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大桐
長空與元又那日帶著侯聰的命令快馬回到了大桐。
誰都沒敢驚動,直接去了侯府。侯老夫人不免拉著手問問路上情況,兩個人一邊吃點心,喝肉湯,一邊連聲“好好好”。侯崇從營裏趕回來,知道了畫兒與惠王的事,眉頭皺了起來。
“你們各自回家看看父母,不要亂動。我替你們問個人,問到問不到,你們趕緊往回趕路。”
侯崇說“問個人”,實際上沒那麽簡單。畫兒是不是惠王畫的,很難證實。侯崇思索片刻,叫最心腹的人近前,吩咐他派幾十個得力的手下四散出去,查清如下事實第一,簡大人是否與一個胡商有過來往;惠王是否在三年前左右學過術數;第三,惠王有無別的可疑之處。
元又與長空都悄無聲息地回了家。
宇文興滿心歡喜,親自為兒子置辦了一桌菜,親自給他倒了酒,問他白衣如何,路上如何。當聽說長空是和元又一起回來的時候,宇文興連連點頭,“大公子是變了,之前有這種事,隻會派一個人回來。可是如今,肯定想著你們路上作伴兒,說話兒。”
“真的嗎?他有人味兒了,我倒沒想到。”
“又亂說!白衣和大公子……”
長空往嘴裏塞著肉丸子,把知道的事兒說了一遍。
宇文興張大嘴巴,“這也太快了吧。不過,轉念一想,他們兩個早就看對眼了,心裏憋久了,哈哈哈哈哈哈!”
長空乜著眼睛,“您倒是高興了,我們這路上還不知道有多少事兒呢。”
“沒有那麽複雜。”宇文興說,然後,幹了一杯酒。長空和白衣的奶爸爸奶媽媽們圍在主人和公子跟前,聽著這些話,別提多高興了。
長空和元又各自在家過了一夜,侯崇就派人來叫了,長空這次看著父親送自己到門口,回頭的時候竟覺得不想再離開。
“要是這是最後一眼看父親,怎麽辦?”
他也不知道為什麽,會產生這種想法。
同樣的想法,似乎同時在宇文興腦中閃過。因此,他快五十歲的人,臉上忽然像是要哭了一樣,又忍住了,反而催著長空快走。
“早走,早回來。”
長空匆匆離去,宇文興自覺的神思恍惚,做不進任何事情。他打開了自己埋下的金魚兒,看到兩條寶貝都活蹦亂跳遊來遊去呢,又放了心。
“關心則亂而已。”宇文興自嘲道。
侯崇老夫婦替元又和長空又備了些銀子,一點吃食,並無太多累贅。老將軍輕輕告訴兩個孩子,簡大人確實來往過一個胡商;惠王,也確實學過一陣術數;另外,惠王那邊,最近還是看花畫畫兒,隻是據說送了些畫兒出京。至於送到哪裏,他會繼續查下去。
說完這些,侯崇也趕著長空和元又走了,留下了侯聰給皇帝的請安折子,由侯崇親自轉交。
雖然說是“不驚動別人”,三公主還是因為這張奏折得到了消息。那時候,長空和元又,已經回到了香陌鎮,已經向著獨孤正、白衣和熒光飛奔而來。
三公主在城門口,坐在轎子裏悶了半天。就在早上,她確定自己有了身孕。天都晚了,侍女提醒她回宮,三公主有些慌不擇路,要求轎夫往東風巷常府去。
“那裏如今住著溫儀生,南朝的使節。”侍女提醒她。
“哦,他啊,”三公主記得他,“那天送行,他還以為自己也能回南,傻愣愣的,快可憐的。”
既然主子依然沒說“不去了”,轎子就向著東風巷抬去了。溫儀生代替了當年的莫昌,軟禁在這所大宅,連伺候的人都差不多,平時有客上門,也會被匯報給理國的相關人等。
他聽說三公主來了,慌忙出來迎接,隻看她家常穿著緋紅色薄衫,斜斜地插著一根金釵,手上戴著一串金銀,臉上有困惑的表情,卻依然是一片尊貴囂張的美麗。三公主也說不出自己來這裏做什麽,沒理會溫儀生,徑直要去湖邊的亭子。
她忽然停下腳步,後麵跟著的嘩啦啦地止住行動。
“那邊叫對月軒。”三公主失神地說。
“是,有空常來坐坐。”溫儀生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就應對出這樣一句。
“嗯,今兒到這裏就算了,下次來坐。”
說完,三公主帶著一堆伺候的人們,呼啦啦又回了宮裏。她算著日子,“要顯懷的話,也得幾個月,到時候,長空該回來了。”
溫儀生當夜坐在對月軒獨酌,想著南下的那幫人會有何種結果,自己呢?
香陌鎮,長空跑過去抱住白衣,元又則賴兮兮摟住獨孤正的脖子往下墜著撒嬌,“累死爺了,背爺回家。”
“那馬車上放過棺材,正適合你。上去吧。”熒光說。
元又這次沒怕她,“背你爺上去啊。”
“惡心。”
“你就是暗戀我。所以才虐待我。”
熒光上來就打,元又被獨孤正護住,一陣拳腳都加在獨孤正身上。
長空要背著白衣回客棧,白衣心疼哥哥路上奔波,“改日吧,明兒歇好了再背。爹爹好嗎?我奶媽媽好嗎?”問題一串串的。
“都好,我不在的時候,大公子欺負你了嗎?”
小兄妹拉著手,說了個熱熱鬧鬧。知道碧霄死了,長空倒是想到了三公主,不過,他很快就不想了,因為已經到了客棧樓下,三步做兩步跑去見侯聰和莫昌。
交代了查明的事情,又把點心和銀子拿出來,這任務,算是完成了。
慕容行剛忙完,進了侯聰的房間,難得笑了笑,和長空、元又碰碰拳頭。
侯聰似乎還沒到長出一口氣的時候,“明日出發吧。一路上疾行,走細雪城,慕容行過一會兒就帶上你的人出發探路。”
“是!”
幾個客棧裏,氣氛看起來依然是鬆鬆散散的,不管是誰都覺得,侯聰不會再折騰什麽了,也不會有人再死。因為,獨孤正元又和長空,已經約著去泡澡了。
“我也去。”賀拔春說。
“你不行,你要保護殿下,你走了就沒人了。”
結果侯聰走過來,“帶他去吧,約上賈方李安都,和氣點兒,多帶銀子。殿下這裏,還有我和白衣。香陌鎮上要是有刺客的話,早就蹦出來了。”
白衣倒是一本正經,在莫昌房間裏準備當差。莫昌擺好了棋盤,要和白衣下棋。
侯聰“哼”了一聲,算是發表意見。
“那日的棋子,都找回來了?”白衣隨口問。
“缺一個子兒呢。又找了好久,終是沒有。”翠竹說。
侯聰看到白衣臉上又泛起了那種動容和憐憫。不過他現在學乖了,再做什麽,肯定讓白衣覺得自己小氣,欺負莫昌。
他站起來,說是腰酸,要四處走走。“反正娘子保護殿下,我是放心的。”
莫昌、淩霄、翠竹,冰凍在原地。
又共同決定裝作沒聽見。
侯聰走出房門,四下看看沒人,進了白衣房間。
他掀開衣櫃就找,不懂白衣換下來的衣服在哪兒,莫非全洗了?
翻騰了半天,他自己倒是大開眼界鴛鴦戲水的肚兜,百子圖的肚兜,和合二仙的肚兜,這女孩子的衣服也太好看了吧。
摸索著上麵的繡工,紋路,後麵的係帶,想著這都是白衣貼身穿過的,侯聰臉上都是心病的光。他決定逗白衣玩玩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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