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見義勇為
再說前一天中午，道風山食堂裏的乳鴿殺手還在繼續摘著烤乳鴿們。姚明明看得心驚肉跳，隻好摸出手機，看著裏麵拍的杜寶。她偷偷比照了一下魯白隙教授，覺得他呲牙咧嘴吃東西的表情真像杜寶的吃相。於是她就把杜寶的照片給魯白隙教授看。
“這隻狗個頭——不小。”
“它非常——非常聰明，而且有俠義心腸。”姚明明就把自己跟著文森特去南京、然後去濟南一路遇險的故事又告訴了魯白隙教授。他起先聽得挺樂嗬，然後他似乎想到了什麽，擦了擦油乎乎的手指，站了起來，連最後半隻乳鴿都懶得吃。
“怎麽啦？”
“飽了，我們繼續！”魯白隙示意吃飽了的姚明明跟著他繼續觀光。於是倆個人頂著正午剛過、最毒的太陽，來到道風山後邊一個叫做“明陣”的地方。姚明明看見這不過就是用石頭在地上擺起來的、巨大的圓形迷宮圖形。於是，她十分費解的讀著告示板板子
“明陣？”
“怎麽啦？”魯白隙教授已經開始去走這個看起來像迷宮的石頭陣了。
“魯教授，這不就是個迷宮嗎？教會為什麽要叫它明陣呢？”姚明明覺得這個地方太可疑了。
“明陣跟迷宮的區別是，明陣的入口就是明陣唯一的出口。它的目的是讓人一邊在各處觀想自己或者世界，一邊要讓你知道你不會迷路、不用擔心。迷宮則是相反的。進了迷宮的人就會一直掙紮著找出口，而越掙紮越找不到出口，好像人生。”
姚明明雖然覺得這事聽著不太靠譜，但是又覺得非常有趣，就跟在魯白隙教授身後溜達進了石頭陣。
魯白隙教授看著頭頂正中開始往下走的太陽，又望望不遠處的樹蔭，對姚明明說
“吃了肉以後，我心情好一點了。趁著還有時間，我把後麵再多講一段給你聽。如果-——”他頓了一下“如果，你知道了這個故事，可能會有很多煩惱，你還會繼續聽下去嗎？”
“可是-——我聽都沒聽，怎麽知道我聽了有煩惱呢。”姚明明故作聰明的問。
魯白隙教授張開嘴，驚愕的看著姚明明“你們一起住的，都是些怪人。有一個好像吸血鬼，有一個好像複活島上的巨石像的，還有一個你——好像一頭犬科動物。”
姚明明猜到教授說的第一個是小銀子，第二個是王麗，對於自己，她聽不出這是教授在誇獎還是在嘲笑自己。她非常喜歡犬科動物，無論是狗還是狼，所以她決心把這個當成一份表揚，翹著嘴角，看著魯白隙教授。教授無話可說，隻得重新講他的故事。
魏公子死了以後，魏家老爺子到北平來，操辦兒子的後事，但是隻見到了骨灰。李醫生告訴魏家老爺子，是自己負責去處理的。
老爺子很傷心，但是他不願意表露，隻是說了一句“如果是全屍的話，我可以扶靈回家的-——”
杏子在一邊心裏叨叨你老人家自己的盤纏都不夠，叨叨什麽帶著屍體回老家的傻話。更何況，屍首本來已經被拉出城，多虧了送拉屍首的那夥人裏，多有平常受李醫生照顧的，來送了信兒，李醫生才得以去把骨灰找回來。但是，關於屍首的事情，李醫生不願意多說。
隻是，桃子偶然有一回跟著李醫生去教堂崇拜。在散場後，聽見醫生跟教堂藍眼睛的牧師說起過。（因為杏子總說藝不壓人，學英語大有用處，非逼著弟弟改信了洋教，為的就是學英語。桃子才得以聽見李醫生用同樣怪腔怪調的英語，和藍眼睛牧師說起魏公子最後的情況，因為魏公子身前也是藍眼睛牧師的朋友。）
“我覺得很奇怪。他的屍體明顯有中毒的痕跡。而且整個臉都炸爛了，像是被來福槍近距離開火造成的傷口。”
“那為什麽不報官？”
“負責處理屍首的人似乎很著急，我才看了一下，就有個頭腦-——過來叫把屍體拉去火化了。”李醫生很沉重的說，好像在自責無用。
“萬事都有主的美意，不要覺得是自己的過錯。”藍眼睛的牧師遞給李醫生一杯咖啡“讓我們多多為他的靈魂禱告。”
所以，桃子很驚訝李醫生麵對魏老爺的責難，雖然滿臉通紅，卻對這件事隻字不提。
“那麽，您要帶著孩子們回家嗎？”李醫生為魏老爺喝了三回的茶杯裏又加了些熱水。但是魏老爺卻以為這是要“三獻茶送客”，倉皇的站了起來，被杏子趕緊勸回了座位。
“呃——白家說現在都這個情況，兩個男孩就不跟著我回老家去受苦了。”魏老爺失望的垂著眼睛，白家的說法不啻於叫兩個小孫子跟魏家劃清界限，從此不再姓魏。
“那麽二丫呢？”杏子就怕魏老爺把二丫留下，因為她太能嚎，弄得這大雜院老少都沒法好好睡覺。
“我帶著她回老家。出門的時候，媳婦已經說了，會把她當自己親生的。”魏老爺伸手接過二丫，看了看，放在一邊，繼續矜持著。但是眼角卻三不五時的掃掃她，滿是愛憐的神情。李醫生和杏子都鬆了一口氣。正說話，白大舅帶著個五大三粗的人打到了門口。
“姓魏的，姓魏的，滾出來！”
聽見上門單挑的，孫爺爺作為房東，抱著自己的旱煙鍋子出去了“大過年的，幹什麽呢？罵這麽難聽？”
“不幹你的事，一邊歇著去。”白大舅帶來的人一把把孫爺爺推到一邊。
魏老爺子、李醫生、桃子和杏子，並周圍的鄰裏都走到門口看。
白大舅穿著一件翻著皮毛的新襖子，露著黑油緞子麵，戴著毛耳朵，一副得意像。他背後跟著個人高馬大的惡漢。
“怎麽著？你兒子不還錢，死了，就一了百了了，是吧？”
“白大爺，魏公子的錢都還了。您這是說的什麽夢話？!”杏子習慣性的護著李醫生，知道他的嘴在這種時候基本上是個棉褲腰。但是她一著急，忘了這不是找李醫生來討債的。
白大舅對兩邊的地痞流氓做了個眼色，他們就抖摟上來一遝子的借據。之前的借據，魏老爺有些看過，有些沒看過。就是看過的，也因為太難過了，沒有細看。如今迎著大雪的亮光，他拿著借據，仔細端詳了一下，搖搖頭“這不是我兒子的字。”
“什麽？你還耍賴？”白大舅極其凶惡的喊。
李醫生以前也沒有留心過這些借據，他抄起一張看看，同意的點點頭“仿的-——像不。不像。”他總算把自己叫別了回來。“白堯的字-——不同。”
“什麽？我聽不見，你再說一句？”一個胖的好像個磨盤一樣的過來了，側著耳朵，故意低聲問。李醫生不看死活眼，又說了一遍。磨盤男人就一聲招呼，三個大漢把李醫生按在雪地上，就是一陣拳腳。
“放開，放開他！有沒有王法了！”杏子尖叫著，衝上去，想拉開大漢。但是她哪裏是對手，大漢一個甩手，她就飛到一邊，腦袋撞在了大門門栓上，血順著額角就流了下來。但是，她卻迅速翻身爬起來，母老虎一樣鑽進人堆，撲著身子抱住李醫生。
“臭x的！給我狠狠打！”
磨盤男人並不憐香惜玉。大漢們兩三拳下去，杏子就被打得披頭散發不說，還差點叫大漢們踢斷了腰。桃子嚇得隻掉眼淚。一則他從小都是姐姐保護著的，二來他小時候親眼見過破家，最害怕這樣的惡漢上門。因此，他心裏雖然也想抽根棍子，但是人卻害怕的跟碎碴子一樣，攏不起來。魏老爺子在一邊，一疊聲地哀求白大舅
“白先生，我們家跟你們家也算有過親。求你看在我兒子才走的份上，高抬貴手，別打壞了他們。”
白大舅卻更嚷起來“打的就是這幫鹹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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