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煩人的手下
姚明明心裏好像壓了一塊大石頭,她原本那些等著聽“腐”情節的心已經煙消雲散了。她很想繼續問魯白隙教授之後發生了什麽。但是即使是粗神經得跟她一樣,都覺得沒辦法再張開嘴了。她搓搓臉,把口袋裏那張小銀子應許給魯教授的照片背麵,掏出來,給了魯教授。
魯教授擦擦眼睛,他原本比看起來的雄壯樣子脆弱很多。他也沒有多問,隻是把照片張開看了看。
“在其板屋。”他小聲讀出了龍飛鳳舞的草書。
“魯教授,我——差不多到午飯時間了。”姚明明努力岔開話題,“我們一起吃飯吧?我——我請客。”
魯白隙教授瞅瞅她,把她領進了道風山的食堂。這食堂真的很像大學的食堂,南北通透,都是些大桌子,食堂裏漂浮著蒸飯和豬大油炒菜的味道。兩個人要了兩個套餐,魯白隙教授還很不美國的點了兩隻烤乳鴿。姚明明盯著乳鴿的頭,搖搖她的頭“我——我是動物愛好者。再說,您不是素食主義者嗎?”
“是,但是我心情不好的時候就會吃肉。我可不記得你吃素。”
姚明明耷拉著腦袋,扒著自己的米飯和最跟前的紅燒肉燉芋頭。
“你想問我,我為什麽要把這個故事告訴你,對吧?”魯白隙教授好像杜寶吃東西那樣,撕扯著乳鴿。姚明明都替乳鴿疼得慌,就隻是點點頭。
“我總在想,我不打算把這個故事寫下來。但是我也一天比一天年紀大了。等我死了以後,就沒有人知道這個故事了。那麽武玉環武老板也就真的死了。所以我想告訴你。”
“知道這個故事,怎麽能去傷害他呢?”姚明明問。
“-——”魯白隙教授兩個指頭一轉,把乳鴿的頭扭了下來,嚇人的放在姚明明的麵前“要是我吃完肉以後心情好起來,就會把剩下的重點部分告訴你。”他吐出一塊骨頭,然後拿著胖大的指頭點點桌子“要是我吃完後,還是很沮喪,那麽就算了。”
食堂牆上擺著的大電視,正在播放午間新聞。電視畫麵上,一群警察搬著箱子從一處高檔大廈的玻璃大門走出來。下麵的字幕顯示警察突然突襲了xx銀行。緊接著,一個警官接受媒體采訪(字幕)“警方現在有理由相信上個月發生的xx銀行女職員墮樓,並非一場意外。重案組正在朝‘謀殺’方向進行調查。謝謝!”
魯白隙教授背對著大屏幕,再加上大電視和酒樓裏的電視一樣,都被調在靜音上,他沒有看見這條新聞。
“-——”姚明明也隻是掃了一眼。她一向不關心這樣的大人新聞,自然不明白警察對著傳媒公然這麽宣布,與之前上門向文森特問話時的差別。
原來,香港警察在收到夏露的毒理報告後,立即派人再次突襲了銀行,並對夏露原先的辦公室,進行了一次地毯式大檢查。這一回,警察連夏露出事以前幾周的視頻監控也調走了。夏露的經理和舊同事們全部被帶回警局回答問題。銀行高層們都害怕了,趕緊托人去打聽原委。得到的消息是夏露雖然攝入了過量的毒品lsd,但是若要這種毒品藥性充分發揮,仍然需要至少一個小時。也就是說夏露很有可能是在馬上要送咖啡去25樓前才攝入的毒品。警方認為,夏露應該不會明知馬上要去為大客戶送咖啡的情況下還去吸毒。所以他們懷疑夏露是被人蓄意投毒的。
投資部總監王雯,趕緊打電話給年夫人的律師羅百年“可是,那個實習生毫無背景,誰會對小人物投毒?在見到夫人前,她也該什麽都不了解。所以,很有可能,她出事,跟摘星匣子完全無關——”
律師在電話另外一邊平靜的反駁“目前看來也隻有警方的解釋比較合理。或者,你得考慮換匹頭馬了。”
“什麽意思?”
正在說話,王先生的秘書急忙拍門進來。他神情極其慌張“王生,警察局的人又來了,這一次指明要搜查泰德的辦公室。”
王先生嚇得連手裏的電話都掉在了地上。
整個銀行投資部這一層上,除了李向耀的辦公室,其他人的辦公室都房門緊閉。大家都通過靠向走廊的玻璃窗偷窺李向耀辦公室門口的動靜。隻見六七個警察進進出出的,抬出來兩三紙箱子的東西。李向耀耷拉著腦袋,跟在最後一個便衣警察的身後,上了警車。
“怎麽回事啊?”王先生趕緊向未卜先知的羅百年律師打聽,知道他肯定是提前在警察局收到了風。
“聽說,他(李向耀)在那個出事的實習生公室裏有個情人。她被同事檢舉曾經在那個實習生出事後,偷拿了她的化妝盒。然後警察突擊審訊她的時候,她承認是他叫她偷拿的。”律師果然甄字酌句。
“她偷的是什麽?”投資部總監以為自己聽錯了。
“警察懷疑是通過化妝盒來投毒的。他又是你的頭馬!”
王先生覺得耳邊出現了尖銳的耳鳴聲。他知道李向耀一直非常在意夏露的案件。起先,他也以為李向耀是為了報答銀行隻拿阿爾伯特-張做替死鬼,放過了他的事情才這麽出力的。王先生實在不明白李向耀為什麽在夏露沒見到年夫人以前就對她動手。但是,李向耀的父親,當年是自己進入xx銀行的保人(以前在香港的銀行找工作是需要保人),從前也對自己幫助不少。王先生雖然對聰明過頭的李向耀不是百分百滿意,但是總是記著他父親的恩情。所以,他決定立即去29樓拜見銀行執行總監雷先生,盡力再拉李向耀一把。
而在同一家銀行裏,私人銀行部總監高先生,一開始還竊喜夏露的毒理報告總算把他的部門責任摘清楚了。但是,醫院毒理實驗室的熟人給了他一個更壞的消息
夏露服用的毒品lsd,花名迷幻之王,早就不是市麵上常見的毒品類型了。最特殊的是,夏露體內的lsd含量極高,幾乎達到致命的效果,這說明夏露使用的毒品必定是高度提純後的產品。而高純度的lsd合成工序難度極高,一般毒販子很難入手。另外,這種毒品與其他毒品有一個非常大的不同,那就是lsd是否能成癮,要看每個服用的人自己,因此不是販毒集團喜歡銷售的產品。雖然近期在大陸發現了一些lsd郵票毒品,但是在香港並不流行。最後,這種毒品還有一個半官方故事,那就是這種毒品被意外發明後,是因為美國cia要拿它做吐真劑、逼供用,才被進一步開發和提純生產出來的。
“那個女孩以前的體檢報告上並沒有顯示她有過往吸毒史。很有可能,她是在本人不知情的情況下被-——故意投毒。如果是這樣,隻怕有人會懷疑你們銀行啊——”
高先生覺得手都發抖了。突然,銀行的保安部打電話給他,原來夏露的媽媽不在醫院守著女兒,而是跑到了他們辦公室樓下、xx銀行總部大樓的門口。她在胸前掛著一大塊紙殼子寫的“求助”信,在中環金融街上來往的金融人士和客戶們哭喊
“xx銀行喪盡天良!不僅拿毒藥害我女兒,讓她從樓上掉下去,成了植物人,現在還對我們母女不聞不問。連醫藥費、營養費都不給!”這效果並不好。過路的人,對說著普通話的夏露媽媽唯恐躲之不及。隻有一兩家所謂網絡媒體,過去采訪她。
但是高先生依然覺得這是把自己架到火上烤。萬一,雷先生和其他董事看見了,要怎麽評價他呢?他還有機會進入公司的董事局嗎?等高先生去29樓見銀行執行總監雷先生的時候,在門口遇到了他的對頭投資部總監王雯。兩個人一臉尷尬的被雷先生叫了進去。雷先生看著那份毒理報告和銀行律師給他的法律建議,然後用冰冷的眼睛把兩個手下嚇得魂不附體。
“你們也都知道這份報告了吧?”他揚了揚手裏的那份檢查報告。
高先生一臉麻痹的點點頭,王雯看著老板的眼睛。
“你們去,一起,把這件事拆定。”雷先生的藍眼睛攝魂奪魄,“不能因為一個實習生,把我們銀行的名聲毀了!”
王雯看看高先生“雷生,既然私人銀行部的阿爾伯特-張一直在處理這件事,還是由他繼續主責吧。”
高先生迅速理解了同僚這話的背後含義,想起那個無用的阿爾伯特-張、連夏露她媽都搞不定,又想起自己要把他從銀行轟出去的計劃,於是也附和了。阿爾伯特-張一無所知,還對夏露媽媽在大街上出洋相,抱著看笑話的心態。等他晚上十點趕完高先生安排的幾個急活、就要回家時,他有些心浮氣躁,忍不住繞到高先生辦公室門口。阿爾伯特-張看見門半開著,裏麵依然亮著燈,覺得十分好奇高先生晚上總是出去應酬,不在辦公室的。他忍不住把腦袋伸進去。
地板上躺著一個細高挑的男人,臉朝下,壓在一片黑乎乎的血汙上。
阿爾伯特-張頓時嚇得膝蓋都軟了,跪在了門口。他努力了幾次,手指都不爭氣、連報警的999都按不出來。這時,一個保安巡夜上來,正看見高先生辦公室地上躺著的人。阿爾伯特-張條件反射性的要站起來、解釋,卻被嚇壞了的保安當成了殺人犯。
“來人啊,來人啊!殺人啦!”
第二天,銀行人人都聽說,投資部總監王雯,在私人投資部總監高先生辦公室裏,被人把腦子都砸出來、死了。而私人銀行部高級經理阿爾伯特-張,則被重案組請去協助調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