心。也真是，你是唯一一個見著我，對我流露這種眼神的女人。”駱明彥感慨地又說：“讓我們賭一賭，我需要花多少時間能打動你的心？阿毓啊，最好能在我姿色尚存之前，不然……你會吃虧的。你想想，到時候我美色不在，你得少享受多少我無限的魅力。”
被他這玩笑話逗得一樂，沈毓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
方才緊張的氛圍轉化，駱明彥也露出明朗的笑：“好了，你就送到這裏吧！這邊安靜，你待會兒回去，我還不放心，又得將你送回去。這來來回回的，我倒是很樂意，可你……”
眼裏滿是笑意，駱明彥望著她。
微笑著，沈毓也點點頭：“那你路上小心。”
“放心，你快些回去，外麵兒冷著呢。”擺擺手，駱明彥催促著她道。
無奈地笑笑，沈毓衝他揮手，然後撐著傘轉身離開。
駱明彥一直望著她，在雨中，看著她在昏黃的路燈下，緩緩地離開。
她的背影纖瘦，可是卻帶著驕傲，堅強。
駱明彥眼裏的笑意轉瞬消散，然後仍是帶著愛意地看著她。
就是這樣的沈毓，令他漸漸地沉淪，然後徹底地淪陷。
他知道，沈毓心中還有個人，一直未能放開，可是他願意等，等到她終於能回頭看看，有他的一天。
直到沈毓的身影在雨幕中消失，駱明彥這才轉身離開。
沈毓心頭五味雜陳，剛剛麵對駱明彥的告白，她此刻還是沒能緩過勁來。
下意識的，她拒絕了個徹底，但是她也不明白，都到了現在，她還在堅持著什麽。
有些恍惚，沈毓緩步地走著，突然，就在距離家門口不願的地方。
她卻是瞧見了一個人影。
那人，並未撐傘，就這般站在雨幕中，瞧這背影，沈毓是再熟悉不過。
亦是愣在原地，沈毓就這般看著。
好似有感應一般，沒一會兒，就隻見那人倏然轉身，就這般直直地望了過來。
沈毓也頓住，她錯愕地想要把眼神移開，可是卻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