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就得從新開始
夜深了，鬱宅裏靜得一根針跌落都能聽得見。
之前，鬱宅前廳前那場慘烈的畫麵，好似就如一場夢一般，此刻就連地上的血跡都被清理過。
宅子裏安靜，也很黑。
將一些的事情處理好，鬱茉卻是午夜後再次回到鬱宅。
她腳步很輕，很慢，緩緩地在宅子裏遊蕩。
手裏，提著一個可愛的兔子燈籠，燈籠裏忽明忽暗的光照亮了她前行的路。
明黃的光照在她平靜的臉上，她不帶一絲表情，就慢慢地在宅子裏走著。
她走遍了角落，踏遍了每一塊地方。
時而，她抬起手摸摸斑駁的牆麵，時而又碰一碰掉了漆的木柱。
就這般，整個鬱宅走下來，她卻是花了四十分鍾才徹底走了一遍。
最後，鬱茉來到她的房間，她提著燈籠，仔仔細細地將房間裏的每個角落看一遍。
從五歲起，這裏就包含了她所有的青春歲月。
“……是時候，該說再見了呢！”說著，鬱茉輕輕的，將兔子燈籠放到了被褥上。
往後退去一步，她靜靜地看著那燈籠裏的火光一晃，繼而燃得更亮。
“鬱茉沒了，徹底的沒了……留著這個空殼也是無用……”
說罷，鬱茉瞬時就轉身，繼而快步地走了出去。
近乎淩晨五點多，才有人看到鬱家老宅內燃起了熊熊的大火。
這一把火燒的，雖然火勢並不算大，可是也燒毀了宅子裏不少好物件。
一早，鬱茉靜靜地坐在餐桌上吃早餐，忽而袁銳驚呼了一聲，隨即將自己的平板電腦遞給鬱茉。
正是鬱家的那場大火，如今網絡時代，很快的就已經有了新聞報道。
她瞥了一眼，卻再不看。
而同桌的袁銳卻也忽然是明白過來，不過也是不由的一怔。
沈宛昨晚過世，鬱茉和章伯兩個至親的人，表現得都極為鎮定。
原本，袁銳還想安慰鬱茉，可是昨晚他見到鬱宅裏的鬱茉時，她正在替沈宛整理著遺容。
“奶奶向來愛端莊漂亮，她走後，雖然就剩下一具空殼，但也得好好地替她打扮得漂漂亮亮才行。”拿著帕子，鬱茉仔細地替沈宛擦著臉上的血跡。
默然，袁銳慢慢地走過去，看了沈宛一眼，瞧著老夫人也該是走得很平靜。
“奶奶這輩子，都是漂漂亮亮的，以前受了傷，就生怕留了疤痕。可如今……她身上的傷怕是再也好不了了。”說著，鬱茉長籲了一聲，接著又開始整理沈宛的發。
袁銳不語，繼而蹲了下來，看著鬱茉抱著沈宛，終於緩緩地說：“節哀。”
“……我沒事，奶奶走得很平靜。”鬱茉輕聲地說，臉上竟是真沒有悲戚之色。
暗暗地歎息，袁銳問道：“接下來，你有什麽打算？”
被問及這個問題，鬱茉手上的動作卻是一頓。
片刻後，她才又將沈宛的發挽了挽：“可以請您幫我一個忙嗎？”
“當然，別說一個忙，以後我都會照顧你……我不是還是你肚子裏孩子的幹爺爺嗎？你和孩子還有章伯，我都會照顧好。不過，以後的話，厲衍之……”遲疑著，袁銳問道。
而鬱茉隻是輕輕一笑：“無關他，再也不會有他。”說著，一直垂低著頭的鬱茉倏然抬起了頭：“請幫我改一個名字，以後，我不再叫鬱茉……沈毓，鍾靈毓秀的毓，我的名字。”
聽罷，袁銳卻是愣住了。
她，這是什麽意思？
“你這是要……”皺緊眉頭，袁銳心頭有些不安。
鬱茉平靜地望著他，卻也隻是輕輕笑笑，可是這笑卻隻是扯動了嘴角，眼底亦是不帶任何笑意：“奶奶說，希望我能好好為自己活……這些年，我沒有夢想，沒有追求，如今鬱家再也不複，奶奶也走了，我想就這樣吧！我就為自己再活一次。我不願再叫鬱茉，每當想到這個名字，我就覺得我的肩上壓了重重的擔子。從今天開始，我就為自己活一次吧！您說，如何？”
袁銳聽得一愣，不過隨即也是笑了笑：“好，就為自己活一次。”
兩人說話間，章伯已經捧著沈宛最愛那件粉紫色盤絲旗袍走了出來。
鬱茉望著那旗袍上的海珠在光照下，流溢著動人的華彩，不禁眼底流露欣慰。
既然奶奶生前這般喜歡，那就穿著走吧！
“有心了，章伯。”
“都是應該的，阿宛……最愛漂亮。”
“的確，是個倔脾氣愛臭美的老太太。”
當厲衍之艱難地下車，站在鬱家宅子麵前時，這裏哪還有之前的影子？
門前冷落，一直懸掛的燈籠也是破爛不堪，且石獅子上也滿是汙跡。
不等他走進去，站在門前他都能看到裏麵的一片狼藉。
這個宅子，架子還在，可裏頭卻是……再也無法複原。
不由，厲衍之緊緊地擰起眉頭，緩步，他還是走了進去。
地上似乎之前滿是水漬，如今已經幹涸，可是留在地上的汙跡清晰可見，看得出這個曾經精致的宅子經曆過一次大火，裏頭所有的一切都沾染上了火燒後的痕跡。
自然，宅子裏空無一人，可厲衍之卻還是不甘心。
最後，他來到鬱茉的房間。
可這裏，卻是一片廢墟，比其他地方燒毀得更嚴重，更徹底。
一瞧，就是明白，這裏就是最開始著火的地方。
這時，厲衍之卻是突然明白了些什麽。
“如此狠心決絕，到底……是出了什麽事。”厲衍之沉聲，低吟道。
一時，氣急的他，嘶的一聲，吃痛地皺起眉頭，伸手捂住肋骨處。
身上的傷還未好，即便厲衍之趕來了宛城，可後來也實在撐不住。
最後，他也不過是換了個城市，住進了醫院罷了。
不過，能和鬱茉在一個城市，他一直忐忑不安的心，也稍許的安定了一些。
離鬱茉近一些，那見到她的日子就更近一些。
可惜，厲衍之的這個想法卻是錯了，他一連在宛城小半個月，鬱茉卻也是一點兒消息都沒有。
不僅是鬱茉，就連沈宛和章伯的消息，也一並消失。
人不可能無端消失，但是不論他派人如何查，都沒有消息。
畢竟，宛城卻也不是他權力能涉及到的地方，有很多地方都存在著障礙。
期間，在醫院休養了五天，傷勢也穩定後，厲衍之再也按耐不住，找到了他認為在宛城最能幫到他的人。
對於厲衍之的到來，袁銳好像沒有顯得詫異。
“果然，厲總到了宛城呢！”是出門迎接，袁銳顯得分外熱情。
厲衍之卻是興致缺缺，不過還是頷首：“這幾日多有不便，所以沒能第一時間來拜會袁總。”
“客氣了，客氣……你跟我誰跟誰？快進來。”袁銳擺擺手，忙說著。
在袁銳熱情的邀請下，厲衍之進了前廳。
上了茶，厲衍之望著那熱氣騰騰的茶水，卻也沒有兜彎子，直接將自己的來意告訴袁銳。
宛城他多有阻礙的地方，可是對於袁銳卻是再容易不過，要調查一個人，也可謂是易如反掌。
聽罷，袁銳也沒說什麽，不過一邊聽著，他的眼睛不由的往樓上一間緊緊關上沒門的房間望了一眼。
而袁銳聽罷，也自然是滿口答應。
得了這個回答，厲衍之也沒有多做停留，卻是作勢就要走。
可是，就在他起身時，卻是聞到了一股熟悉的香甜味道。
隨後，他順著那味道，卻是見了一個阿姨手裏端著托盤，正往樓上去。
“之前見那位……也喜歡桂花酒釀圓子？”厲衍之，不由地沉吟道。
袁銳卻是一愣，可是隨即趕忙笑嗬嗬地說：“……之前那個……夥同別人，犯了些事兒，給了筆錢，打發了。如今的……倒是很喜歡呢！怎麽？誰也喜歡？“
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厲衍之輕聲一笑：“鬱茉也很喜歡吃，以前隔三差五都要給她買一次。”
“原來如此……厲總真的貼心呢！”
又是寒暄了幾句，厲衍之才終是離開。
見著厲衍之出了門，袁銳才皺了皺眉頭，往樓上走去。
這會兒，鬱茉該是在書房裏看書，恰好書房裏的窗子能正好看到院子裏的情況。
敲敲門，袁銳打開門。
這會兒，卻是見鬱茉捧了本書，站在窗子邊，有些愣神。
“後悔嗎？如果舍不得，還有機會。”端著桂花酒釀圓子，厲勉一邊走進來，一邊說道。
靠著窗邊愣神的鬱茉瞬時清醒，然後側頭看他，但也隻是輕聲笑笑：“都過去了。”
鬱茉正說著，袁銳就已經來到窗邊，拿過了鬱茉手裏的書，然後把手中的碗遞給鬱茉。
說了聲多謝，鬱茉接了過來。
“醫生囑咐酒釀雖好，但是不能多吃，以後得少吃一點。”
“……我知道，而且去了國外，怕是也吃不到了。”鬱茉說著，眼睛卻看到了厲衍之打開了車門，正要上去。
“其實，留在宛城也可以，厲衍之覺對不會找到你。你已經換了身份，不是嗎？”
這會兒，厲衍之已經上了車，沒一會兒，車就發動，載著厲衍之離去。
望著絕塵而去的小車。
鬱茉拿著勺子，舀了勺圓子，放進嘴裏，頓時滿口香甜。
“新的身份，就得從新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