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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五章 疑是故人

  落雪無聲,寒夜徹骨。


  阮綿綿從蘇憐玉身上拔出最後一根銀針後終於可以坐下休息片刻了,她看著平躺在床上已然熟睡的蘇憐玉,那張有些微微發白的小臉,緊閉著的雙眼,兩道蛾眉如遠山一般輕皺著。似乎此刻的她也睡的很不安穩。


  “白朔景和你會有怎麽的故事……”


  阮綿綿在心中不由生出這樣一個疑問,但隻是一晃神般的猜想,她便立刻停止了這個念頭。她害怕自己若是深思下去會心中恨意愈烈,會忍不住做出傷害蘇憐玉和她腹中孩子的事情。所以她端著桌上布滿銀針的木盒就準備從房內出去,誰知她才剛剛打開房門就差點撞進蘭茱的懷裏。


  “我們家小姐如何?”沒等阮綿綿站穩,蘭茱就立刻追問道。


  因為在裏麵給蘇憐玉施針有快一個時辰,長時間的站立讓她腳下酸脹不矣,剛才那幾步沒覺得,這會小腿以下開始微微泛麻,蘭茱又正好堵在門口,阮綿綿腳下一個踉蹌,就要往地上坐下去。


  以為扶住自己的會是一旁的蘭茱,沒想到卻傳來一個男子的聲音。“小心!”


  這嗓音極為好聽,如竹林間的陣陣風濤,悅耳醒神。說話的男子用手中的一隻玉笛托著她的胳膊,一個力道帶起,便將她的身子又一次扶正了。


  “多謝。”阮綿綿抱緊了手中的木盒,這銀針都十分的精細,大半夜的要是撒了一地,她一根根的找起來肯定十分費勁,而且如果丟了再製作一套還不知道要花多大功夫。


  “姑娘手中的東西很重要?”男子大概是見她方才差點摔倒也不忘捂緊懷中東西,想必裏麵肯定是一個寶貝。


  “啊,是啊,這個是我吃飯的家夥。”


  “吃飯的家夥?”男子不解的反問了一句,他一直背對著阮綿綿,此刻天色漸晚,雪夜之中雖也明亮,但卻也看不清他的麵孔,隻覺他的聲色如耳邊清泉淌過,讓人舒心。


  阮綿綿一愣,她的本意是作為醫家的工具,可這會兒再向他解釋,又覺得會很囉嗦和麻煩,索性她就沒有繼續接腔。


  “少爺,這位姑娘是為小姐治病的大夫。”


  他身子一移,微微轉向一旁的蘭茱道:“給憐玉看病的大夫?她看起來似乎比憐玉還小上幾歲。”


  “正是,這位姑娘就是逢知樓的那個女當家。”蘭茱淡漠的向男子介紹起阮綿綿,但由於她對阮綿綿知之甚少,所以能說的上最有名的一個名號的確也就隻有“逢知樓女當家”這個了。


  阮綿綿聽他們兩個在談論自己,禮貌的向那位男子點了點頭。


  “原來你就是那個很有才情的掌櫃!!”


  阮綿綿從男子的聲音似乎聽出了一絲……興奮?!還有一些期待?!“這……是什麽情況?”她心中的疑問更大了,嘀咕了一句。


  “少爺,小姐好像快醒了,你先進去看下小姐吧,這位姑娘還有事要和茱兒交待一下。”見那男子好像要拉著阮綿綿暢聊的意思,蘭茱故意將他支開。


  男子腳下似乎並沒有移動的跡象,但礙於蘇憐玉的情況,他又有些猶豫。


  而站在他對麵的阮綿綿也一樣失蹤無緣看清楚這位男子的麵孔,她下意識的向門邊上挪了挪,給他讓出一個可以進門的位置。


  “少爺,這邊請。”蘭茱又一次提醒道,她扶著房門向那個男子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這男子終於向門口移了一步。


  就在他一腳踏入燭光照射的門口時,阮綿綿看到一張她以為自己已經忘記的臉。


  “你是!!”


  不等他反應過來,阮綿綿已經一個上前準備揪住他的袖子了,卻被男子的那隻玉笛擋在了身前。


  “我還以為姑娘是有十分才情之人,沒想到……也是以貌視人罷了……”男子臉上閃過一絲失望,他沒有再看阮綿綿一眼便邁開步子向屋內走去。


  蘭茱見他進了房,便立刻從外將門合上。這才轉身對著阮綿綿說道:“姑娘,你在這裏隻要專心醫治我家小姐,我勸你還是不要想接近我家公子的為好。”


  “……”阮綿綿一言不發的望著那合起來的門板,似乎並沒有將蘭茱的話聽進耳朵。


  “姑娘,這邊走,我帶你去休息。”見她沒有動靜,蘭茱的聲音拔高了一些再次說道,可看樣子阮綿綿依舊沒有挪動分毫。


  就在蘭茱準備伸手去拍她的時候,阮綿綿突然回過神對她認真地說:“蘭茱,你家小姐每隔半月要放一次血,每過七天我要來給你家小姐驅一次毒,三個月後她的毒可以解一半,而後五個月則每隔一個月驅一次毒,當你小姐孩子落地時,是最後一次驅除體內毒素。”


  “你的意思是……小姐必須在你最後一次驅毒以後才能將孩子順利生下來?”


  阮綿綿點著頭回了她一句:“正是。”


  蘭茱的臉上的表情此刻變得格外僵硬,她大概沒有想到阮綿綿會選擇用這樣的治療方法。不過這也沒有什麽可意外的,因為畢竟開始的時候阮綿綿就說過,她會讓蘇憐玉心甘情願的將肚子裏的孩子生下來交到她手上。


  既然這樣,如今隻有她自己通過給蘇憐玉煎藥的空檔裏提前解決那個孩子了。蘭茱盤算著什麽時候才是最合適的機會,她要把這個陰謀順利的推托到眼前這個女子的身上。


  阮綿綿自然是不知道蘭茱在想什麽,可她把這個治療方法告訴蘭茱的意思就在於她要讓其知道,蘇憐玉的孩子她勢在必得,並且也是通過她的嘴,讓蘇憐玉也知道,不要想在這個過程中耍什麽詭計。


  要知道,孩子和蘇憐玉自己的命都掌握在她的手裏。


  “原來如此,難怪姑娘如此篤定……”蘭茱嘴上雖這麽說,可心裏卻自己有著另一番打算。


  而剛才說完後,阮綿綿沒有搭理她,她一直聚精會神的看著那扇房門,腦海裏不斷出現的都是那個男子的麵孔。


  “為什麽會和他如此相似?為什麽這裏會出現與他長的一樣的人?難道他也和自己一樣?不會,不是的,他絕對不會出現在這裏……可為什麽這……這麽像?”阮綿綿的腦海中不斷地重複著這些疑問,同時那個男子的麵孔一點一點的在她心中與那人的臉部重合。


  蘭茱能從她此刻的眼中清晰的看到一種情愫正在醞釀,明明隻是一麵之緣,為何她看他的眼神會如此複雜,仿佛是很久未見的故人一般。


  “小姐——小姐——”回廊上傳來七樂的呼喚聲。


  在兩人僵持原地的時候,七樂抱著一件貂皮披風跑了過來,她其實剛剛就一直在不遠處看著這裏發生的一切,礙於雙方正在交談她並沒有立刻過來。


  七樂趕到阮綿綿的身邊,將那件白色的貂皮披風披在了她的肩頭。


  “七樂。”


  阮綿綿這才回神,抬頭看了一眼站在她身前正在為她係披風的七樂。


  “小姐,雪夜濕寒之氣極重,你作為醫家居然這麽不注意自己的身子,有些話是什麽時候不能說啊,偏要挑在這個時候。”隨後她又話鋒一轉對向一旁的蘭茱道:“還有這位蘭茱姑娘,我家小姐是來給你家小姐治病的,哪有讓她站在外麵受冷風吹的!如果我家小姐這次病了,耽誤了你家小姐治病,可別賴我們!”


  蘭茱聞言皺了皺眉,臉上依舊冷淡極了,倒也還是退了一步道:“姑娘,我們已經為你安排好了暖房休息。”


  “來人,帶媛兒姑娘和她的丫鬟去暖房休息。”蘭茱對著身後的一個小廝說道,言語之中她可以說重了“丫鬟”兩字,其實她的意思就是在提醒阮綿綿身邊的七樂,不要忘記自己身份和她說話的時候,要記得自己也不過就是一個丫鬟罷了,而她蘭茱在蘇憐玉身邊,可不僅僅是一個丫鬟這麽簡單。


  “小姐,我們走。”七樂冷哼了一聲,她才不會在乎蘭茱對自己什麽態度。其實打心眼裏,她壓根就沒把蘭茱當回事。若不是阮綿綿在這,她是真的很想和這傲氣逼人的蘭茱打上一個回合,看看誰又本事。


  就在阮綿綿等人準備隨小廝前往暖房之際,蘭茱突然像是想起一事,上前攔住了她們。


  “姑娘,那你給的那些藥是從今日就給小姐服用嗎?”


  “嗯,每日服用。但是還有一味藥我還沒加,你今日的已經給你小姐服用過了?還是怎麽?”阮綿綿頓了頓聲問道。


  “還沒,怎麽還有一味藥?”蘭茱的聲音明與剛剛發問時顯有些異樣,似乎沒有想到怎麽還會有一味藥的存在。


  “我讓七樂去取的並不所有的藥材,還有一味是極為珍貴的,自然是我隨身攜帶的。蘭茱姑娘,蘇小姐的藥七樂方才已經煎好了,我一會就過去添上最後一味藥,也好讓人在蘇小姐醒後安排她服下。”


  “嗯,有勞姑娘。”


  蘭茱說完便轉身離開了,看她的背影像是往為蘇憐玉煎藥的側間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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