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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困惑

  衣櫃裏還沒來得及搜索,好在東西不多,幾床棉毯子疊在那裏,橫杆上掛了這個季節起夜披著的薄襖片子,還有兩個香囊,味道倒是清幽的——這家賭場的客人錢多,東西也不敢糊弄,可是就近聞起來,就讓人頭暈目眩。


  早秋陪著客人進門,兩個人說著剛才賭錢的閑話兒,她那嬌媚聲音響起來了,成國客人的聲音也響起來了,確實是江南的味道。侯聰本來是僅僅拉著白衣的胳膊,隨著外麵的聲音逐漸旖旎,侯聰雙手捂住了白衣的耳朵。這個死丫頭輕輕掙紮著,仿佛想聽似的,試圖從他手裏滑出去。這是他絕對不允許的,他整個發力,將她幾乎箍在自己懷裏,連小臉兒也摁在胸口,反正憋不死,因為能感受到她的呼吸。


  一條大長腿一橫,一彎,從下麵把她固定住。


  白衣老實了。


  外麵的事也終於結束了。又過了一會兒,傳來了開門的聲音。侯聰呼出一口氣,把白衣放開,警惕地走出了房間。他感覺剛才的時間太長,似乎過了一輩子了,但是因為有她在,又覺得太短。他正沉默著,不太好意思看她,沒想到這個死丫頭興致還挺好,四下查看著。


  “你給我過來!也不嫌髒。”他拉著她的後裙角,把她拽回。


  “大公子,好奇怪,早秋姑娘也沒問他住在哪裏啊?一點關於情報工作的事都沒做。這可如何是好?”


  侯聰的臉煞白,仿佛自己錯了,“你都聽見了?”


  白衣小臉上都是令人發指的嘲諷,“大公子,你不會以為用手捂住耳朵,就什麽也聽不見了吧,你真傻。”


  “你要把我氣死啊!你才傻!”侯聰終於爆發了,使勁地捏住她雙手的腕子,把她麵對麵拉向自己,恨不得一口把她咬爛。


  她驚恐的眼神像小鹿一樣,竟然忘了自己的武功更強、可以反抗。


  這時候,臉上有點輕傷的慕容行進來了,看到這一幕後又退了出去,想了想,重新進來。


  侯聰已經把白衣放開了。


  慕容行最近因為要完成“每天說話必須超過100句”的指標,總是搶著幹向主子匯報的工作,沒想到就遇到這個場麵,聯想到皇上那個藥箱,心裏橫七豎八。


  “說。”侯聰不耐煩,但是一向愛幹淨的他,腳下現在像生了根,在這個房子裏不想走了。


  慕容行拱了拱手,“大公子放心吧,剛才見了早秋姑娘,說了幾句話,已經吩咐妥當人安全送回去了。她說,種下了。”


  侯聰方才有了喜色,看了一眼白衣,“走吧,回家。”


  也沒說回哪個家。


  白衣沒問,乖乖跟在後麵出去,準備不去惹他。午夜後的街道,離開賭場越遠越冷清,月光和春風也格外醉人。他們兩個人並排騎馬走著,慕容行等又不見了。


  “大公子,”白衣終究是忍不住,“什麽是種下了?”


  侯聰輕輕“哼”了一聲,“就是回答你剛才的問題的。”


  “什麽意思嘛?”她竟然有些撒嬌的口氣。


  侯聰心裏喜悅了一下,“你不懂。”


  “你不說,我回去問我哥。”


  “不行!”侯聰生氣了,宇文長空那個家夥還不知道怎麽說這種事呢,可不能把白衣教壞了,“就是,早秋,咬他,咬那個細作。然後,把一種藥放在嘴裏,咬進去。明白了嗎?”


  白衣竟然又“嘻嘻嘻嘻”地笑起來,一點也不正經,“你說我傻,你才傻呢。你以為我不懂啊?早五年,我哥就告訴我了。你以為她是咬他嗎,那是家裏大人騙你的!你想不想知道到底是怎麽回事?”


  此刻,也許隻有殺了長空才能解氣。侯聰又不能爭論說自己是懂得的。隻好把這一段兒的勝負掠過不提,老師父上身,給白衣解釋:“停停停,我不用你教我。我告訴你,那個藥,人聞起來沒有味道,沒有感覺。幾天也就散了。但是我們元又的父親,元將軍養的鴿子可就不同了。很快能找出這個人的住處。”


  白衣一副很吃驚的樣子,讓侯聰很滿意,沒想到她舉一反三,學會了提問:“那麽,我們到了成國,有人給你種這個藥,怎麽辦?”


  侯聰把安神醒腦的大手帕子趕緊掏出來聞了聞,憋回去一口老血,“我是那種人嗎?蒼蠅不叮沒縫的蛋!”


  從小受到的好教養全扔了,這種話侯崇是不許孫子學著說的。侯聰擔心,哪天會被白衣氣到罵娘。


  這種情形似乎立即有望實現,因為,她竟然敢“哼”了一聲,“等著瞧。”


  一隻打著呼哨的箭,就在這個時候向侯聰飛來,白衣飛身替他擋住,護住侯聰,冷箭擦著白衣的肩膀呼嘯而過。三名刺客忽然出現,舉劍迅速殺到。白衣、侯聰立即出手對敵。這三個人的武功極強,但並非白衣的對手,20招之後,紛紛撤離。


  按照習慣遠遠護衛著的慕容行、獨孤正、元又等人這時候紛紛出現,翻越高牆屋頂,追殺刺客而去。


  侯聰連忙來查看白衣的傷情,他把她衣領拉開,看到肩頭擦出了一道半寸的血痕。他二話不說舔了下去。


  白衣眨著眼,推又推不開,看著他自己抬起頭,像看世界上最怪的的人。他舔舔嘴唇,“沒有毒。回家抹藥就好了。”


  “哦。”


  他又替她把衣領整理好,然後一把抱起她來。


  “大公子,你要怎樣?”


  “你受傷了。”


  “我是胳膊受傷,又不是腿。”


  “肩膀!怎麽成了胳膊!傻!總之,都影響行動的。”


  “可是,我們不是有馬嗎?”


  那幾匹馬現在正一頭霧水地在後麵跟著。


  侯聰板著臉,“你怎麽這麽多廢話。你忘了?我要調教你?馬上我們就要下江南了,你學會和戰友互相照顧、生死與共了嗎?你沒有。不僅沒有你還沒有認識到這種精神的可貴,還敢跟我頂嘴。你以前跟著你爹你哥哥,在護衛隊那都是兒戲,執行的,不是真正軍人的任務,懂嗎?你不具備我需要的、真正軍人的精神,懂嗎?現在,我就是培養你這個精神。”


  “哦,在你眼裏,我那麽多缺點啊?”白衣又撅起嘴巴。


  “可不是嗎?你看看你,一點都不像個女孩子,剛才在賭場,那個,啊?那個。你怎麽能不害羞呢?”侯聰是真誠發問,仿佛這是最大的未解之謎。


  白衣也是不懂他:“執行任務呢,心靜如水,隻想著做事,哪有心情害羞呢!難道你害羞了嗎?”


  “瞎說!我怎麽可能害羞!我就不信你不害羞,我下次一定讓你害羞一次。”


  白衣的笑聲,又開始回蕩在夜色裏。


  她又笑了,今天這樣的笑,是第二次。


  “笑什麽?”


  白衣收起笑容,恢複了呆氣,“大公子,你這個人吧,說什麽話都是一本正經,好像很高冷的樣子。經過這些日子的相處,我發現你說話的內容和你腦子裏想的東西,經常完全相反,你才是孩子氣呢!幼稚死了!真是搞不懂,你是怎麽將那麽幼稚的話,用那麽嚴肅的語氣表情說出來的啊。”


  侯聰笑了笑,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你閑著沒事,多讀點兒兵書,學學寫寫畫畫也好啊,琢磨我幹嘛?我有什麽值得你琢磨的嗎?”


  你是我的春閨夢裏人。但我不告訴你。白衣想。


  “有。”她說,“成國細作要刺殺莫昌,可是,到底誰會派刺客,刺殺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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