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我要自己取，你抱我
厲衍之和鬱茉走進老宅時，章伯像是早就已經等了許久。
他情緒很激動，可在看到鬱茉後，就急忙想要掩飾。
鬱茉臉上透著清冷，可她看著章伯，眼神裏卻閃過警示的意味。
見了鬱茉這般，章伯頓時就恢複如常。
這時，才有心情打量鬱茉身旁的厲衍之。
他從再次見到鬱茉時，就從她話裏聽出，她身旁怕是已經有了一個男人。
雖說早已經有了準備，但見了厲衍之，章伯心口還是一睹。
眼前的男人雋逸卓然，氣度不凡，看著就來曆不俗，他這氣勢倒是那寧潯再過十年也比不上的。
可……不自覺地，章伯還是微微皺起了眉頭。
這個男人，配鬱茉，還是太老了。
章伯這些年雖是守在這宅子裏，可憑著鬱家他卻見了不少世麵。
一見厲衍之，他就知道這人出生定是極好，這點也能和鬱茉般配，可偏偏這年紀卻是如何也馬虎不得。
出身地位差些都沒關係，隻要品行端正，為人忠孝，就都是好的。
可即便這人樣樣都好，要他從小就嗬護著，捧在手心裏的鬱家小姐找個‘老頭子’，章伯還是一時接受不了。
不免的，章伯看著厲衍之的眼神裏就透了不滿意和排斥。
厲衍之哪能沒有察覺到章伯的敵意，不過他隻是以為章伯是惱怒他奪了寧家的宅子。
“聽聞，你已經在這宅子裏守了幾十年？”厲衍之清咳幾聲，問道。
頓時，收起眼裏的不滿，章伯傲氣地回答：“回厲先生的話，我從二十一歲進了這宅子，如今已經快四十九年。”
章伯說話時中氣十足，語氣絲毫沒有討好和殷切，那氣派仿佛就跟舊時的小老爺一般。
厲衍之聽著，從心頭生出了些欽佩之意。
不卑不亢，自在從容，這氣度就算身居高位多年的許多人都做不到，而今眼前不過是個守著宅子終老的老頭，卻能有如此氣度，厲衍之是驚歎的。
“我雖是買下了這宅子，可明天就得會虞城。以後，你一切照舊，不過從此是跟我助理聯係。有什麽需要，你盡管提，這年頭忠心事主的人不多了。”厲衍之感歎著說完，帶著鬱茉就往宅子裏走。
在厲衍之不經意間，鬱茉回頭看了章伯一眼，示意他一切無需擔心。
而章伯心頭可是波濤洶湧。
這厲先生，是卓絕不凡，可……還是太老了。
章伯年歲大，他想他得廢好些時間才能變了這想法。
進了宅子，入眼就是一方天井，四麵雖然都亮著燈，可都掛上了嬌憨可愛的兔子燈籠。
在燈光下四麵木柱上，牆麵上精致的雕花、浮雕更是栩栩如生，而襯著那兔子燈籠，更是喜人。
鬱茉見了，心頭一喜，她急忙越過厲衍之，仰著頭去看那一盞盞兔子燈籠。
以往，隻要過節時，章伯就會親手做一盞兔子燈籠給她玩。
這個宅子裏，每一處都有著她提著兔子燈籠，閑逛打鬧的回憶。
“那章伯，倒是有心。”厲衍之晃了眼燈籠後目光就全都落在了鬱茉身上。
此刻的鬱茉，帶著笑的嬌柔模樣，就跟得了糖的孩子一般。
“一會兒，我要拿一盞回房間。”鬱茉指著頭上的燈籠，衝厲衍之說道。
輕輕點點頭，厲衍之算是應下。
已經是夜裏，厲衍之也不好帶著鬱茉逛逛這宅子，吃了飯，就隻帶著鬱茉到了後麵小院子處歇一歇。
章伯見了，利落地搬來了兩把椅子，又拿了些點心、泡了桂花茶端了過來。
“晚上不適宜喝茶，但這桂花茶倒是有寧心安神的功效，晚上喝一些不礙事。這桂花茶是前段時間那顆桂花樹開出來的，多年的老樹，滋味好得很。每一年花開，我都存上一些製成糖桂花、桂花茶，如今總算能拿出來了。”章伯站在一旁，欣慰地說道。
他說這話時，眼睛卻是不住地看向鬱茉。
而鬱茉也知道，章伯這話是說給她聽的。
對章伯的用心，鬱茉滿心的感動。
端起桂花茶，滿是沁人心脾的香氣。
“不過，這顆桂花樹以後怕是不能留在這兒了。根太深，已經撬動了旁邊的牆，最好還是得移開。”忽而，章伯滿是遺憾地說道。
厲衍之聽著，目光隻是看著那株長勢頗好的桂花樹。
而他沒見到，鬱茉聽罷卻是一愣，繼而神情有些恍惚。
這棵桂花樹，於她意義卻是極為不一般的。
如果真要移開……
“章伯，明天能叫人來把樹移開嗎？正好，我們也都還在，看著也放心一些。”說著，鬱茉就轉頭望向厲衍之：“阿衍，要不……我們後天一早再走好不好？這桂花茶這麽香，一入口就令人念念不忘了。如果移開後培植不當，再也喝不到這麽香濃的茶，倒是真的可惜了。”
鬱茉從來都不曾提過什麽要求，為了一棵桂花樹，她竟是向他開了口，厲衍之還是驚訝的。
見厲衍之久久沒說話，鬱茉咬著唇，表情有些複雜，最後暗暗歎息後道：“如果虞城有急事需要處理，那明天走也可以的。”
說完，鬱茉又看向了桂花樹。
她不該為了這些小事，壞了大計。
今晚，是她觸景生情，一時沒了計較。
鬱茉嘴上雖是這麽說著，但看著樹的眼裏卻是極為不舍。
厲衍之是不懂，為什麽鬱茉會莫名的對一棵可有可無的桂花樹動了心思，但看她這副樣子，思忖後還是道：“明天，我讓孟子將機票改了。”
他後又轉瞬一想，自從來到宛城，鬱茉又哪時像在虞城的模樣？
在他看來，女人適當的矯情和情緒波動是可以的，瞧著亦是誘人可愛，至少鬱茉這般他是滿意的。
聽著厲衍之這話，鬱茉眼裏滿是感激。
坐了一會兒，他打算帶著鬱茉回房。
頓時，候在一旁的章伯驚愕道：“你們……一個房間？”
平日裏也沒覺得什麽，可章伯一說出，鬱茉當場漲紅了臉。
厲衍之以為鬱茉是害羞，章伯年紀大，思想守舊也是應該，也隻是淡漠地說：“章伯，如果沒其他事，你就回去睡吧！明天，不是還得找人來移樹嗎？”
就這般站著，章伯看著厲衍之的眼神裏是無比的憤恨，但好在他站在陰影下，厲衍之沒有看到。
從幾歲時就看著長大的小姐兒沒名沒分地跟了個老男人，任是章伯心胸如何寬廣，這會兒也過不去。
“章伯，我小時候住的地方和院兒裏很像，所以我們可以照顧好自己。也不早了，你快去睡吧！小心，別傷了身體。”臉上滾燙，可鬱茉還是忍著，說道。
鬱茉這話暗含了玄機，章伯聽懂了。
他躊蹴著半晌，最後才戚戚然地走了。
“這個章伯，待你倒很是貼心。”見章伯走了，厲衍之說道。
厲衍之是何種厲害，鬱茉真怕他看出什麽。
故而心一顫，她水眸一轉，趕緊上前一把拉住他：“剛才進宅子時，我說了，要摘一盞兔子燈籠拿回房間。”
聽著鬱茉的話，厲衍之抬頭看看，正想著去哪兒找把梯子時，鬱茉又道：“我要自己取，你抱我。”
拉著厲衍之的手就來到了一盞燈籠下，鬱茉搖了搖他的胳膊道：“你抱我上去。”
“……沒有梯子，我抱著你能夠著嗎？”厲衍之抬頭看了看，複而望著鬱茉苦笑地說道。
這小丫頭，真是想一出一出。
而他也是沒事幹，這些日子也任著她胡鬧。
到這會兒，他仍是樂在其中。
“……那找來梯子，取一盞下來吧。”鬱茉亦是抬頭望了望，思忖著說道。
確實是高了些，即便厲衍之抱著她，都夠不到。
這般想著，鬱茉臉上不免有失望的神色。
輕哼了聲，厲衍之滿是無奈地說：“也就這兩天我依著你胡鬧，等回了虞城，不許胡鬧。”
一時，鬱茉還未反應過來。
厲衍之就蹲了下來，然後抬頭說道：“坐我肩上。”
啊了一聲，鬱茉有些手足無措。
坐他肩上？
小時候，她是做過她父親的肩頭，可除此之外也沒有旁人了。而且，她現在也長大了，還怎麽好……
最最重要的是，這人還是厲衍之。她如何也想象不到厲衍之真會縱容她到這個地步。
“還拿不拿燈籠？不拿咱們就回房睡覺了。”厲衍之說著，作勢就要站起來。
鬱茉見狀，心一橫，牙一咬就急忙地上前，坐在了厲衍之的肩頭。
“小心，我站起來了。”說著，厲衍之就扛著鬱茉小心地站了起來。
這高度，剛好鬱茉能夠著燈籠。
“我拿到了。”鬱茉笑得燦爛，她拿著燈籠衝下麵的厲衍之愉悅地說道。
寂靜的宅子裏，回蕩著鬱茉分外喜悅的笑聲。
這一晚，鬱茉再次躺在了曾經屬於她的雕花大床上。
空氣中彌漫的桂花香還和記憶中一樣，她沒想到章伯如此貼心，還能記著。
而再次回到宅子，記憶中的一切都好似沒有改變，不過她卻變了，且她身邊也多了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