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調查
“這確實是個問題。但你現在乖乖的,別想了,一切交給我。”侯聰說完,聽到白衣的呼吸聲漸漸平靜,居然睡著了。“你真是不怕我啊!”他說。怪她的同時,帶著一點得意。
常府大門洞開,宇文家訓練有素的下人們早就班班站齊,迎了出來。莫昌和宇文長空也不敢怠慢,站在大門內,表示對侯聰的重視。
但是沒想到,他不是來查哨的,他懷裏抱著個姑娘,白衣,正睡得香甜。長空一跳老高,衝出大門,過去搶妹妹,侯聰早就算到了他這個動作,輕輕把步伐一滑,讓長空撲了個空。
“她受傷了,小心點兒,別弄疼她。”
“啊?”這下長空真的不敢動了,在旁邊看著,聲音都抖了,“哪兒啊?白衣乖,哥哥在,給哥哥看看?哪兒疼?”
白衣揉揉眼睛醒過來,“哥——,肩膀疼而已。沒事兒。”
“哦,”長空放下一顆心,“箭傷?”
“嗯。”侯聰替白衣回答。
“有毒嗎?”
“沒有。”
“你怎麽知道的?”
“我舔了。”
“我的胸口疼——我,那,回家抹藥就行了,來,咱們家去。”
侯聰再次抱著白衣躲開。“宇文長空,你的職責呢?”
侯聰說剛才這些話的整個過程,都透過夜色,透過長空,看著大門內站著的莫昌,一襲白龍袍,帶著溫和的笑,看不見眼底。
莫昌這時候才開口,“宇文校尉盡職盡責,我感覺府裏安全多了。宇文校尉,你還是把白衣姑娘交給小侯將軍照顧,你繼續保護我吧。”
長空也沒有心情再多說什麽,他隻想知道妹妹怎麽會受傷,他帶著這份心情和疑問看了一眼侯聰,就那一瞬,他感受得到,侯聰,拿看自己人的眼神回望了他一眼,雖然沒有解釋,但是他明白自己應該退回到門內,先做好自己的事兒。
一堆人七手八腳把白衣接過去,往後花園送去了。侯聰在心裏好奇了一下——她的閨房是什麽樣子。但他首先要顧全的是別的事——宇文興居然有了幾根白發,他直到望著下人們帶著白衣的身影都消失了,才向侯聰歎口氣,把大公子請到上房喝口茶。
確實是累了,侯聰沒有拒絕。他安慰宇文興,白衣的肩膀無事。第二天最好還是跟著自己繼續調查成國細作的事。
“有大公子帶著,我這個做父親的,放心。”宇文興也隻能這麽說。
一會兒,慕容行三個打聽到蹤跡追了過來,跪下請罪,匯報說那三個人極為了得,跟丟了。
“起來吧,在宇文大人這裏,不是外人,討口茶喝,然後歇著去吧。”
宇文興看慕容行這些人,和自己親侄子差不多,連忙讓人從後廚燉了羊羔肉湯過來,還倒了黃酒,在旁邊也不便多問,默默地陪著吃了喝了,問問是否住下。
侯聰頓了頓,“時候不早了,那就麻煩宇文叔叔了。”
當夜,他們住在了長空房裏,侯聰下令,不分尊卑,隻管休息,橫七豎八躺了一床。窗外月色溫柔,侯聰想起不遠處的後花園裏,就住著白衣,一陣欣慰,沉沉睡去。
等白衣起來的時候,已經日上三竿。昨兒臨睡前,奶媽子給她塗藥的地方,有些微微的癢。她由著下人們伺候著洗漱了,換好衣服,才聽說大公子還在前廳,由爹爹陪著,連忙三步兩步下了樓,拎著裙子往前院跑。快到前廳了,才緩下步伐,穩穩地走了幾步進去,先按照尊卑敘了禮。
宇文興看到女兒就露出笑容,“給你做的肉包子,沒想到大公子也愛吃。吃了一個,非要等你。”
白衣聽到肉包子就開心,“羊肉餡兒的還是什麽的?”
“三鮮的。吃好了,去當差。細嚼慢咽,別急。”
侯聰親眼看著宇文興照顧白衣,才能更明白白衣怎麽養成這麽個又呆氣又單純的樣子。但隨即有了一陣不該有的愧疚,仿佛讓白衣去做替死者,是自己的錯似的。從昨夜到現在,宇文興沒有和自己講過一句這個話題。
從開始到現在,侯聰自己也躲避著。
看著她捏著包子皮兒,先拿筷子弄半天,弄得其醜無比後,再吃掉的傻樣子,侯聰認為:也許過幾天,要想想那件事了——白衣是不是有機會不死?
隻略一晃神,白衣吃完了。又由旁人伺候著洗手漱口,把墊著腿的大手帕子撤下去。她隻管望著侯聰:“大公子,咱們去哪兒?”
侯聰也站起來,先向宇文興解釋:“慕容行他們三個已經去了。我先帶白衣過去了,莫擔心。鴿子在老油街上找到了細作的落腳地。就是人沒抓住。”
宇文興也連忙拱手,“大公子請去忙吧。別累著。”
白衣就這樣跟著侯聰出了門,沒想到停在那兒等著她的,是頂轎子。
“啊?”她看著他,老大不願意。
“又鬧,”宇文興在旁邊說女兒,“你不是肩上受了傷嗎,吹不了風。大公子考慮得周到。聽話。”
白衣隻能如此接受。宇文興在春風裏,看著女兒被侯聰扶著坐進了轎子,覺得哪兒有些不對,等看到侯聰也鑽了進去,不知道不覺老臉一紅。
“這是怎麽回事?”他和下人們麵麵相覷。
侯聰坐在轎子裏對白衣解釋,“自從拜你所賜,大桐人認為我有負花魁,我哪裏敢露臉呢。”
“騙人,你那天還騎馬呢!”
“那天你也騎馬啊。”
“你非要和我一樣啊。”白衣弄不懂侯聰。
侯聰自己也弄不懂,反正和她一起坐在轎子裏,盡管前麵凶險萬千,他竟然無愁無憂——就是有點上火,有點生氣,也是因為白衣。可是白衣不在,就更氣。
“對了,我昨天沒罵你。你的使命是替莫昌死,不是替我。以後別給我擋刀擋箭。這頓罵先記著。”
她不答言。
老油街名字不好聽,竟然幽靜秀雅。侯聰進了巷子就拉著白衣下來,因為昨兒下了點兒雨,這裏綠樹蔥蘢,青石磚縫裏鑽出些小小的草芽,顏色淡薄的院落沒有了奢華之氣,竟然有些江南的秀麗。
侯聰滿意地看著白衣的表情,“這兒有天下各地的商賈,派信任的人在高波街上做生意,他們如果有家眷,有外室,就在這裏買房子,舒舒服服住著。各地的細作,自然多有偽裝成綢緞商、珠寶商的,這一塊兒我們早查過一遍,沒查到什麽,沒想到,人還是藏在這裏。”
兩個人說著話兒,就見前麵慕容行迎了上來——到了。
黑漆大門早就推開了,獨孤正和元又正在忙碌。過了影壁,院子裏隨處是些花花草草、小魚池,雖然說不大,但卻是很舒服很幽靜。隻是院子的一角,黃褐色油紙布蓋著幾具屍體,露著腳,沾著晨露,看得出來,有四個男的,一個女的。
侯聰把白衣拉住,“別急,別熏著你。”
白衣抽開手,走過去,蹲下細細看,“有土?”
元又搭上了話:“土裏挖出來的,有人比我們先找到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