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二章 怕傷到你
阮綿綿的嘴裏一片腥甜,血在唇齒間溢開,她突然有些恍惚,起身準備再去藥架上尋藥替他處理這些……
她輕咳了一聲,捂著嘴的掌心裏一片豔紅。
是……血……
沒想到自己竟然一時不慎氣血攻心,阮綿綿倉促的用帕子把血擦幹淨,生怕被人發現了。
熟不知床榻上背對著他的男人,此刻早已睜開了眼睛。
白朔景一動不動,就像真的睡去一樣,可早在她拿銀針封住他的睡穴時,他就以內力衝破了那道阻隔。
床榻上,他轉身側臥,麵對著阮綿綿的背影。
青絲垂落,遮住了他略顯蒼白的臉。
借著搖晃的燭影,看著十尺開外在藥櫃上焦急翻造的人兒。長發及腰,如絹如瀑,踮著腳尖,身形嬌小,羅裙翩然,一身素色,這樣的夢,他不知做了多少次……
阮綿綿一回身,就瞧見床榻上的白朔景竟醒著,一雙星目帶著笑意。
“你……你不該是睡了嗎?”她柳眉輕蹙,羽睫下黑眸微閃。
“嗯,醒了。夢見我把一個人惹哭了……”
“你在夢裏又惹哭了哪家的姑娘?”阮綿綿盯著白朔景蒼白的臉,不自主地撩起他遮住容顏的發,眼底隱含著心疼。
如果他不來,恐怕她永遠沒有機會知道這些傷痕……因為他一定會裝著很好……
他看著阮綿綿的眼神,此刻帶著無比情濃的水色。“以後我做什麽都不會瞞你,不要再哭了,好嗎?”他的聲音裏似乎帶著一絲哀求,他以前從不曾覺得女人哭哭啼啼的有什麽,直到見到她的淚,聽到她的凝噎。
“那你能保證以後不再做危險的事嗎?”
白朔景沉默了一會,搖了搖頭。“不能保證。”
“那你能保證以後都不再讓自己受傷嗎?”
依舊是搖頭,“不能。”
“那和瞞我有何區別,你還是要去置身險境,還是可能受傷……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有一天……如果你真的發生什麽意外……我該怎麽辦?我一個人該怎麽辦……”她越說越小聲,以前她不知道,天真的以為白朔景很強,強到無人能傷害他。他不過就是一個遊曆江湖的京州富家子弟。
在她以往的認知世界裏,有錢人總是惜命的,那麽高高在上又怎麽會以身犯險。
可那一身傷震撼到了她,他不過就是一個肉體凡胎,不管他多強多厲害,他也會受傷,流血,甚至死去……
她害怕失去他,這種害怕像是從心底發了芽,一刻不停歇地瘋漲,像一個魔怔,仿佛就要跳出胸口一般。
白朔景心疼的揉著她散落的發,“我永不會留下你一個人的。”
“我能保證,就算我受傷了,也一定趕到你的身邊……”
他伸出一雙如玉素手,捧起她絕色的容顏,空氣中似有一陣清甜的香氣向他襲來。
“你知道嗎?可能在很多年前,我就不能見你落淚……還記得嗎?”
“嗯?很多年前?”她喃喃地開口,記憶裏並沒有這麽一個片段閃現,阮綿綿略帶疑惑的看著白朔景,等待著他繼續說下去。
“在京州白府,遇到你時,你才隻有這麽高,大概四、五歲的樣子。當年白老頭的生意還沒有做到如今的規模。你父親帶著你來京州做客,我那些天正好病了一場,直到你們要走時,我還醒來。我記得我從屋裏出來時,那天下著小雨,你正站在我屋外的水亭裏嚎啕大哭。”
“你知道自個那時候為啥哭嗎?”他看著阮綿綿此刻依然泛紅微腫的眼睛,問道。
阮綿綿搖頭,興許是那時候太小了,這段記憶並沒有被記住,她沒法開口回答。
“你摔了一跤,跌坐那裏哭的十分傷心。我當時大病初愈隻覺得孩提的哭聲太過擾心,隻當是你摔疼了,才會哭的那般慘烈。結果我上前問你時,你卻告訴我,是一顆琉璃珠掉進了荷塘。你說那是你最喜歡的琉璃珠,想送個住在府上生病的小哥哥,生病一定很疼,綿綿摔了一跤,不疼。”
輕撫著她的臉,白朔景目光如春日般柔和溫暖。
那一年,他正好是他自己到自己的身世,知道自己已經失去了雙親,所以那場大病初愈,他遇見了那年的她。
阮綿綿呆呆地凝視著眼前的男子,原來他們之間還有這樣一段緣分……
“然後呢?”
“然後我取下了那塊白玉佩中間的白玉。珠子,將它當做琉璃珠送給了你。你這才破涕為笑,結果那日晌午你便隨著你的父親回去了。”
“直到那日……在慕容別院……”
“是的,直到那日,慕容別院我們才再次相遇。其實我本已經要忘了這粒白玉。珠子,若不是那月下,在你頸間發現它……”他眼底溢出笑意。
阮綿綿想到那天夜裏的情形,不由雙頰發熱,她那會以為自己遇到了仙女……誰讓……誰讓他那麽好看,好看的如同從月裏走下來的人……害她被他的色相迷了心!
“所以,你這一輩子隻能在我身邊。”看著她長發垂地,姿態乖巧,臉上還有淡淡的紅暈,此刻阮綿綿的這副模樣,真的誘人至極。
“閉上眼睛。”
他的聲音仿佛有蠱,她乖乖的合上雙目。
兩人此刻的臉貼的很近,甚至能感受到他淺淺的呼吸。
“白朔景……”
她開口的瞬間,雙唇被人緊緊鎖住。
沉重而緊張的親吻,似乎壓抑了太多的情感在其中,他的一隻手小心翼翼地捧著她的臉,不給她任何逃離的機會。
吻,從一開始的淺嚐試探,到後麵的強攻掠奪,直到她呼吸不濟,綿軟無力地癱倒在他的懷裏,他才不舍地放開,卻又以雙手將她托起,輕輕地放在身側,摟上她纖細的腰肢,額頭抵著她的眉心,陪著她一起細細喘息。
阮綿綿從沒有這樣的感覺,他的每一個動作都讓她心神紊亂。
兩人青絲烏發交纏,素衣交疊,搖曳的燭影。他那如雷的心跳聲,震地她不敢抬眼。
阮綿綿掙紮著想從這曖昧的氣氛中起身,卻又害怕自己會牽動他的傷口。
“別動。”他的聲音像是在極力壓製著。
她像是突然明白這句話的意思,整個身子都僵在那兒。
“我怕你在動,我會忍不住傷到你。”
阮綿綿燒紅了臉,不敢看他,“不行,你身上都是傷,是我會弄傷你……”
“哈哈哈——”白朔景楞了一下,這小丫頭竟然膽子這麽大,不知怎麽的居然她的這句話竟然逗笑了。
阮綿綿聞聲趕緊捂住他的嘴,做了一個手勢,小聲道:“別笑這麽大聲,會被聽到的。”
“他們不敢。”
白朔景自然知道她指的他們是誰,那兩個暗衛自從跟了阮綿綿後的確膽子大了不少,但是事情輕重還是分得清,正主來了,這點規矩,他們還是懂的。
的確大黑、小黑這時候正貓在院裏牆根邊和李東一邊嘮著幫裏家長裏短,一邊嗑瓜子。
過了良久,白朔景是真睡熟了,阮綿綿再次起身,並給他蓋好了錦被。轉身便去尋方才被自己丟到一旁的那塊白玉佩,看著玉環中間那個圓形的空洞,原來躺在床榻上熟睡的男子早就是屬於自個兒的人。她竊喜著,小心的將它收入懷中,又整了衣衫又重新簡單的給自己挽了發髻。
“你看著他,我去鋪子裏抓點藥。”她出門前對著屋外說道。
隨即一個黑影閃現,“是,小姐。”
“一時半會他還不會醒來。不要讓人打擾他休息……”
“屬下遵命。”
說著阮綿綿便轉身合上房門,她剛剛仔細檢查了白朔景接合上的經脈,應該都是出自醫中聖手,光腳踝上的幾根經脈的手法皆不同,可見不是同一個人醫治的。骨骼閉合需要時間,她得想個法子把白朔景留在這裏一段時間,不然以他的行事風格,除非站不起來,他是不會老實修養的。
想到這裏,阮綿綿不由得輕歎一聲,她那會不清楚,光是那一身傷疤就知道了。若是傷都養好了,那些疤痕也不至於層疊猙獰,這明顯每次剛愈合,就又一再撕裂導致的。
“小姐,您醒了?要不要吃點東西?”七樂見阮綿綿下來,已到飯點便上前問道。
搖了搖頭,“一會我回來再說,我要去藥鋪抓點藥……”
“小姐,您是不是哪裏不舒服?”七樂急忙上前一步,最近這些日子因為蘇憐玉那些糟心事,加上連日奔波往返京州,阮綿綿氣色大不如前,人也清瘦了不少。
“沒事,我去……給白朔景抓點藥……”猶豫了一想,她緩緩開口道。
“小姐——”
七樂正欲說下去,便被阮綿綿止住了。
“七樂,不是我們之前想的那樣,他沒有負我,蘇憐玉認錯了人。”
“小姐……太好了……太好了……”七樂捂著嘴就差沒有喊出來,這麽多日終於可以鬆口氣了,還好這白公子不是三心二意的人。
轉念又想到還在店裏享福的蘇憐玉母子,七樂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小姐,我一會就去把那騙子轟出去我們逢知樓!!”
七樂心裏早就想為自家主子抱不平。
“七樂,先不要去打擾他們母子,也是可憐之人,等誤會解開再說。”她既然當初都能救蘇憐玉,也不在乎讓他們在這裏多留些日子,更何況白朔景說拾雪會來找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