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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隔離

  長空拉著慧娘到樓梯上說話兒,“這事兒呢,既然確認了,就好解決了。”


  “怎麽辦?”慧娘心裏不是滋味兒,為白衣感到心疼與不甘,卻又不好怪慕容行。隻能恨幕後讓慕容行這樣做的人。


  “第一,換藥。我不想把事情鬧破。最不想讓大公子知道,壞了他和阿行的情分,就像你說的,那一步走出來,就退不回去了。到底誰讓阿行這麽做的,以後再想辦法弄明白吧。我們裝作不知道,讓阿行繼續下藥。我們和青鬆商量了,把碗兒換過來就行了。”


  慧娘沉吟了一下,“這個自然不難,做得到。再說,我覺得大公子和白衣姑娘吃這藥也沒幾天,能倒得回去。”


  所以說,世事無常,溫柔幹練靠譜的慧娘,居然和長空取得了默契。她還挺信任長空,又追問了一句,“你剛才說第一,那第二呢?”


  “第二你不用管了。”


  “行,”慧娘答應得挺痛快,“關於第一,這事兒啊,要你來和青鬆說。”她歎了口氣,“你們男人啊,哼,最是無情無義。我要是說怎麽換碗碟,恐怕要疑惑我想殺他主子呢。再怎麽樣也換不來他的心。他信你。你想辦法。”


  “行。”長空也答應得挺痛快,而且好像挺認可青鬆——關鍵時候要向著主子,女人算什麽,哼!

  慧娘翻了個白眼,正好看到青鬆伺候完侯聰出來,她直接沒理會,回自己房間去了。


  長空先囑咐了青鬆,意思是每次慕容行“護送”來的吃喝飲食,青鬆接到後就先和長空進行交接儀式。慧娘說的沒錯,青鬆對長空的信任就是勝過對她,什麽也沒問就答應了下來,一心想著是為了解決侯聰和白衣的別扭的。


  這件事解決了,長空又目光如炬盯著青鬆,“另外,此後的日子裏,我們一起努力,對大公子和我妹,進行隔離!”


  “隔什麽?”青鬆一頭霧水。


  “就是不許他們見麵,不許他們接觸!”


  這次青鬆要問了,“這是元校尉的主意?”


  “什麽元校尉?你怎麽隻信他?他現在隻顧著爬熒光的床他還知道什麽?!聽我的!”


  “行吧。”青鬆打了個哈欠,不想想太多,反正在他心裏,宇文家的人忠心耿耿,絕對不會傷害他主人侯聰,這就行了。


  白衣瑟縮在被子裏,隻覺得冷。眼淚是忍回去了,可是傷痛不能。她的額頭抵住那個和侯聰一模一樣的傀儡娃娃,想得到一點點暖,但感受到的隻是冰冷。前塵往事,一幕幕地化作半醒之夢,折磨著她。那個初見時14歲的少年,在中秋月下清冷清香,已經吸引了她全部的心事。以為他是個遙遠的夢,不知道他悄悄在背後護過自己,不知道他一直抱著一個和自己一模一樣的娃娃入睡,不知道他在後來總是執著於贏自己,總是出現在自己麵前。


  招惹自己,說喜歡自己。


  雨下起來了。白鷺鎮上這客棧裏,安安靜靜的老房子,安安靜靜的春雨聲。這樣的天氣總讓人覺得有無限的希望,因為樹木花草與莊稼、牲畜、魚蝦,江南的一切都在生長。夏天要來了。


  節氣變化,季節交接,真真切切的夜,裹著白衣。


  真切得,就如同他曾經做的那一切。


  這樣翻來覆去了一夜,天亮的時候,白衣方才打了個盹兒。沒睡多久就忽然醒了,她撐著床起來,就聽見哥哥在外頭叫自己,“起來了嗎?妹?”


  “起了,哥。”


  白衣給長空開門,迅速被哥哥推回了房間,還反鎖了門。這下,白衣不醒也要醒了,瞅著長空忙忙碌碌的——手裏托著個木托盤,上麵碗碟具備,跟玩雜技似的,怕燙著妹妹,上下迅速掃了掃白衣,又試試她的額頭,“沒發燒,好,肚子疼嗎?”


  “癢。”


  “那就好,那就結痂了。”


  長空接著,跟西域舞女似的,舉著托盤就開始在白衣房間裏旋轉,找了個地方把早餐放下,又開窗子,又打掃,又點香,然後問白衣要不要梳頭、洗臉。


  “我先吃。”


  “這才乖。”


  早上,慧娘親自料理了吃食——她求著熒光把那兩個女兵直接分給自己幫廚,在慕容行看來,一幅防備他下手滅口的樣子——做的是餛飩麵,又香、肉又多,不要說餛飩裏頭了,麵條裏都裹著小肉丸子,菜譜是經過長空改造的。


  白衣固然傷心,但是口腹之欲大起,把餛飩麵吃了個一幹二淨。


  “太好了,真乖!”長空高興得快拍巴掌了。加了“連根拔”的湯汁,全部進入了白衣的體內。


  “妹,”長空拿著手帕子給白衣擦擦嘴角,又坐在白衣旁邊兒把妹妹摟住,“我給你梳頭洗臉吧。你聽哥哥說啊,你這個肚子,不能大意,我覺得哈,你還是不要出門,什麽都交給我。自然,該當差的時候也當差,我把你送到殿下房間。”


  “嗯。”


  “主要是,算了,再說,再說。”


  長空想了想,“主要是不能見到侯聰”這句話,不如徹底不說了。交給自己負責就行了。


  另一邊兒,青鬆也又哄又勸,確保了侯聰把加了“情根種”的餛飩麵與湯汁,也吃了個一滴不剩。


  青鬆甚至鬆了一口氣。


  “你怎麽了?你高興什麽?”侯聰冷著一張臉問。


  他自從從江裏過來,整個人跟條僵屍似的,連青鬆都害怕。


  “大公子,奴才是看您吃喝沒問題,就放心了。”


  “嗯,殿下那裏誰當值?”


  “現在是元校尉和獨孤校尉。”


  “白衣呢?”侯聰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這樣問,可能是習慣了吧。——不,不是。


  反正他問了,等著青鬆回答。


  “在屋裏呢。”


  青鬆回答完,就笑嘻嘻看著侯聰。侯聰竟然不知道該在說什麽,主仆兩個就這樣麵麵相覷,最終以侯聰垂下眼睛,讓青鬆出去作為結束。


  外頭還下著雨,青鬆出去是出去了。侯聰木然地坐著,隻覺得屋裏空蕩蕩的。


  一會兒,青鬆又帶著洗漱的物件進來伺候。侯聰要自己勻臉,青鬆答應了一聲,點上香,然後把窗子開了半扇。窗外是條街,香樟樹綠意油油,侯聰擦著臉,從那半扇窗子望去,雨簾後麵就是白鷺鎮上的普通人家,風情畫一般充盈素樸,讓他覺得心情也好了起來。問了一聲時間,他換了衣服,出門去查哨。


  侯聰先去了莫昌的房間,問了吃喝細節,發現莫昌直接沒有點香,三個窗子全部半開著,就為了賞雨,小爐子裏自己和淩霄烹著茶,小桌上擺著一本書,元又與獨孤正就在房間裏守著。侯聰從這間房子的窗子往外望去,窗下還有四個兵士,向再遠處看去,也有不引人矚目的自己人在巡邏。


  他滿意了,點點頭,和莫昌聊起了雨。


  “江南風景好。殿下回到了故鄉,睡得如何?”


  “聽雨而眠,自然是人間上好的事。”


  “這雨下得溫柔纏綿,殿下歡喜的話,也可以帶著淩霄姑娘出去逛逛。”


  莫昌笑了笑,“正是,希望小侯將軍,記得咱們的細腰湖之約。”


  侯聰看了一眼獨孤正和元又,走出了莫昌房間,不知不覺,眼神飄向了白衣的房間。


  她的房間緊閉,悄無聲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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