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蘇瑾公子
蘭茱走後,阮綿綿主仆兩站在原地目送著她從視線中淡出。
雪夜寂靜,瑞州的雪是濕雪,落在地麵就化開了,完全不會堆積。倒是那些萬年青的枝頭積了不少雪色。
阮綿綿在回廊上看著這偌大的院落,此刻的她仿佛正置身在一個籠子內,被困住的不是她出入自由的行為,而是她的心。
這裏是白朔景家的產業,她站在這裏的每一分鍾,都好似能看見他出現在這每一處地方時的身影。
阮綿綿警惕地四下環顧,對身邊的人說道:“七樂,我們也走吧。”
“是。”七樂小心地扶著她,踏出這條回廊。
“七樂,瑞州很少這麽早下雪呢。”阮綿綿抬著頭,看著天上漫漫而落地雪花。
“小姐,七樂在鳳溪山時從來沒見過下雪。”
“走吧,這雪落著身上要著涼的。”
“小姐,您慢點,注意腳下。”七樂見地上的都是雪水,對她提醒道。
就在她們離開院子之時,蘇憐玉的那間屋子的一扇窗露出一道縫,而那條縫隙的背後,是一雙黝黑透亮的眼眸,眼眸的主人並一直目送著她們離開。
“她們是誰?”他帶著一絲好奇轉而問向靠在床榻上的蘇憐玉。
原本就在觀察他一舉一動的蘇憐玉聽到他突然的提問,露出了一個讓人耐人尋味的笑,對他的這個疑問並不意外。
“你感興趣?咳咳……”她的言語中帶著一股莫名的輕佻。
那位男子並沒有立刻回答蘇憐玉,而是輕聲地合上了那道窗縫,回了她一個冷淡的眼神,“你指的是什麽興趣?”
“咳……我從來不知道‘蘇瑾公子’還會窺視哪位姑娘的背影,嗬嗬……咳咳……”蘇憐玉捂著嘴輕咳,經阮綿綿這次解毒後,她明顯覺得自己的咳症好了很多,說話也沒有原先那麽喘地厲害了。
“那隻是你對我還不夠了解罷了。”男子不以為然,走回到蘇憐玉躺著的床邊。繼續道:“聽她們的意思,你這毒還要很久才能徹底解掉。”
“是吧。”她說地心不在焉的,其實方才蘭茱與她們說的話她全落在耳裏了,她的心裏也在盤算著這解毒的時間。
按她的意思,十月懷胎後臨盆前還要她在才能保自己和腹中孩子平安。那她想阻止孩子被人奪走就有些難了,看來事情並不如自己當初以為的那麽好應付,還是要從長計議。
蘇憐玉雖然不動聲色,心中思緒卻已千回百轉,經過阮綿綿這一次的治療,她麵色有些發白,但整個人精神卻很好。她低頭看向自己手腕處,她記得阮綿綿在這裏割了一刀口子,現在已經包紮好了,這想必就是放血的傷口。
“你這毒可查出是誰下的嗎?”
蘇憐玉搖了搖頭,“我自從知道自己被下毒後就一直想找出這下毒之人,但派去查的人至今都沒有任何消息。”
“你還有那些仇人?要用這種方法,讓你長期病著。”男子握著她的手,看上那手腕處的,眼中流露出幾分心疼。
他從懷裏掏出一個精致的小盒子放到蘇憐玉的手中,柔聲道:“這是祛疤用的,是之前遊曆時再海州那邊得來的。”
“蘇瑾,你這個弟弟真好!”蘇憐玉眼中一亮,頓時笑地像一個孩子似的,其實她剛剛就在擔心這手腕上會留下疤痕,沒想到蘇瑾居然看出來了。
“你什麽時候才能記住,我比你大,你才是我妹妹!”蘇瑾擰開那小盒子的蓋子,一股淡淡的香味散發了出來,煞是好聞。
“這是!奇梅容雪膏!!”蘇憐玉聲音突然提高了三分喊了出來,她比誰都清楚這是十分難得的一種治療疤痕的膏藥,千金難求,隻有海州的梅氏才能製出。可偏偏那個梅氏都是些心性極為高傲之人,加上早年她曾與梅氏接過一點梁子,換成平常是根本不可能拿到梅家這麽珍貴的奇梅容雪膏。
她看向坐在床沿處的蘇瑾,不安地問道:“你到底是用了什麽換來這個?”
蘇瑾不以為然,勾起唇角給了她一個笑容,希望她能安心,倒也沒有說什麽。
他的這個反應反倒讓蘇憐玉更加不安起來,她伸手抓住蘇瑾準備給她鬆開繃帶的手掌,急聲道:“你倒是快說啊!你答應梅家什麽條件!他們會給你這個?你要是不說,我就把它砸了!!”
蘇瑾看著一臉慌張的蘇憐玉,“你的咳症似乎真的好了不少,看來給你解毒的那個姑娘醫術的確……很好……”他口裏的那個“很好”兩字像是經過一番思考後才說出,完全沒有在意蘇憐玉要甩掉那盒奇梅容雪膏的威脅。
“我……我在問你這個膏的事情……蘇瑾!你快點回答我!不然我就不認你這個弟弟了!!”蘇憐玉自己也沒發覺什麽時候起她似乎已經不再繼續不停地咳嗽不止了,氣息也足了不少,經過這一爭論,她那原本因失血而有些蒼白的臉上也泛起了一絲難得的紅潤。
蘇瑾原本還沒太在意,準備繼續給她上藥的,可突然聽到她說的這話,倒是笑了起來。屋內傳來一陣朗朗的笑聲,這位俊美的少年,看著那個正在對著自己賭氣的雙生胞妹。
“我本來就不是你弟弟,你忘了?你才是我妹妹!”他說完便往蘇憐玉那嬌小挺立的鼻尖上劃了一下,言語之間滿是憐愛。
“你!蘇瑾……咳咳……咳咳……咳……”她還沒來得及說完就又開始咳嗽起來,並且這一次咳的比之前都厲害不少,咳地似乎停不下來了。
蘇憐玉的芊芊素指緊緊地抓著蘇瑾的手腕,因為咳嗽而劇烈震顫的身子此刻如枝頭的枯葉一般搖搖欲墜,她的目光依然鎖在他的臉上,眼神之中似乎還在問著他到底是用了什麽,換來了那盒藥膏。
大概是咳地太厲害了,蘇瑾也擔心起來,他不由地想要起身喚人來將之前走的阮綿綿叫回來看看,怎麽會突然好好地又咳的這麽嚴重了。
可沒等蘇瑾起身,蘇憐玉便看透了他的心思,一把抓住了他的袖子。
“咳咳……咳咳……蘇……蘇瑾……你快……咳咳咳咳……告訴我……咳……嘔……嘔……”沒等她全部說完,居然幹嘔了起來。
一時間,蘇瑾這才感到她的身子的確是有異樣,“並沒有交換什麽,隻不過是順手救了梅家的一個人,對方不知道我是蘇家的人,所以才會這麽輕易的將那盒藥膏送我。憐玉,你在這躺好,我現在立刻去叫人來!”
蘇瑾一解釋完就立馬掙脫了蘇憐玉的手,快步衝出了屋子,在回廊上喊道:“來人啊!快點把那個給小姐解毒的女人給我喊來!!她到底是對憐玉做了什麽!!”
“咳咳……嘔……”一邊咳嗽一邊幹嘔的蘇憐玉看著在門口一臉慌張的蘇瑾,這大概是她有生以來第一次見蘇瑾這般慌亂的樣子,雖然自己身子很難受,但能見到自家這個一向驕傲不矣的弟弟這幅模樣倒也有幾分值得。
原本剛剛到暖房坐下的阮綿綿,還沒歇一會就被幾個丫髻給催促著往蘇憐玉的房中趕去。
“這是……怎麽了?”阮綿綿不解地問道,這幾個丫髻完全是架著她走的,若不是因為她讓七樂去端藥了,這會也不至於被她們這些丫髻這般對待,簡直就跟押著犯人無異。
這剛到蘇憐玉房門前,迎麵就見到了那位麵相與故人極為相似的男子,還沒等阮綿綿開口,那個男子就憤怒的朝她吼道:“你到底對蘇憐玉做了什麽?她怎麽比沒有解毒前更加的嚴重了!你到底是和居心!!”說著蘇瑾就揪起了阮綿綿的衣領,力氣之大差點勒斷了她的脖子。
“唔……”阮綿綿被他突來的氣勢也嚇到了,一時忘記了呼吸,加上蘇瑾下手過重,她原本帶著的麵紗都被拽掉了。
“你……”蘇瑾在看到她麵紗的容貌後,突然愣住了,不由地手上的力道也放鬆了不少。
“呼呼……”
阮綿綿大口地喘著氣,一雙杏目狠狠地盯著蘇瑾的臉,她原本還對這個長得很像曾經那個故人的男子十分有好感,可經過方才的事,這好感瞬間化為泡影。
“你……到底想幹嘛……”她喘了幾口粗氣,好不容易找回了聲音,質問道。
“你……你自己進去看看……”蘇瑾一時還沒從晃過神,但又不知怎麽說,隻好指著屋內正在不停幹嘔的蘇憐玉說,讓阮綿綿趕緊去看看她的情況。
順著他指向的位置,阮綿綿看到正趴俯在床沿邊一直幹嘔的蘇憐玉,似乎怎麽吐也吐不出東西,神色痛苦不矣。
“就這樣?”阮綿綿指了指,反問向蘇瑾。
“難道這樣還不夠厲害嗎?你到底是不是大夫?”
“嗬嗬,我不是大夫,難道你是嗎?”她反問道,看著眼前這個隻是長得與故人很像的男子,她當時真是瞎了眼,居然覺得他莫名的親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