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競爭
才進辦公室,就有人把閑話傳給了阿爾伯特-張雷先生看見他收拾夏露媽媽的事情了。阿爾伯特-張也沒有像往常那樣瑟瑟發抖。他今天下午就會坐飛機去印尼雅加達,齊少爺為他打聽來馬來魏家的當家魏赭先生正在雅加達參加一個華僑同鄉會創立80年慶祝會。
正躊躇滿誌,內線電話忽然響了,原來是上司的助理在找他。
“阿爾伯特,高生正在找您。”
“收到。”
阿爾伯特-張覺得,現在他連雷先生都不那麽介意了,怎麽還會擔心高先生呢。隻要這麽一大筆買賣完成了,高先生隨時都要給他讓道。這麽想著,他又變回了夏露事件之前那個昂首挺胸的阿爾伯特-張,搖著鵝步,進到了上司的辦公室。
高先生的辦公室裏,照例又是一堆高級經理們環繞著頭發花白的高先生。這一次,大家都看好戲的、看著進來以後不請就自己落座的阿爾伯特-張。
“高生啊,您找我有事情?”阿爾伯特-張的口氣裏有些倨傲,這是他心裏揣著好事的罩頭。
高先生認識他不是一天了,非常清楚他藏不住事的特別,也特別不喜歡他這個毛病。於是,高先生略微露出點不快,他腦袋上梳理的一絲不苟的頭發顫抖著
“阿爾伯特,那位紅衣服的女士是?”
阿爾伯特-張本能的有些心驚,他想站起來,拱起背來討好高先生。但是他旋即又理智起來,高先生沒有吆喝自己出去,也沒有露出怒火,顯然是對自己有所忌憚。這樣的情況下,自己再如往常一樣做小俯低,似乎就沒意義了。他於是強板著自己,做出強硬的架勢來。
“高生,那個人是那個實習生的媽媽。其實,說真的,這件事情——我隻是負責回答之前警察的問話,我已經配合完了。”
“但是,如果那個實習生的母親-——”
“高生,那個女人是瘋的啊,獅子大開口!我那裏有一份她要銀行簽的協議,要我們負責她女兒從此以後所有的醫藥費,不是住聯合醫院的醫藥費,是住最好的私人醫院的費用啊?!還要賠償!她女兒是自己跳樓的!她們這是敲詐!”
高先生剛要正色告訴阿爾伯特-張這件事鬧大了的後果,就被一臉要駁嘴架勢的手下打斷了“高生啊,我下午要飛去印尼,見一個重要的客戶。現在時間差不多了。”說著,阿爾伯特-張站起來,把他的上司和那些本來就準備吃了他的競爭者們扔在身後,一個人自鳴得意的走了。
高先生的臉上雖然沒有什麽特別的表示,但是,當著這麽多手下,就這麽叫這個沒有根基的下級羞辱了,他的心情可想而知。於是,高先生開始盤算怎麽把這個囂張的家夥踢出私人銀行部。
阿爾伯特-張,滿腦子都是未來自己為銀行立了大功、要高升的幻影。這其實不能怨他。從進入這家荷蘭-英資百年銀行開始,他就處在食物鏈的最下段。進銀行快20年的時間,天天對著領導和大客戶帶著那張做小俯低、賠笑臉的假麵具,一天恨不得幹滿24個小時。可是,直到現在,他還是有種自己被萬有引力牢牢吸住、趴在社會競爭階梯最下麵一格的感覺每次同僚聚會上看著當年學業不如自己、就靠個好出身就平步青雲、升過自己的同僚,還有同僚太太的大鑽石戒指時,他都有一種“人生就是苦海”的憂愁。
而如今,做成年夫人的那筆買賣近在咫尺了,他從沒有離著成功這麽近過!所以多年被壓得再也壓不下去的情緒都湧了上來。阿爾伯特-張決定不再往後看、往下看,他要跟太太說的那樣不再畏手畏腳。現在,他做到了,看把老高給氣得。
阿爾伯特-張越想越得意,現在每一步路走起來都像是在飛。他一出門就招呼了出租車,準備從中環打車去機場。平時,他都是要先坐地鐵,再換機場快線去節約費用的。他太得意,沒想到撞倒了一個小個子幹瘦的女子。阿爾伯特瞟了被自己不小心撞倒的女人一眼,發現對方打扮的就是一個渾身飄著保險從業員味道的大陸女人,就理都不理、飛上了出租車。
幹瘦的女子氣鼓鼓的爬起來,走進銀行大廈、告訴前台接待她叫林洛,今天是投資部的李向耀先生約她來的。沒錯,這個被阿爾伯特-張撞倒的女子就是姚明明的舍友,外號小銀子的曆史係博士林洛。
沒等她說完,銀行投資部高級經理李向耀就出現在電梯口“林博士,我等您很久了。剛才您被人撞倒了?”
“不好意思,您看見了——”林洛看著眼前這個中年肚子微微有點隆起,但是整體還保持的不錯的銀行家,有些局促。雖然李向耀一臉都是金融街特有的虛偽和客套的微笑,他還是個天生的“發電”機。
林洛對有權勢有錢財的男人“發電”並不介意,但是她知道這是個已婚男子,而且還是個花名在外的已婚男子。小銀子讀出了博士,也是有些社會閱曆的人,知道自己不可能成為這樣的家夥的唯一,所以她可不想浪費青春。
“那是我的一個同事,不同部門的。人特別囂張,聽說他是要去見馬來的魏家。”李向耀在心裏佩服著孫子兵法的智慧他的敵人不斷犯錯,在給他提供免費彈藥。
“馬來的魏家?”小銀子立即啟動了她的保險從業員搜索有錢人的引擎。
李向耀拍拍自己略微有些地中海的後腦“說起來慚愧,您可能在媒體上也知道了那個實習生跳樓的事情。涉及一筆巨額遺產。這遺產受益人就是馬來魏家的本家姑娘。現在的當家人是魏赭先生。這個人很低調-——”
小銀子立即想起了那張他們晝夜翻查消息的黑白照片。雖然文森特沒有告訴姚明明和其他姑娘們他和年夫人的交易,但是他已經把這件事透露給了小銀子。
小銀子作為文森特的保險客戶代表,先想到的是萬一阿爾伯特-張找到了魏武駱賓,那麽她的主顧不就損失了年夫人答應給的錢?以後怎麽再追繳保險投資?而她作為文森特的朋友,她也不忍心文森特落空。更何況,那個囂張的小人,撞倒了人連句對不起都不說。
於是小銀子表麵沒有說什麽,一轉眼就把這個消息發給了文森特。她估計著這個時候,文森特和姚明明搭昨晚的紅眼飛機,肯定到了南京,方便看手機消息。可是,可惡的文森特居然都沒有理睬她這重要的微信!於是,林洛特別縮短了保險推薦後的午餐和酒吧聊天時間,專門給文森特打了一通電話。
“大哥啊,你有沒有看見我上午發你的消息啊?現在都快五點了!”
“看見了,我不會去找馬來西亞魏家的。”
“可是,你不去的話,那麽銀行的人就要捷足先登哦?”
“他們也不能!”
“為什麽?”
但是,文森特卻直接掛了小銀子的電話。小銀子鼻子裏登時有一種狗咬呂洞賓的辛辣味,氣得一到家,就朝著晚她一步進門的王麗吆喝
“你說!文森特怎麽能這麽不知道香臭!我辛辛苦苦給他打聽來的重要消息,還特別犧牲了我攬人家保險的事情!”
“我知道了,文森特不識好歹。我知道了。”王麗還在心煩自己的事情,對小銀子比較敷衍。
“你根本不知道!他和年夫人簽了協議!年夫人還提前給了他六十萬的瑞士法郎!”
“啊?”
“真的!年夫人說隻要文森特幫她找出那個遺產受益人來,她就會投資文森特的創業計劃!”
王麗沒有聽見其他的話,什麽創業計劃都像蒼蠅叫一樣被她的耳朵自動屏蔽了。她的大腦裏所有的金融知識一瞬間都聚焦在了“瑞士法郎”和“年夫人”的名頭上。那年夫人,王麗也是聽說過的,據說是個眼光獨道的投資大家,而且殺伐果斷。這樣的老手,有的是人手,怎麽會找熊孩子文森特來給她幹這樣的事情。再說,按照報紙媒體上的報道,都沒給個“年某某”或者“某人”的提示,年夫人這樣的老板摻和在其中,是個什麽意思呢?
王麗忍不住意識到自己把事情想簡單了!文森特雖然有些實際經營腦筋,但是他還是個沒有成年的孩子。再加上有個半根筋條的姚明明,這倆人一起出門,又是攪和到這麽一件事裏,怕有不妥。她於是也給文森特打了個微信電話,但是跟對待小銀子一樣,少爺根本沒有理睬她。王麗於是又給姚明明打了電話。結果也是沒人聽。她開始擔心這兩個孩子不能出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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