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孤男寡女的旅行
等王麗用微信接通姚明明,對方已經嘻嘻哈哈的說自己在去南京的路上,文森特叫她去的。
“等等,你去南京?你不是還有一個期末考察用的大作業沒有交嗎?”
“嘿嘿,老大,呃——你別告訴小銀子啊。文森特說要是我幫他,他也會幫助我的。”
王麗心想,這個姚明明一點都不傻。她一個學渣,由文森特這樣一個學霸中的學霸來助陣,那麽作業過關不是問題呀。
姚明明的手機信號越來越弱,最後王麗隻好收了線。雖然她知道公子們有公子們的毛病,但是她出乎意料的對文森特很放心,知道這個熊孩子外表下是個正人君子的心魂,不會對比他大幾歲的姚明明做什麽。而且,這個小子還頗有一些經濟實踐頭腦,讓姚明明跟他一起出門也沒什麽危險。最重要的是,姚明明是個勇氣可嘉、智謀不足的人,說不定攪和得文森特不再感興趣那張照片也說不定。這樣一來,張公子的請托不也實現了嗎?
可惜,王麗不清楚文森特跟年夫人的交易,虛存了這份幻想。
且說,小銀子和文森特兩個人下午6點就在機場等著搭飛機去南京。因為晚上8點以前的航班已經沒有位置了,兩個人能坐的隻有午夜的紅眼小飛機。文森特已經有兩個晚上沒有睡好,他才坐定,就挨著候機大廳長椅子背睡著了。腦袋就像小雞哚米一樣垂下來,並且在萬有引力的作用下,垂到了姚明明的肩膀上。但是姚明明的肩膀是瘦削的,兩下就把文森特咯醒了。他很是氣惱的掃了姚明明的脖子連到鎖骨的位置一眼
“大媽就舒服多了。”
文森特其實的意思是當初他和張仲文搭飛機從美國到香港時,是王麗去機場接的機,然後就被他和張仲文夾在當中間,當大枕頭靠著。因為王麗比較渾實,身上很有肉,靠著很舒服。但是他沒頭沒尾的說這麽一句,讓姚明明以為王麗還有什麽秘辛。
姚明明使勁搖晃他,一臉要知道更多細節的表情。文森特撇撇嘴,剛要閉上眼睛,就看見離他們三排椅子遠有一個男人在賊頭賊腦的張望他們。文森特瞧他眼熟,但是他太困了,腦子不想動,就又睡著了。等他完全睡著了,賊頭賊腦的男人就挪到了他和姚明明的身後。然後,這個人故意把他的旅行枕頭掉在地上。
“前麵的這位小姐,不好意思。能幫我撿一下嗎?”
姚明明迷迷糊糊的看看地上的旅行枕頭,幫男人撿起了旅行枕頭。
“謝謝,你們這也是要搭飛機嗎?”這簡直是廢話。姚明明睏得點點頭。
“這位是你男朋友嗎?真帥啊。”男人轉著圈得跟姚明明搭茬,但是這話弄得姚明明滿臉通紅“不——不的,是朋友。”
“不要謙虛啊。你們看起來很登對。”
姚明明一直知道文森特長得不錯,現在聽人說自己看起來跟文森特很登對,不就是說自己也很漂亮嘛?她的困倦登時走了一半,笑眯眯的彎起來了眼角,臉頰變得紅撲撲的。
“你們這是去哪裏玩?”
“南京。”姚明明隨口說道。
“南京有親戚朋友嗎?”
“呃——”姚明明被這麽一問弄糊塗了,她也不知道文森特為什麽要去南京。今天下午她翹了本學期最後一節課,因為這門課的教授總是一副剛從墳墓裏爬出來的模樣,從來隻照本宣科。一上他的課,自己就打盹。於是姚明明覺得不如在自家安心睡個大覺。沒想到,一覺醒來,就聽見小銀子在客廳跟文森特說話。等她剛坐起來,文森特就直接伸頭進來
“喂,桑秋!”(文森特是在邀請姚明明給自己當類似《堂吉訶德》裏的仆人大叔桑秋那樣的小跟班。)
“呃?”姚明明迷迷糊糊的、不明白少爺的意思。
“收拾收拾,和我一起去趟南京。”
文森特本想告訴姚明明保險女給打聽的,南京有個武玉環的徒弟還活著,去找他打聽打聽武玉環的事情。但是他轉念一想,覺得姚明明既然是騎驢的伴從桑秋,那麽隻要跟著自己走就行了,不用說太多。
至於武玉環,文森特覺得既然按媒體曝光的,這張照片是摘星匣子遺囑隨附的東西,重要到一直鎖在匣子裏,那麽這張照片就不是夏露不小心發過來的。或者她真的知道了什麽內幕,要被人滅口。自己如果隻是單純的去找魏武家的後代,豈不是頭疼醫頭、腳疼醫腳的做法嗎?不如他就先從武玉環這條線索理上去,看看著摘星匣子裏到底賣的什麽藥。
“咦?”姚明明雖然知道稍有些嬰兒肥、五官姣好的文森特不符合自己幻想的霸道總裁形象,但是第一次聽見有異性要求自己單獨出遠門,還是心裏一陣小鹿狂跳,馬上發花癡的答應了。但是到底他們倆去南京幹什麽呢,自己就不知道了。
搭茬男人看姚明明答不上來,於是略微笑了一下,就假裝打盹。等姚明明再回頭想拜托他幫忙看一下行李時,男人早就不知蹤影了。姚明明隻有搖晃醒文森特。等她上完洗手間,路過另外一排候機座位的時候,居然又看見了這個男人背對著自己,在打電話
“嗨,泰德先生,已經確認他們是要去南京的。我剛才給您打了幾個電話,都沒有打通-——那個女的沒說,對,她似乎也不了解情況。”
這個“他們”和那個“女的”不就是在說自己嗎?姚明明“嗷”一聲躥到男人跟前。
男人嚇得差點把電話一下掉在地上。然後他極其尷尬的站起來,對姚明明點點頭“真巧-——真巧,我飛機來了。再見。”說著,他急忙站起來,把旅行枕頭和手機充電器裝進旅行包了。因為走得太急,他隨身帶的水杯忘記拿走。
姚明明看見這杯子非常新,上麵印著xx銀行大紅色的標誌,就是連杯子套都是大紅色真皮的,可見價格不便宜,於是忍不住在後麵叫那人。但是那人卻越喊越跑。姚明明摸摸頭,不知道為啥還有狗仔會跟蹤自己。她隻有回去找文森特,卻發現這位少爺已經四仰八叉得倒在長椅的把手上,身體窩成一個非常委屈的s形,在適應長椅中間的把手位置。
等他們倆好不容易上了飛機,少爺對著經濟艙狹小的位置,又努力挺了兩下身體,就任性地倒在姚明明的肩膀上睡著了,口裏還叨念“拜托,你吃那麽多。關鍵時候一點用處都沒有,真浪費。”
姚明明氣得隻想把他拍在地上,她現在切實感到王麗非常有給人取外號花名的才能。這“熊孩子”的外號,跟文森特真是太恰如其分了。
“喂,我們去南京幹什麽?”
“嗯,別吵,我要睡覺。”
“到了南京可是一大早,我們吃什麽?”
“住嘴。”文森特又睡了一會,拋開姚明明去靠著飛機窗戶邊的牆了“咯死了。早知道就叫大媽一起來了。”
“她忙著呢!”姚明明氣呼呼的說,她於是把自己靠到了文森特的後背上,來了個金毛犬熊抱。
“別揩油!狗女!”
“去南京幹嘛?!”
“武玉環還有一個徒弟-——他在南京。”文森特終於扛不住姚明明的“嚴刑逼供”,說了出來。姚明明才把手收回來,自己靠著椅子的另外一邊睡著了。
到了南京,文森特第一件事就是去衛生間把自己拾到了一頓。整個人看起來居然顯得很是水靈,眼裏不但閃光,皮膚發亮,就連頭發都收拾得水潤潤的,跟背後拖著東西、耷拉著頭,掛著黑圓圈的姚明明形成鮮明對比。
然後他一掃買機票時的小氣,招來了一輛高級計程車,把他和姚明明都送到了秦淮河上的一間粵式餐廳。因為到的太早,整條河都像姚明明一樣癱軟著,灰頭土臉的。他們預定了喝早茶的粵菜店,比別的店早開門了些許。隻是等這兩位主顧進門的時候,店裏的師傅們也是一副春困不醒的樣子。一個抱著一爐點心的師傅,眼睛微閉著,從窄窄的走廊上過來。姚明明擔心他會一不小心睡倒在地上。
兩個人坐到9點半,就看見一個圓滾滾的大爺,樣子約莫70幾歲的樣子,但是一開口卻十分脆生,好像個青年的動靜,拿著一卷報紙,進到店裏。店裏一個老師傅隔著門台,和他打了招呼。然後老人就坐在了文森特挑選的座位後麵,也是個靠窗戶的位置。因為老人跟姚明明坐了對麵,姚明明看見他雖然腰板看起來像70,但是牙口和臉上的皺紋可都要再多幾歲。等老人喝了一口店裏的清茶,文森特就對姚明明做了個眼色,他自己站起來去跟老人搭茬。
老人瞧著眼前的男孩,大概十七八歲、十分俊秀,而且一看就是貴氣十足的公子派頭,於是很痛快的同意他坐下來聊兩句。
“老人家高瘦啊?”
“哈哈哈,快90了。”
“您氣色真好,我還以為您才60呢。”少爺的口氣跟平時的桀驁很不同,即恭敬又親熱,讓姚明明沒想到文森特也能這樣跟人說話。“特別是您的聲音,真像是才二十幾。”
“那是因為我已經歇戲好些年了,一直保養著呢。”
“您喜歡唱什麽?”
“我呀,原先特別喜歡唱尚派的--”老人閉上眼睛就要哼哼,但是他畢竟年老了,沒幾下就上不去了,隻有搖頭歎息了一會。
“真厲害。”文森特依舊鼓掌“原先,南京還有一位武老板。估計他到您這歲數,還-——”
老人一下睜開渾濁的眼睛,看著年輕的文森特“你剛才說武老板?”
文森特剛要點頭,就看見老人一下站了起來,然後顫巍巍的、連頭也不回就朝算賬的櫃台過去了“劉師傅,今天我有點急事。回頭來和你算賬哈?”說著,腳不沾地的走了。
文森特扭頭看著他的背影,一臉愕然,不知道自己哪句話說錯了位置。姚明明瞪著兩隻蠢萌的眼睛看向剛才和老頭打交道的老師傅。他過來收了老人台子上的碗碟筷子“你們倆也是來打聽武玉環的?”
姚明明問“是啊?怎麽了?”
“唉!你們啊!”老師傅把擦桌子的麻布疊了一下“這三十幾年來都不斷有人來找老曹叔問武玉環的事情。可是誰又問著什麽了?”
老師傅歎息著,把碗碟都拿到一邊“老曹叔因為是武玉環的徒弟,當年都下了監獄。好處是沒撈著一點,黴卻一直吃不完。”
然後,他擺擺手,表示自己也不願意再提“武玉環”這三個字,就自顧自的回後廚去了。
文森特的眼皮耷拉了下來,看來自己想的這個從頭解開摘星匣子的招不好使。或者自己應該采取“簡單就是美”的策略,直撲那位年夫人說起過的“魏武駱賓”,會不會更容易完成任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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