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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 迷魂陣

  文森特不是個喜歡八卦別人夫妻事的人,就想跳過去“大爺,這個趙德螭就是李醫生供養讀大學的妻舅嗎?他後來——”


  大爺卻在獨自想心事,歎了口氣:

  “李醫生的那個對象,就是太精明了,不厚道。光複以後,她瞅著日本人不吃香了、李醫生又沒錢,就和他離了婚,跟了個國民黨的大官。”至於趙德螭,老大爺就矢口不願意提起。


  “那麽,武玉環呢?他也在這裏唱過戲嗎?”文森特想把李賢二醫生跟武玉環聯係在一起。但是大爺的話潑了他一頭的冷水。


  “武玉環武老板?沒有,沒有。他還沒紅的時候,夠不著這裏唱。當年能來這裏唱的,都不是凡人!等他紅起來,也去了南京了。”


  文森特失望的抬頭看看周圍落滿了灰塵的雜物。他原本覺得自己的探索似乎有了一點進展,但現在又進了一處死胡同李醫生不認識武玉環,又是個“窮人”、不襯摘星匣子下的巨額財富。


  就在這時,外間的李昭帶著一個身材高大卻舔著個肚皮的花白頭發進來了。他們顯然是聽見了文森特的話,花白頭頭發就插嘴進來說


  “武玉環?我熟啊!”


  看著花白頭發露出典型北京侃爺表情,老大爺笑著稱呼了他一聲“洪主任”,就又低頭出去掃地去了。


  花白頭頭發朝老爺子的背影,呲呲牙“這老趙!跟他說了多少回了!我家早改回老姓,姓白了。他還非得較勁兒!”


  李昭介紹說,這是戲曲博物館的一位白主任科員。白主任科員就特別熱情主動的領著李昭和文森特去看這座博物館裏收藏的一些票友的手劄日記,幫他們找尋當年武玉環的蹤影。


  另外一邊,阿爾伯特-張在香港聯合醫院大樓停車場上吞雲吐霧,壓抑著自己想掐死夏露媽媽的衝動。現在,他甚至還萌生了殺死高先生的願望,因為今天一早高先生忽然懟給他一本1966年的舊畫報,裏麵還有一堆當年最後一次執行死刑前、其他死刑的案子,並兩張破兮兮的紙片,圖畫著不知道是人是鬼的信息。


  “這是非常關鍵的找尋摘星匣子的資料。你好自為之!”


  阿爾伯特-張隻能在心裏罵眼前花白頭發卻坐在寬大老板椅上的上司高先生。等煙快要抽完,他不得不再回去麵對夏露媽媽。忽然,他聽見夏露媽媽在樓上三樓大聲說話

  “你們都是狗!狗眼看人低!”


  厭惡的情緒登時籠罩了阿爾伯特-張的理智。他再也忍不了了,狠狠的丟了煙屁股,把腳就跑回家。或者,到家,妻子溫柔的擁抱和孩子們的笑靨能讓他鼓起明天再出發的勇氣。才到家,妻子就溫順的送來一雙拖鞋、幫他換上,然後給他倒了一杯紅棗枸杞茶,幫他按摩肩膀,又讓他把頭枕在自己的大腿上。(可惜,就是這大腿上沒有肉,枕得有點咯人。)

  等阿爾伯特-張把高先生和夏露媽媽的事情都說了一遍,張太太故作驚訝的說


  “親愛的,我也有點情報跟你說。”她就拿出了提前打印的、李向耀給她的那兩張拚起來的碎紙照片。


  “這是我偷偷在詹妮那裏看見的。她一直背著我。肯定是泰德的部門也在拚你說的那個摘星匣子的事情。”


  阿爾伯特-張一下拽住了妻子的手,心酸和懊悔升到了他的喉結上。當女傭人說妻子偷偷買珠寶的時候,自己還懷疑過她。當妻子叫自己去把老娘甩給大哥大嫂時,他心裏還抱怨過這個女人的無情。當妻子慫恿自己騙走母親的房子,讓她無依無靠的時候,自己心裏還覺得妻子過於算計、冷酷無情。但是現在看來,妻子才是自己的另外一半,自己的骨中骨,肉中肉,事事為自己和這個家考慮。


  “唔——”阿爾伯特-張忍不住流出了眼淚。妻子趕緊低下頭,把他的眼淚都親吻掉了。


  “可是-——這趙德凰和趙德螭,跟摘星匣子,又有什麽關係?”阿爾伯特-張看著李向耀提供的碎紙拚圖,問。


  “我找人打聽了。你知道我爹地的一個學生,現在是港大的曆史係教授。他說這個趙德螭,是民國還都南京後、政治圈裏的一個紅人。特別是他老婆徐金台。人家都說她差點成為蔣夫人的左膀右臂呢。完全有可能是他們當時弄來一筆錢,就是摘星匣子裏說的那些錢-——”


  阿爾伯特-張遲疑了。這話聽起來似乎有理,但是卻也不通。摘星匣子涉及的是幾十億美元。按照1949年國民政府敗走台灣帶走的320萬兩黃金當時才值幾億美元來看,這個趙德螭徐金台夫婦能有這麽大的政治能量,從當時搖搖欲墜的國民政府挖走幾十億美元嗎?

  “可是-——這涉及的金額實在太大了-——他們能?”阿爾伯特-張很猶豫。


  妻子的臉色沉了下來,但是沒有馬上發作“所以,這趙德螭後來沒有逃到台灣,而是到了香港!”


  阿爾伯特-張記得以前同行們聊天的時候,曾調侃過1950年前後,國民政府要員裏麵,有人趁著改朝換代、國共爭奪民國政府外匯儲備時,中飽私囊了600多萬兩黃金的國家外匯儲備。說不定,這摘星匣子裏的巨額財富就是趙德螭私吞民國外匯儲備來的,或者部份打這些錢裏來的?


  “啊?”阿爾伯特-張一下坐起身體,差點撞到妻子臉上。“他還活著嗎?”


  妻子拍了阿爾伯特的腦門一下“你傻了。他活到現在要幾歲了呢?不過應該還有後人在吧?你怎麽不去打聽打聽?”


  “那麽,趙德螭跑到香港哪裏了呢?”阿爾伯特-張抓著妻子的肩膀問。


  張太太就從李向耀那裏得到這些信息,她不知道的搖搖頭。


  但是,阿爾伯特-張興奮了起來。他覺得既然趙德螭,這個聽起來被整肅了的大貪官,最後跑到香港來,那麽他能貪這麽多錢,肯定在香港也逍遙過,還能沒有人知道嗎?!他決定明天,不,現在,馬上就著手調查。


  妻子卻忽然在他身後抱住了他的腰“你——不會有什麽事情瞞著我吧?”


  “啊?”


  妻子繼續溫柔的說“你信用卡上忽然有一筆一萬港元的轉賬呢。不是背著我,找女人吧?”


  阿爾伯特-張兩腿發軟,趕緊轉過身,給夫人一個抱抱“沒有,就是那個實習生媽媽太貪心了。”


  “你大哥大嫂最近兩天又找你了嗎?”妻子繼續發嗲。


  阿爾伯特-張這才想起他自己的母親來。他能偷偷給女傭人1萬元解燃眉之急,但是對自己的老娘怎麽就這麽絕情。他半天沒有說話,剛才環住妻子的手也放了下來。


  張太太一下抱緊了丈夫“算了,我投降。明天給你大哥大嫂家用吧。畢竟是奶奶(廣東話婆婆被稱為“奶奶”,公公被稱為“老爺”)。”


  阿爾伯特-張感激的嗚咽出來。他不知道自己家的房子和所有的一切,現在都已經姓了別家的姓,還在天真的感動自己錯怪了妻子。


  有趣的是,阿爾伯特-張的私人偵探打聽了香港邊邊角角、所有的從大陸來香港的富戶名字,都沒有找到趙德螭這三個字。最後,私人偵探忍不住把能找到的資料都唰了一遍,趙德螭這個名字,依舊像有人對著大海投了一枚縫衣針一樣,連個水花都沒有看見。而他老婆徐金台,根據美國那邊的消息說,最後是窮困潦倒、死在舊金山,最後由一家華人開的善堂救濟了後事。


  而上司高先生給的畫報裏夾著的字條上的名字,就是那個寫得很不像回事的德國名字,反倒有了進展。那個人叫德力西-馮-克魯爾德恩,是一個德國裔的美國及歐洲化工業商人,在20世紀上半葉大批量產各種化學原料,包括化肥產品。但是,這個人在1952年忽然消失了。在他消失之前,他還自願宣布破產,據說債權人變賣他所剩的資產後,他仍舊欠對方2051美元。


  “2051美元?”阿爾伯特-張以為私人偵探少放了個符號、或者少放了幾個零進去。


  但是,偵探告訴他,這位化工人士自願宣布破產後,基本是沒有債務留下的。即使在1952年,2051美元也不是什麽大錢。他還有一些富有的親戚和朋友,其中不乏有自願為他還債、避免他破產的人。但是,這個德國人卻牛心左性的堅決拒絕,非得給自己留個“破產”的名號。


  阿爾伯特-張示意偵探不必再講下去了。趙德螭夫婦都窮死了,自然不可能跟摘星匣子有關係。而那個德國人雖然不是欠債累累,但是他既然真的破了產,自然跟擁有巨額財富的摘星匣子,也沒有關係。阿爾伯特-張失望得甚至不願意再看一眼偵探附上來的德國人的照片。他打發走偵探後,就把資料都放進辦公室的碎紙機裏。回到家,雖然妻子百般詢問他事情的進展,他都是一句話“偵探自作主張!浪費資源!”


  要不是銀行出錢,他甚至打算不付偵探的調查費了。


  “銀行負責出偵探費嗎?”張太太的眼睛一亮。


  “怎麽了?”阿爾伯特-張覺得自己的腦袋都木了,不明白妻子激動在哪裏。


  “你不可以把那個實習生的費用,一起放在偵探費裏嗎?這樣就不用我們一直墊錢了。”妻子嫵媚而又聰明的看著丈夫。


  “唉,我也想啊。可是那個-——戴安娜的媽媽太可怕了。偵探費給她要的錢比起來,連個零頭都不算。”


  妻子嘟起嘴,然後她又有了一個主意“我們或者可以把家裏的一些雜費,算進去。這樣也算是銀行彌補你替它給那個實習生墊款的利息吧?”


  阿爾伯特-張愣了一下。他不知道怎麽駁斥妻子的糊塗想法,因為為了幾塊錢,就搭上自己的信譽,他覺得得不償失。於是他沒有再理睬妻子,就進洗澡間了。


  張太太在聽見洗澡的水聲後,偷偷打開丈夫的公文包,從裏麵找任何有用的信息。畢竟,李向耀的耐心沒有那麽好。可惜,公文包裏什麽也沒有,就在張太太極度失望的時候,她忽然聽見丈夫從洗澡間發出一聲快樂的高音

  “我知道了!”


  然後,丈夫連身上的泡泡都沒有衝,就跑了出來,抱住了太太的肩膀

  “我知道了。”


  “你知道了什麽?”


  “你記不記得,之前有人說過那個照片上的戲子,好像跟一個漢奸過從甚密。”阿爾伯特-張記得當初銀行找來的調查武玉環的人曾經這麽說過。這個,在曆史圈子裏也是不少人都知道的事實。就是張太太都聽見李向耀的老婆詹妮在打牌的時候說過。她不明白這件事跟摘星匣子有什麽關係。


  “你知道我上次去找過魏家。可是魏家根本就不想聽摘星匣子的事情。我想,其中肯定有醜事。那個漢奸一定就是魏家的人!”


  “啊?”張太太不知道丈夫的邏輯是怎麽彈跳的。


  “唉!其實這些信息都是陣。跟摘星匣子一點關係都沒有,就是要把我們都引得離真相越來越遠。什麽趙德凰,什麽趙德螭!你知不知道,偵探把1949年到1955年所有來香港的有錢佬都唰了一遍。根本就沒有這麽個趙德螭!”


  “可是-——”張太太差點說出“李向耀那麽聰明的人,怎麽會搞錯”。


  “而且,他老婆徐金台,是窮死在美國的。據說臨死前,想回中國,連一張最便宜的機票錢都湊不到。死了都沒有墓地!要是他們真的跟摘星匣子有關的話,能窮成這樣嗎?所以,這些——這些信息,”阿爾伯特-張想不起德國人的名字,幹脆跳了過去,“就是陣!我算看透他們了。”


  說著,阿爾伯特-張極其亢奮的給負責替他處理機票的中介打了個電話,讓他再幫忙給訂一張機票去馬來西亞吉隆坡,他要再去會會魏家的當家魏赭先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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