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四章 酒樓長談
慕容雲初聽完阮綿綿的第二個條件,著實一愣。他以為她會用這個竹簽子換一個與慕容府生意上往來的條件,卻沒曾想到她會開口說這番話。
“阮姑娘,今日所言可是當真?”
阮綿綿戴著麵紗微微地點頭,肯定了自己的這一決定。那個竹簽子可以換得金錢、商機,或者說那就是一個與京州慕容府攀關係的無價人情,可這是她能想到的唯一幫助白府在天子麵前脫險的辦法。
“大公子。還記得雲裳妹妹生辰宴時的情景,那會兒青少俠也在,他對我有過救命之恩,若不是當時將我從水中救起,隻怕我也不會有今天,更別說有這幾百家逢知樓了。我記得青少俠曾說,他與白朔景,也就是白家的這位大公子師出同門,甚至情同手足。”阮綿綿說話時不忘留意慕容雲初臉上微妙的表情變化。
見他沒有打斷自己,便繼續說道:“我隻知青少俠在青門無法脫身,但對白公子的事情他一向都十分關心和在意。所以,我這才向大公子求了這個人情。”
“姑娘……放心……”慕容雲初此刻是無法拒絕的,可他的臉色卻不太好看。
“那我就在此先謝謝大公子了,這事還請大公子務必……上心。”她最後兩字說的極為清晰,阮綿綿這事在給他施壓,要知道她提出這個條件,又搬出青冽,無形之中都是在打慕容府的臉。以慕容府與白府的交情,這話竟然讓一個看似外人的女子提出,同時搬出的還有他們共同的一位摯友。
慕容雲初苦笑了一下,歎了口氣,放緩了聲音說道:“姑娘,你在京州聽說了一些消息。白府本就與我們府上交情不淺,如今白府出了事,解圍時義不容辭的,可……這事關係……你一定覺得,慕容府對白府避之不及,其實……唉,也罷。”
他端起茶水,覺得茶水寡淡無味,便開口將門外的小廝喊了進來。
“你去,上一壺好酒來。”
“好咧,公子!在給您上幾個下酒的小菜吧?”小廝看了一眼慕容雲初對麵坐著的蒙麵姑娘,被她露在外麵的那雙眼睛給迷住了,一是呆呆地看地出神。
阮綿綿隻是彎起眼睛笑了笑,她並沒有在這京州的逢知樓裏透露自己的身份,若是她告訴那小廝自己其實才是這逢知樓背後的當家,不知道他還敢不敢這麽明目張膽的盯著她瞧。
“免了,你快把酒送上來。”倒是一旁的慕容雲初看著有些不悅,悶了聲對小廝說道。
“誒,誒,好咧,公子您稍等!嘿嘿嘿……”小廝撓著頭不好意思的說道,紅著臉轉身就趕緊離開,似乎是因為自己冒失的行為被發現了而尷尬。
“公子,其實要解聖上心中鬱結並不難。”
慕容雲初一愣,定眼看著桌對麵的女子,“開來姑娘今日來此,是早就打算了。”
“大公子,你我本就是商人,生意上往來,怎麽會不早做準備呢?”
慕容雲初聞言,神色微微一黯。“原來姑娘將今日之約看作是一場生意……”
“有時人情往來又何嚐不是一場生意呢,我覺得今日這事,其實是一次雙贏。慕容府即可替故友白府解圍,得一個好名聲,對日後而言更是一個無法衡量的人情。再則,慕容府若是能替聖上一解心結,可謂是大功一件,更何況,也許聖上隻是當時憤然,被小人唆使,事到如今也想找一個台階下?所以慕容府這時在聖上麵前對白家人的伸以援手,白朔景若真沒死,這個人情……可比我這一支竹簽子的人情大得多了!”
阮綿綿見他默不作聲地聽著,她順勢抬手給他的麵前的杯中又一次斟滿茶水,“大公子,你說呢?
“姑娘,果然通透……在下佩服。”他聽完阮綿綿那一番話後,言語之中帶著一絲啞然,慕容雲初應該怎麽也沒想到,麵前坐著的一位華服錦衣的小姑娘,看著年歲也就比自家五妹大了幾歲罷了,可每句話的字裏行間都有一份超脫年齡的成熟,實在是心思縝密,眼界之長遠,他都要自歎不如幾分。也就不難想到為何才不到一年時間,就把生意做到全國,而且這起死回生的阮家還不是在醫藥業上重新發家,看來以後的阮家也是不可小覷的。
“大公子,謬讚。我隻不過是把大公子心中所想說了出來罷了,從大公子那句‘不相信白朔景已死’就可以看出,其實大公子是有心想要幫助白府的。”
“姑娘有何妙計?”慕容雲初覺得自己已然是被眼前這個小姑娘給看透了。
“就如大公子不相信白朔景已死,聖上也不願意相信六狐大人已經死了一樣。隻要能找出這裏麵的疑點,證明六狐大人沒有死,或是隻是失蹤了,那聖上也就不會遷怒白府,至少白府一幹人等的性命暫時無憂。比起六狐隻是失蹤,白朔景這個發了喪的‘死訊’,聖上心中自會比較,哪怕處於憐憫白老爺喪子之痛,也會放白府一條生路。”
慕容雲初良久無言,難怪他一直覺得白朔景這個死訊傳的有些蹊蹺,可又說不是哪裏不對勁,被阮綿綿這一點撥,這才明白,白朔景極可能還活著,而白家這麽著急地發喪一方麵也是想避開聖怒,另一方麵就是白家那些外戚在作怪。
“姑娘,所言極是……”
“大公子,這也隻是我的猜想,是不是真的,還要有擾您去證實。”阮綿綿謙虛地說道,這番話的確是她的心裏所想。其實早些時候她就打聽過,慕容雲初是慕容府上最為君子之人,在外的名聲都毫無瑕疵,因他才華出眾深得聖心,所以隻要他答應親自去向聖上稟告這事,就算是已經成了三分。她話說到這份上,剩下的就看慕容雲初怎麽判斷了。
“大公子,您要的酒來了!”就在這時,門外響起了小廝的叫喚。
“進來吧。”
“好咧,您的酒。讓您久等了!”說著小廝便把一壺酒和兩個酒盅放下,當然他還偷偷瞟了一眼阮綿綿。
“嗯,下去吧。”
小廝離開後,慕容雲初給自己斟了一盅酒,一飲而盡。
“真是好酒,微甜清香醇厚,我竟然從未喝過這樣的酒!”他驚奇地看向阮綿綿,沒想到逢知樓裏竟有這樣的清雅的好酒。
“大公子,給我也滿上吧。”說著,阮綿綿將酒杯往前挪了挪,當小廝送來酒的時候,她就已經聞到了這酒香,是她調配的梅花釀,算著日子,京州的也到了開壇的時間。
阮綿綿見杯中滿起的微粉色的液體,果然!是她冬天配出來的梅花釀。
“大公子,這是酒樓剛開的‘梅花釀’,去年冬月封壇的,這幾日才剛啟封,時間短,所以酒比較淡,但卻十分清雅。若是您喜歡,等一會我讓掌櫃給您從後院搬兩壇,您放到盛夏,再用冰鎮了飲用,口感更佳。”
“那在下就不客氣了!這逢知樓果然百聞不如一來啊,實在是名不虛傳!”
“歡迎大公子常來!這裏雅間隨時為您留著,我就先幹為敬了!”阮綿綿說完,用手擋住撩開的麵紗一飲而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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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府主屋
一群仆人正圍著床邊候著,不時遞水、遞盆。為首的是一位上了年紀的老者,他神情喜悅地站在一旁指揮著下人們。
“小翠,快去給老爺把熱粥端來,不要太燙的!再端一些,老爺喜歡吃的小菜來!”
“冬笠!你去讓外麵那些守衛把院子到處都看牢了,切記對外就說老爺還病著,不能受到驚擾,也不見任何人!如有人要硬闖,你知道怎麽辦。”
“是,佟總管。”
“還有,你!等入夜了,再去把馬大夫請來,記住這次可別讓隔壁那院的發現了……”
“小蝶,你怎麽還愣在這裏啊,還不快去給老爺換個暖手壺。”
隻見床榻上,白老爺已經可以坐起來了,他看著他這個老管家在忙前忙後不由露出一個欣慰的笑,低聲說道:“佟岐,你也歇會吧……我這會還不想吃東西,也不用換暖手壺,小翠進來的時候才剛換了,你也在邊上坐會。”
“誒,誒,老爺!老爺,您……您再喝點粥吧,您這些日子都沒有吃什麽東西……”佟總管聽白老爺叫自己立馬就過去了,能見到老爺醒來,他實在是太高興了,這才有些激動,在老爺麵前反倒顯得手忙腳亂起來。
“我這不是才剛吃完嗎?”白老爺有些無奈地指了指一旁放著的一隻空碗,唉,他這個老管家啊,估計自己這一次是真把他嚇到了。
“是啊,是啊,老爺您這才剛吃過,那我讓她們把藥湯端來,您趁著熱呼再喝點。”佟總管這才起身,剛要開口喊人,就被白老爺製止住了。
“等一下!佟岐你也一把年紀了,讓你坐下,你就坐下!”見他一直不消停,白老爺終於忍不住爆發了,板著張臉正聲道。
“是!老爺。”佟總管聞言,哪還敢反駁,頓時就老實了,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
白老爺滿意的點了點頭,擺手讓屋內的仆人們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