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把我記在心裏
出了這麽大的事,又事出突然,小旅店的老板娘又能在短時間找到什麽好醫生?
老板娘左思右想,隻得將小旅店不遠處平日坐在小診所裏給人治個頭疼腦熱,開點感冒消炎藥的小老頭給帶了去。
不久後,老板娘帶著一個看起來萎靡,帶著金絲眼鏡的小老頭進了房間。
這時,房間裏已經被肖鉞打掃過,早已沒了之前的可怖。
但是,躺在床上昏迷的鬱茉臉色蒼白如紙,就跟沒有生氣兒的精致玩偶的模樣,仍是看著駭人。
“這……”那小老頭一進來,見著鬱茉這般,亦是一驚,然後額頭冒汗。
肖鉞陰沉著眉眼看著他,冷聲道:“還愣著幹什麽?趕緊給我治。”
他的這一嗓子令小老頭嚇得一顫,轉而看著他不善的模樣,卻隻得期期艾艾地應了,然後趕快去檢查。
當小老頭掀開被子,看到鬱茉手腕上猙獰的傷口時,卻也是驚懼地低呼一聲,往後退了幾步。
“這個……這個……她得送去醫院才行,這傷……我治不了。”小老頭為難地說著,臉上滿是難色。
說著,他急忙把兜裏還沒捂熱的錢拿出來。
其實,跟著老板娘過來時,他就隱約覺得不對。
你說,如果有人傷著了,直接送醫院不就好了,怎麽還病急亂投醫找上了他?
但是,那是他也是被這厚厚一疊的錢給迷了心智,想說也許能瞎貓撞上死耗子。
可惜,等他過來一看,還是給嚇了一大跳。
鬱茉手腕的傷,雖然看起來猙獰可怖,但也不是最急要的。最令人憂慮的是看樣子已經是失血過多,如果再不送醫治療,之後可能連命都保不住。
小老頭雖然也愛錢,但在人命的事情上,他哪裏敢莽撞。
肖鉞一聽他說治不了,眉頭瞬時攏起,本就陰沉的臉也黑了起來:“怎麽就治不了?你不是醫生嗎?憑什麽說治不了?”
說著,他又轉頭狠狠地瞪了眼縮在牆角的老板娘。
如今的鬱茉臉色臘白,臉上滿是滲出的冷汗,看著就已經是奄奄一息,老板娘哪裏還敢靠近,隻得心驚地躲在一邊。
“她的皮外傷要不了命,但是她這個症狀已經是失血過多,再不送醫院,怕是連命都沒了。”小老頭慌張地又念叨著:“這錢我不要了,不要了……我治不了,治不了。”
說完,小老頭作勢就要衝出房間。
肖鉞哪裏肯放他離開?
一個眼色,雖是害怕的老板娘卻已經會意。她快步上前,把小老頭攔住。
“張伯,你別急啊!這丫頭如今這模樣,也很是可憐。你就救救她吧,不是說醫者仁心嗎?”老板娘看似誠摯地規勸道。
這老板娘向來是愛錢如命的,小老頭又怎麽會明白,她是為什麽才肯替肖鉞說話?
“不是我不救,是真救不了。我實話給你說,這個姑娘,你們趕緊帶她去醫院,說不定還有救,如果不肯……那後果如何就說不清楚了。老板娘,俗話說求財有道,你可莫要為了錢就丟了良心。”小老頭關鍵時刻還是說了句良心話。
聽得這番話,方才還要攔下小老頭的老板娘卻是一愣,腳步也不覺地往後退了小步。
“你幹什麽?忘了我說的話了。”說時遲,那時快,肖鉞頓時大喝一聲。
這一聲驚了僵持著的兩人。
隨即,肖鉞走過來,右手伸出,一把拽住小老頭的衣襟:“你治不治?要多少錢,我都給你,快給她治療。”
一邊說著,肖鉞就用力地拽著小老頭往床邊走去。
肖鉞確實是發了狠,他雖是傷了右手,可這會兒卻真是咬著牙費盡了全力。
急紅了眼,肖鉞臉色青灰地將小老頭按在床頭,咬著牙,他憤憤地說:“你倒是給我治啊!”
鬱茉如破敗的殘葉,此時就連呼吸也變得微弱,他早已是心急如焚。
可怎麽辦?
他不能帶她去醫院,這一去,他就與鬱茉徹底無緣了。
他舍不得,舍不得!
亦是臉色難看,小老頭望著鬱茉的樣子,也很是不忍。
畢竟,看著如此精致的人兒成了這副樣子,誰能忍心?
可是,他也真的是救不了。
猶豫片刻,小老頭還是無奈地說:“……我不是不想救,是真救不了。”
忽而,就在他話音方落間,前一刻還戾氣十足的肖鉞竟是砰的在他麵前跪下。
“老人家,她是我最愛的女人,我餘生最重要的人兒,求求你……救救她吧!我不能送她去醫院,去了醫院……我就再也帶不走她了。”肖鉞說著,通紅的雙眼已經是泛起了淚花,繼而聲音都哽咽起來:“我如今別無所求,我隻要能帶著她好好的過日子。”
赫然的,剛才凶神惡煞的人這會兒竟是軟了下來,連聲哀求。
頓時令小老頭有些不適應。
其實,他也能瞧得出在肖鉞心頭鬱茉多有重要。
可是……
“小夥子,這個小姑娘的傷我是能治,但是她失血過多,必須得去醫院。”小老頭說著,想想又道:“我不要你的錢,你先起來……我給她包紮傷口,然後你送她去醫院吧!”
說著,小老頭俯下身就要扶起他。
但是肖鉞卻是沒動。
他仍是跪著,可側著頭看向了鬱茉。
伸出手,肖鉞小心地摸了摸鬱茉滿是冷汗的臉頰。
現下,鬱茉即便蓋了厚厚的棉被,身子也如寒冰般冰冷。
肖鉞輕觸,指尖傳來的,隻有她肌膚的冷意。
心痛到麻木,肖鉞頃刻間不停地落下淚來。
少了一隻手,他想要給她一個溫暖的擁抱已經不能。
而且,他想要將她抱起,卻更是不能。
在鬱茉麵前,肖鉞每每都自卑不已,他能給鬱茉的,其實真的不多。
但是,就如同在冰天雪地中對暖陽的渴求,無論遍體鱗傷還是粉身碎骨,哪怕隻有一線希望,他都會不顧一切地靠近她。
這會兒,小老頭悉心地為鬱茉包紮著傷口,而肖鉞則是拿著溫熱的毛巾替她小心地擦拭去臉上的冷汗。
失血過多的鬱茉,臉色是灰白色,粉嫩的唇如今也是幹裂著,泛著紫色的白。
已然一副瀕臨死亡的征兆。
如撫摸一件珍寶一般,肖鉞拿著毛巾輕輕地擦拭了她的唇,生怕弄疼了她。
沒一會兒,小老頭就已然將傷口包紮好。
他不由歎息道:“能做的,我都做了。如果你還不送她去醫院的話……那隻能聽天由命了。”
說完,小老頭就默然地轉身準備走,肖鉞霎時臉色就變了。
但小老頭最後還是想了想,又回頭道:“你放心,我覺對不會把你們的事情說出去。說起來……今天好像有人在到處找什麽人。看你們這模樣……唉,好自為之吧!”
聽完這話,肖鉞眸光一動,倒是沒有再去攔小老頭。而老板娘見狀,也隻是沉默著,跟著小老頭一起走了出去。
房間的門被打開又關上,聽著門關合的聲音,肖鉞一直挺起的背脊瞬時弓起,露出疲憊的神態。
嘴角一勾,他滿臉無奈的苦笑,一邊撫摸著鬱茉的臉,一邊幽幽地說道:“厲衍之怕是來找你了,聽到這個消息你是不是很開心?”
語氣裏盡是蕭索,肖鉞悲戚、失落的模樣,就如同被人遺棄的孩子。
“我知道,你一定很開心……可是,厲衍之到底有哪裏好?你為了他,居然對自己下這麽重的手。我知道的,你啊最怕疼,那個時候怎麽就能忍心劃這一刀。”憐惜地,肖鉞低下頭,在鬱茉的唇上問了問:“難道,你是真愛上厲衍之了?為了他……你情願丟了命,也不跟我走?小茉,你可知道每一日,我都因對你的愛而撕心裂肺的疼。但是,因為愛你,我又覺得幸福得不能自持。所以,比起愛你生的痛,我情願一直都痛,一直愛著你。”
房間裏,慘白的燈光下,肖鉞的聲音孤寂地響徹每個角落。
話裏帶著纏綿的愛意,令人心碎的哀傷,卻也不知道鬱茉能不能聽到。
仿佛也不知疲倦,肖鉞一直自顧自地說著。
鬱茉接下來如何,他不知道。
但他絕對不會帶著她去醫院。
手,一直握著鬱茉的手,肖鉞想要給鬱茉帶些溫暖,但是……就連他自己,手腳都是冰冷的。
“我連自己都溫暖不了,又怎麽能溫暖你?怨不得,你不喜歡我,對不對?”肖鉞自嘲地笑笑。
跪在地上,即便是雙腿已經麻木,他也毫不在意。
他就拿著滿是愛意的眸子凝視著鬱茉,眼睛一眨不眨。
在他心頭,他也是害怕恐懼的,害怕下一秒,鬱茉就徹底離開了他。
“我死也不放手,不讓你回到厲衍之身邊,你會不會恨我?”肖鉞說著這話時,鬱茉額頭又滲出了冷汗。
見著,他又趕緊拿起毛巾替她擦拭。
一邊擦著汗,他低著頭看她,彼此距離得很近,他看著鬱茉精致清麗的臉,又一陣恍惚,陶醉。
“也許,讓你恨著我,也是好的,至少你還能把我記在心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