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天分埋得有些深沉
鬱茉離開時，陰鬱的天下起了綿綿微雨。
綿密的雨點滴落，夾雜著稍顯刺骨的寒風，鬱茉一走出便猛然渾身一顫。
她的雙眼泛紅，精神也有些萎靡，望著這陰沉灰蒙的天，心頭更是沉重。
再一次，她成功了，可內心的負疚感卻壓得她喘不過氣。
沒有帶傘，鬱茉就徑直走進了雨幕中。
透著寒氣的雨落在肌膚上，令頭腦昏沉的鬱茉有了片刻的清醒。
莫南因安娜的身體，特地選了分外僻靜清幽的地方居住。
等鬱茉走出小區時，路上竟是沒見一輛車，更無一個行人。
黯然神傷的鬱茉卻好似沒有注意到這點，她沿著幽寂的人行道緩步走著，絲毫不在意雨水打濕了衣服，沾濕了黑發。
忽而，頭上未再有雨水落下，鬱茉一愣，抬頭一看。
雨停了？
可等她仰頭一望，卻是看見一把黑色的大傘撐在她的頭頂。
驀然一愣，下意識的鬱茉往身旁一瞧，等她看清了眼前的人，卻又是一個愣怔。
肖鉞？
雙眼哭得有些紅腫酸澀，鬱茉好似有些覺得自己雙眼迷糊了，忍不住她抬起手揉了揉眼睛。
繼而，她在瞪大了眼睛看去。
沒錯，真是他。
身材單薄的肖鉞穿著寬大的衣服，顯得有些臃腫，鬱茉明白，他應該是在意自己的殘缺，刻意想將自己隱藏在寬鬆的衣服下。
鬱茉帶了些迷糊的模樣甚是嬌憨，肖鉞看著她這般，蒼白的臉上不由地泛起了笑意。
“好久不見，沒想到可以在這裏遇到你。”肖鉞不經意地，卻已然露出了些許青澀的爽朗笑意，望著鬱茉，他隻覺得即便再是陰暗的角落，都能被暖意的陽光照耀。
可是，他也能看得出，鬱茉的神色不太對，泛紅的雙眸明顯地看出剛才哭過。
還未等鬱茉回答，他又皺了皺眉，問道：“是遇到不開心的是嗎？”
望著他小一會兒，鬱茉才緩了過來：“好巧，在這裏都能遇上你。”
對於肖鉞後麵的問題，鬱茉則是選擇避而不答。
也不在意她的刻意回避，肖鉞又笑了笑：“這附近很適合寫生，我無意間找到這裏。”
說完，他仿佛為了印證自己的話，還側了側身，給鬱茉看看他背上的畫板。
見他模樣已經不複之前的陰沉，鬱茉也覺得有了些許安慰：“看到你這樣，我很為你高興。”
聽得鬱茉這般說，肖鉞眼底溢滿了笑意。
“這雨看起來一時半會應該是停不了，我送你吧！你不用擔心，我並不想趁著這個時機套近乎，等一會兒有了車我再走，也能放心一些。”肖鉞這話說得坦蕩，模樣也分外守禮，倒是弄得鬱茉有些不好意思。
之前，鬱茉多是對他刻意保持著距離，如今對方已然把話說得清楚明白，她也不好再拒絕。
抿了抿唇，鬱茉隻得點點頭：“那就多謝了。”
兩人慢慢地走著，肖鉞手裏的傘盡量地往鬱茉傾斜，是生怕她被雨淋著。
對他貼心的舉動，鬱茉是看在眼裏的，可她卻不能點破，不然氣氛怕是會有些尷尬。
本來，同在一把傘下，兩人比肩而立，就顯得過分親昵了些，這會兒如若再說那般的話，倒是會讓鬱茉接下來會更無所適從。
沒有一點兒的著急慌亂，也不刻意討好，肖鉞真真的如一個儒雅的男子，沒一會兒就讓鬱茉逐漸地放鬆了下來。
望著鬱茉微微聳起的肩放了下來，臉上的表情也沒有之前的僵硬，肖鉞的心頭一喜。
在鬱茉沒有覺察的時候，他的眉頭也微微地有了驕傲的一揚。
肖鉞這會兒心頭還是有幾分得意的，他隻覺自己將鬱茉的心思看清了些，自己的計劃也很順利地進行，不免有了些取悅。
初初進展的順利讓他振奮，他一想到，不久後就能完成心中所願，就克製不住地激動。
但麵對鬱茉，他也隻能竭力壓抑住情緒。
捏著傘柄的手緊了緊，肖鉞動動喉頭，忽而說道：“這裏很僻靜，你怎麽會來？”
語氣帶了些閑適，肖鉞盡量地把話說得隨意自然。
領了人家的情，鬱茉也不好意思一路下來都閉口不言，她隻盼路上早點有一輛車經過。
“家裏有一個多年未聯係的長輩住在附近，我也是最近才得知她在這裏，所以找了時間，特地來探望。”鬱茉說得輕柔，但應該是之前哭過，也經曆了大起大落的情緒起伏，這會兒說話嗓音有了些喑啞。
鬱茉聽著自己說話的聲音，卻是忍不住皺皺眉頭。
可在肖鉞聽來，卻覺得這個聲音無比的好聽。
鬱茉的嗓音天生清脆，即便嗓子亞了些，也聽得很是悅耳，且鬱茉自幼長在宛城，口音不免帶了些吳儂軟語的軟糯，聽得這話，肖鉞隻覺通體舒暢，心尖也跟著癢癢的。
他暗想，如果能一輩子都能聽到這個聲音，該是多麽美妙的事情。
“也是難得……小茉……我能這樣叫你嗎？我們也算有緣，這樣都能遇見，你我見麵也有多次，我再點名道謝地叫你，也覺得生疏了些。”帶了些局促，肖鉞試探地問道。
鬱茉聽著一愣，微皺著眉頭想了想，這才道：“可以的。”
心中一喜，肖鉞心髒砰砰的快了幾分，他笑著道：“小茉，聽你的口音，應該不是虞城人吧？”
“……我自幼長在宛城，幾年前才來的虞城。”搖搖頭，鬱茉如實地說道。
沉吟著，肖鉞道：“宛城？那可是個好地方，風景如畫，氣候溫潤。我曾經也在那裏住過很長一段時間，那裏有很多古色古香的小鎮，每一處都在著獨有的美。有時候，我也會忍不住懷念那裏，有幾次夜裏做夢也會夢到那裏。偶爾也會有衝動，真想在宛城尋一處好山好水的地方，一輩子住在那裏。”
肖鉞的話帶了無比地向往，在煙雨朦朧的雨中，聽得鬱茉也很是感慨。
“不得不說，卻也是個好想法呢。經常的，我也很想回到我的家鄉。在宛城，我的家有一方寬寬正正的天井，下雨中就搬個小馬紮坐在屋簷聽雨落在小池子裏的聲音，晴朗的夜裏就仰頭看看星空。雖然……現在已經不像我小時候，有時還能看著星星，但即便如此，感覺還是快意的。對了，宛城還有好多好吃的，我最愛的就是桂花酒釀圓子。我的家裏會做酒釀和糖桂花，所以啊，在記憶中那就是家的味道。來了虞城，有時候想家了，就會跑去城西吃一碗廖記的桂花酒釀圓子，他們的老板是宛城人，所以依稀有些家鄉的味道。”
不得不說，肖鉞的話引得鬱茉有了很濃的興趣，不由的她的話也多了起來。
肖鉞聽著鬱茉的話，心頭也跟著生出了向往。
“聽著真美。”肖鉞忍不住感歎道。
點頭，鬱茉這會兒嘴角也勾起了一絲笑意。
側著頭，肖鉞望著鬱茉含笑的模樣，一時間竟然看呆了。
以往，他就覺得鬱茉很美，但近來她已然更添了些風情，看著忍不住心頭對她更深向往。
隔了好半晌，肖鉞才回過神，想起了正事，他清了清嗓子，道：“那既然你這麽向往宛城，為什麽不考慮回去呢？我想在宛城，你該是過得更好的。”
說這話時，肖鉞還是有些猶豫，他不知道這話出口鬱茉會作何反應，不免心頭有些忐忑。
緊張地望著她，肖鉞等待著她的回答。
果然，如肖鉞預想的一般。
聽得肖鉞的問話，鬱茉頓時臉上的笑意盡數消散，眼神裏包含了很多複雜的思緒。
過了好久，才聽她幽幽地說道：“現在……還不行。不過，也許不久的以後，我就可以回家了。”
說得很是落寞，鬱茉隨即又帶了些笑，不過這個笑容卻是很勉強。
鬱茉的回答令肖鉞有些不太明白，雖然簡單的一句話，但裏頭卻好似隱藏了些什麽。
不過從字麵上，他能知道，鬱茉渴望著回宛城。
“我也很喜歡宛城，沒準兒以後我也會去那裏，更沒準兒咱們還能互相有個伴兒。”肖鉞笑笑，似乎是在打趣兒地說。
鬱茉聽得這話，卻是沒有放在心心上的。
她亦是跟著笑笑，說道：“好啊！到時候，我請你吃桂花酒釀圓子。現在啊，我學著自己做，雖然還沒學會。但是也許等你去的時候，我就回了。”
收拾了心情，鬱茉竭力讓自己情緒好起來。
“這可是你說的，千萬不能反悔哦。”肖鉞卻是收起了剛才的笑，極為認真地看著她。
望著肖鉞這副神態，鬱茉心頭咯噔一下，她不知為什麽，心頭有了些慌亂。
從鬱茉的眼神裏可以看出她心頭的不安，肖鉞即刻又含了笑，訕訕地說道：“不過，就怕到時候你還沒學會，那碗桂花酒釀圓子，也不知道能不能吃上。”
盯著他小一會兒，鬱茉有心頭暗笑，覺得自己多想了。
“可別看不起我，吳媽說我在做飯上挺有天分的，雖然這天分埋得有些深沉，可好好挖掘一下，還是能顯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