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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 雲頂之上

  “你知道了什麽?”


  “你記不記得,之前有人說過那個照片上的戲子,好像跟一個漢奸過從甚密。”阿爾伯特-張記得當初銀行找來的調查武玉環的人曾經這麽說過。這個,在曆史圈子裏也是不少人都知道的事實。就是張太太都聽見李向耀的老婆詹妮在打牌的時候說過。她不明白這件事跟摘星匣子有什麽關係。


  “你知道我上次去找過魏家。可是魏家根本就不想聽摘星匣子的事情。我想,其中肯定有醜事。那個漢奸一定就是魏家的人!”


  “啊?”張太太不知道丈夫的邏輯是怎麽彈跳的。


  “唉!其實這些信息都是陣。跟摘星匣子一點關係都沒有,就是要把我們都引得離真相越來越遠。什麽趙德凰,什麽趙德螭!你知不知道,偵探把1949年到1955年所有來香港的有錢佬都唰了一遍。根本就沒有這麽個趙德螭!”


  “可是-——”張太太差點說出“李向耀那麽聰明的人,怎麽會搞錯”。


  “而且,他老婆徐金台,是窮死在美國的。據說臨死前,想回中國,連一張最便宜的機票錢都湊不到。死了都沒有墓地!要是他們真的跟摘星匣子有關的話,能窮成這樣嗎?所以,這些——這些信息,”阿爾伯特-張想不起德國人的名字,幹脆跳了過去,“就是陣!我算看透他們了。”


  說著,阿爾伯特-張極其亢奮的給負責替他處理機票的中介打了個電話,讓他再幫忙給訂一張機票去馬來西亞吉隆坡,他要再去會會魏家的當家魏赭先生。


  扭頭,李向耀就聽見阿爾伯特-張老婆報來的消息。他倒是有些認同同行的看法。這麽多年來,或者就是因為每個追尋追星匣子的人,都無功而返。該不會是因為大家都顧著往複雜裏想,被這些“蛛絲馬跡”帶進了迷糊道裏,才找不到真正的繼承人出來的?


  李向耀準備了一個簡短扼要的報告,把這些階段性發現,匯報給了他的上司王先生。王先生雖然也是個高個,但是他是個麵條魚身材的南方高個,側個身,仿佛隻有一張紙的厚度,完全沒有高先生的厚實感。銀行的同事私底下笑話他是因為心眼太多,把自己都抽幹了。王先生看了李向耀的報告,又花了一早上的時間仔細理了一下思路,這樣回複手下

  “我們繼續看。”


  意思是就讓阿爾伯特-張先去撲騰,如果有結果出來,他們投資部就去截胡。順帶著,王先生也把這事分享給了年夫人的律師羅百年。對方馬上為王先生提供了現成的彈藥馬來魏家的當家魏赭先生最近會在一處離著吉隆坡市郊不太遠、叫雲頂的莊園,參加馬來華人商圈的年度活動。


  緊接著,這個消息又假扮成張太太從她的圈子、李向耀老婆那邊打聽的來的絕密小道消息,反饋給了阿爾伯特-張。自然,阿爾伯特-張又是一頓感謝老婆。他按圖索驥,發現這雲頂莊園給的地址,居然位於吉隆坡市郊西南部、一處叫烏魯冷嶽的自然保護區裏,以至於阿爾伯特-張從機場叫的出租車師傅認為客人肯定是給了錯地址。


  等出租車真的開進保護區,離著這個地址定位越走越近,果然遠遠的看見森林深處有一棟拔地而起、蓋的那叫一個囂張的15層高大樓。出租車師傅以為自己遇見了森林裏的海市蜃樓這座大樓與其說看起來是一座民宅,倒不如說像一棟現代版辦公大樓,全部貼著玻璃幕牆,在藍天綠地中間,好像一把插入世界的蒼玉匕首。阿爾伯特-張也趕緊聯係自己的銀行、搜索這私人獨棟住家樓宇背後的所有人。他能拿到的私人信息僅顯示這房主是一家叫雲頂投資的開曼群島公司,至於背後實際受益人是誰,就不得而知。


  “這位先生,我——我就不繼續往前開了吧?”


  馬來本地出租車師傅,看看阿爾伯特-張一頓電話打聽後也一臉詫異,嗅到這不是一處普通的存在。要不,誰敢這麽大咧咧的在自然保護區裏開發這樣的房子啊?不是明顯在招警察上門的嗎?


  “可是,你把我扔在這裏,我怎麽辦?”


  阿爾伯特-張雖然這樣說,但是卻拎起來他的手提包和西裝外套。他也跟師傅一樣心裏惴惴不安,但是為了能不再跟夏露媽媽打交道,他決定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要逼著魏家出麵把魏武駱賓供出來。


  就在這時,忽然一輛小卡車從旁邊,晃悠悠開過去。背後的拖鬥上還拉著幾個逍遙自在的工人,哼著小曲兒,自得其樂的樣子。車上還放著新鮮的蔬菜水果。阿爾伯特眼尖,甚至瞅見了幾箱俄羅斯鱘魚魚子醬罐頭。這說明,這小卡車肯定是去給雲頂送貨的,也說不定就是雲頂裏的雇工。阿爾伯特馬上有了個新主意。


  “師傅,你幫我喊住這卡車,我搭他們的車過去。”


  說著,阿爾伯特-張從口袋裏摸出一張鈔票,當小費,誘惑出租車師傅。師傅自然樂意,他追上小卡車,拿一包香煙把小卡車上的人給收買了。於是阿爾伯特-張爬上了這輛看起來快樂、拖鬥裏又髒又亂的小卡車。車上的人都好奇的看著西裝革履的阿爾伯特-張,他隻得友好的對大家笑笑。拖鬥上有一個工人是華僑,他問阿爾伯特張是不是香港來的。


  “你怎麽知道?”


  “看樣子就知道。以前見過。”華僑工人從果籃裏摸出一個大個的紅色油桃,在腿上擦擦,漫不經心的塞進嘴裏。“你可要小心了,這附近還有個大池塘。裏麵養了馬來鱷的。”


  阿爾伯特-張隻好笑著把頭扭開,心裏想自己又不是觀光客。


  等卡車開到眼前那棟匕首一樣的玻璃幕牆大樓的花園外,就停了下來。工人開始卸貨,阿爾伯特-張也套上自己的西裝,想找個大門進去。


  “唉,你來早了。主人家都還沒到呢。活動是晚上才有的。”車上偷桃的華僑工人善意的在阿爾伯特-張背後提醒他。


  阿爾伯特-張不耐煩的點點頭,微笑了一下,信步走進了這棟建築下環繞著它的大花園。這花園裏麵有著各種爬牆類的植物搭建的花牆。花牆上有紫色的熱情果花,也有一些金色銀色、大小跟個雞蛋差不多大、花朵又不像牽牛花的植物。而且其間還搭配著一些不容易看見、但是很掛衣服的荊棘類植物,刺撓了阿爾伯特-張好幾下。他在花園裏兜來兜去了大半個鍾頭後,才發現自己居然迷路了。他有點急了,四處跑著看,才發現每個花牆拐彎的地方,都一個模樣。


  這位迷路的銀行家滿身大汗,他掙紮到下午太陽就要落山了,還是沒辦法脫身。他剛要叫“救命”,忽然看見花叢間有一個白色的小東西在花間跑。他靠近仔細看,居然是一隻背上背著紅色背帶的白兔。而且這隻兔子年紀不小了,毛都趿拉了。這隻老兔子似乎走幾步,就豎著耳朵聽一下,再耷拉下耳朵繼續走。阿爾伯特-張不免跟在它後麵,居然漸漸走出了迷宮花園。等他踏上花園外的石頭台階時,那邊已經點亮了洛可可式樣花型的路燈,照見一批批正裝打扮的客人們、魚貫入場。


  這大樓外麵,雖然有管家在微笑歡迎客人,但是看大家互動的樣子,管家跟客人也都不認識。而且,也沒有人出示請柬。於是,阿爾伯特-張趕緊踱進客人堆裏,擺出一份怡然自得的模樣,混進了大廈。


  大廈的裏麵,跟路燈一樣,也是一派西式17-18世紀的裝飾,跟大樓玻璃幕牆的現代風格有點不搭。但是阿爾伯特-張早就餓了,他顧不得多想,趕緊去自助餐桌上拿了吃的,混到幾個看起來也是金融人士圍起來的堆裏去,一邊假扮群眾吃貨,一邊四處打量。各處討論的話題,不外呼就是阿爾伯特-張平時討論的那些國際政治經濟形勢和黃色段子。男客女客們也是他平時常見的那種類型,對這些話題都怡然自得。隻是,沒有一個人看起來像是主人家。


  阿爾伯特-張吃完了四大盤的自助餐加兩盤水果點心,也沒有看見剃著半寸頭的魏赭老爺子現身。他隻好偷偷向其他人打聽。


  “魏赭先生?他怎麽會來這裏?”


  “可是-——我聽xx銀行投資部說-——”阿爾伯特-張不甘心,繼續套詞。


  “魏家一般很低調。可是我剛才看見魏赭先生孫子輩的魏黎和魏樾過來了,應該是來替他應酬的。”有個客人好心的提點阿爾伯特-張。這消息雖然叫他有點失望,但是阿爾伯特-張習慣在絕望中發現機會也許年輕人更加好套話、更容易讓他打聽到那個魏武駱賓的下落?


  阿爾伯特-張剛要打聽這兩位是誰,就聽見背後有個年輕人帶著幾份酒氣的大聲說“年家?哈?!年家早沒了,充什麽黃金血統呢?年福生,你是要能耐沒能耐,要人品沒人品!還跟我姓魏的攀大輩!”


  “魏樾,你喝多了。表叔,不好意思!”另外一個青年抱歉的對其他賓客笑了一下,把那個看起來比自己小兩歲、喊醉話的男子拖到一邊。


  阿爾伯特-張馬上意識到這兩個年輕人就是自己今晚的目標。而且,聽那個壞脾氣的魏樾的話外音,他吵吵的對象是年夫人家的人。難道這年魏兩家還有親?其中看來有太多事情了!阿爾伯特-張覺得自己全身每一個細胞都像聽見了衝鋒號的聲音,他立即從他站的人堆裏,向這兩個年輕目標“偷襲”過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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