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異界命貓
第二章異界命貓
肅夜無聲，青山醫院太平間，本該是瀰漫著死亡與蕭寂的地方，此刻卻有一人一貓在低聲交談著，若是有人路過，看到這詭異之極的情形恐怕會嚇至癲狂。這一人一貓，自然便是水千夜與命貓菲那了。
此刻千夜正驚訝於自己死而復活的「壯舉」，獃獃地呢喃著：「老天，我真的復活了！」彷彿還是不相信這匪夷所思的事情一樣，抬手便抽了自己一巴掌。
「啊，好痛！」千夜怪叫道。
命貓菲那看著千夜滑稽的樣子直搖頭：「我真的找對人了嗎？」
千夜本也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痛過之後，很快便接受了復活的事實，其實心裡也是一陣歡喜。畢竟自己還那麼年輕，就這麼不明不白的夭折了實在划不來。但現在還不知道這怪貓藏著什麼目的，為什麼要救自己，很多問題都是一頭霧水。心裡有了計較，面上便不動聲色地問道：「命貓菲那？你不可能是地球上的貓吧？你是…外星貓？」
菲那白了千夜一眼：「外星貓？我看你是外星人！什麼都不知道就胡言亂語，現在時間緊迫，你先閉上嘴聽我說完再說。」
千夜見菲那表情豐富不遜於人類頓覺有趣，又實在想知道個中原委，便乖乖地閉口不言，雙手抱在腦後擺了個自覺舒適的pose準備聽菲那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說個清楚。
菲那便貓腰坐在千夜肚子上將事情始末娓娓道來：「如你所說，我不是地球上的貓，但我也不是什麼外星貓。我所在的世界，你們人類通常叫做魔界或是妖界，其實就只是另一個異世界罷了。
「哦…」千夜若有所思，臉上擺出一副「原來如此」的表情。
菲那繼續說道：「在我們的世界，也就是你們人類口中的妖魔界，那裡的生命不像人類那樣脆弱和短暫，通常都能活幾千甚至幾萬年，但那裡卻又是個每時每刻都充斥著死亡與紛爭的世界。因為妖魔界居民們擁有強大的力量和好戰的野心。而在妖魔界里又沒有國家，沒有法律，力量就是真理，所有的野心都能通過力量實現，這就是那裡的法則。」
千夜聽到這裡完全被吸引住了，原來還有這樣的一個與人類世界迥異的地方，他饒有興緻地聽菲那繼續講著：「在妖魔界，我們命貓是非常悲哀的一個種族，我們力量弱小，但卻因為有極其特殊的能力而遭到其他妖怪們的捕殺。你們人類有句成語叫「匹夫無罪，懷璧其罪」，用在我們身上再合適不過了。」
千夜一臉的好奇問道：「是什麼能力讓你們遭到妖怪們的捕殺？」
菲那面有得色地道：「命貓一族雖然力量在妖怪中顯得極其弱小，但卻有讓所有妖怪們垂涎三尺的三種能力：涅磐之力、噬界之力和進化之力。這涅磐之力便是剛才將你從黃泉帶回來的那種能力，而噬界之力是破除人間界與妖魔界之間節界的能力；但最讓妖怪們眼紅，讓我們成為其他妖怪們刀俎魚肉的，還是那進化之力了。這力量能讓妖怪們的替身在一瞬間進化到另一個境界，這對追求絕對力量的妖怪們來說，是根本無法抗拒的誘惑。」
「等等等等，你前面說的我大概都能明白，但你最後說的替身是什麼東西？」千夜聽得有點蒙了，還是忍不打岔道。
菲那寶石般的紫紅色瞳仁閃了兩下，望著千夜回答道：「替身是精神的力量，是妖怪們修鍊到一定程度后精神實質化形成的特殊能力，每個妖怪的替身能力根據自己修鍊的方法、體質、血統、精神屬性等有所不同，厲害的替身甚至能與天地相抗！而替身一但形成，是不能通過修鍊來升華其能力的，修鍊只能強化自己對替身能力的使用，升華替身的唯一途徑便是我們命貓一族的「進化之力」！所以，力量弱小的我們在魔界這個弱肉強食的地方只能東躲西藏，為了逃避捕殺每天都過著提心弔膽的生活。但即便如此，本來就稀少的族人們現在也所剩無幾了。至少從我出生到現在，除了我父母和哥哥，我還沒有見過其他命貓。」
一番話說得千夜瞠目結舌，這聞所未聞的事情對他來說無異天方夜潭，但好在千夜歷來便是個勇於接受新事物的人，「這世上什麼都可能發生」是他的人生信條，所以在大腦經受了最初的衝擊后，千夜現在也慢慢地開始接受菲那口中神奇的替身能力和命貓一族悲慘的命運了。
「那你為什麼現在會到人界來呢？還有你救我又為了什麼？我只是個再普通不過的人類，給了我新生對你有什麼用？」千夜急於知道答案，一口氣便問了許多問題。
「為了逃避獵人的追殺，為了尋找自己的守護者，更為了找到能殺死『魔沙斗』的人」菲那說到這裡，紫紅色瞳孔里湛出仇恨的光芒。
千夜有點丈二和尚摸不著腦袋了，「獵人是什麼東西，應該不是指人類世界的那種獵人吧？什麼守護者？『魔沙斗』又是個什麼物體？怎麼越說我越糊塗」！
菲那仇恨的眼神里突然透出點悲涼：「獵人是妖魔界的一個種族，他們族的人丁也很稀少，但與我們命貓一族不同的是，獵人都擁有強大的力量和替身能力，他們以抓捕妖魔界具有特殊能力的異獸來修鍊提升自己的力量，是妖魔界所有異獸的死敵。而魔沙斗是妖魔界的大獵人，我的父母哥哥便是被他所殺。我因意外僥倖逃出生天，但為了躲避他無休止的追殺，我不得不來到人界。」
千夜聽到這裡，算是對菲那在人間界的出現原因有了個基本的了解，但還有件關鍵的事情還是沒想通：「問題是你為什麼救我？我一個普通人能為你做什麼呢？」
菲那眨了眨眼睛然後白了千夜一眼道：「不要把自己抬那麼高，救你只是因為你死的時間短，費不了我多少精力，而且年輕，看起來好象也有點潛力可挖。讓你成為我的守護者只是巧合而已。」
一聽自己莫名其妙的成了什麼守護者，千夜頗為無奈地搖頭嘆道：「菲那啊，不是我不想幫你，但我都說了幾遍了我真的只是個普通人類而已，既然妖怪們那麼厲害我拿什麼去守護你啊，要是妖怪來了先掛的一定是我，你該不會就是想找個肉盾堵槍眼吧！」
「你以為現在的自己還是普通人類嗎，笨蛋？」
「一個普通人類會有幾萬年的壽命，一個普通人類會擁有替身能力嗎？」菲那繼續略帶嘲弄地笑道。
「你，你說什麼，幾萬年的壽命？替身能力？是在說我嗎？」千夜已無暇去欣賞一隻貓笑起來那可愛又滑稽的表情，因為菲那的話差點讓他從停屍床上滾了下來。
「不是你是誰，我給你的命可不像人類那樣脆弱，我們命貓的壽命一般是幾萬年，所以除非你被妖怪殺死，否則這幾萬年內你想死都沒那麼容易。至於替身能力，當你復活時便已經有了，或許也可以說是「涅磐之力」的副作用吧。所以你現在看起來還是人類，但實際上也算半個妖怪了。」
千夜臉上寫滿了驚愕，兩隻眼睛獃獃地望著菲那，大張著嘴巴，下巴幾乎掉到了地上。
「妖…妖怪…幾萬年的老妖怪……替…替身…副作用…」千夜嘴裡只是反覆咀嚼著這幾個字。
今天的事情實在匪夷所思得變態，先是被車撞死，旋即又被一隻會說人話的黑貓救活，而自己還跟這隻來路不名的怪貓侃天說地，聊什麼妖魔鬼怪人魔兩界，最離譜的是自己現在居然被定性成了能活幾萬年的老妖怪，還是半隻，又莫名其妙的有了什麼替身能力……
一連串超越人類知識範疇的事情發生在自己身上，千夜實在是有點吃不消，也難怪他挺屍般將那誇張的表情在臉上僵持了三分鐘。
好一會兒，千夜終於回過神來，心想事已至此，反正自己也是死過一次的人，現在成了妖怪，一生能有兩次截然不同的生命也不錯，那就嘗嘗做妖怪是什麼滋味。想到這裡，千夜心裡頓覺釋然，而且竟隱隱有絲莫名的欣喜。
既然下定決心好好做妖怪，那就得把所有的事情都弄清楚。千夜看了看自己的身體，又摸摸臉，卻發現還是老樣子，便指著自己向菲那問道：「那我現在就真的是妖怪了？但為什麼我一點也感覺不到和以前有什麼變化？」
菲那用爪子撓了撓臉：「我說過，你只能算半隻妖怪，也是半個人類，我用屬於妖魔界的涅磐之力讓你復活，你自然便有了一部分妖怪的特性，但你本來的身體是人類，雖然有了變化，那也是體質上的改變，從外表上是看不出來的。」
原來如此，本來自己還擔心變成了妖怪便不好再在人間界混，現在外型上沒有變化那再好不過了。但現在還有個重要問題！
千夜扭著腦袋四處張望，隨即指著自己問：「我的替身在哪裡，你不是說我現在有替身了嗎？我怎麼沒看到。」
「笨蛋，替身是精神的力量，怎麼會無緣無故的跑出來，我正要告訴你關於替身的事情，從現在開始，你得認真的聽我說，要不然以後死了都不知道怎麼回事。」菲那說到這裡，表情驟然間變得嚴肅起來。
千夜本來正覺得菲那故作嚴肅的樣子有趣，想笑話笑話它，但一聽說事關生死，便也將嬉笑的表情收斂起來，正襟危坐聽菲那說下去。
菲那繼續道：「我再說一次，替身是精神的力量，每個生命的精神特質都有所不同，在魔界，更會因為修鍊的方式、身體屬性、種族等而使得每隻妖怪的替身能力迥異，但所有的替身都有個共性，那就是替身與本體相互依存，共榮共辱的關係，換句話說，替身受傷，本體也會受到相應程度的傷害；反過來，本體受傷，替身的力量也會削弱。所以，在戰鬥中你得盡量保護自己的身體和替身不受到傷害，同時給予對方的替身和本體最大的傷害，這樣你才能獲得戰鬥的勝利…」
菲那話還沒說完，便被千夜一陣急語打斷：「等等！什麼戰鬥，我要和誰戰鬥啊，和妖怪嗎…」
「笨蛋你別打岔！我時間不多，先聽我說完再發牢騷！」菲那也急了。
千夜只得乖乖住口，畢竟是生死攸關的事情，他可不想剛從那個暗無天日的地方出來就又被誰仍進去。
菲那白了千夜一眼才又繼續說道：「我之前跟你說過妖魔獵人魔沙斗吧，那個傢伙，他也到了人間界，還製造了一批替身使者，為的就是要抓住我！」菲那一提到魔沙斗便是一副「欲吞之而後快」的咬牙切齒狀。
「但你不是說過只有你們命貓才有那什麼噬界之力嗎，他是怎麼來到人界的？」千夜終於還是忍不住插嘴。
這次菲那沒有再發火，只是臉上憤恨的表情更盛，寶石般的瞳孔溢出奪目的紫紅光芒，又像是想到了什麼悲慘遭遇，咬牙切齒吐出三個字：「貓…眼…石！」
「貓眼石…什…什麼東西…」千夜其實已經隱隱從字面意思想到這貓眼石是什麼，只是覺得對菲那來說太殘忍，實在不忍說出口。
果不其然，菲那臉上抹過一絲悲傷，沉聲道：「貓眼石是妖魔獵手用我們命貓的眼睛煉製的妖魔界密寶，每顆貓眼石都帶有涅磐、噬界和進化這三種命貓獨有的能力，只是在使用次數上有限制。貓眼石的涅磐之力能使用九次，也就是能讓九個人或妖怪復活並賜予替身能力，九次之後貓眼石便成為沒用的普通石頭。而噬界之力的使用次數也是九次。但真正讓我們命貓一族遭受滅頂之禍的，還是那進化之力。我已經跟你說過，進化之力能讓替身升華到一個截然不同的境界，甚至可以說，誰的替身能獲得進化之力，誰便能一統妖魔界！」
「那曾經有誰獲得過進化之力嗎？」千夜聽這進化之力竟如此厲害，想必也不是那麼容易得到的，所以才有此一問。
「你也挺聰明的，知道這進化之力不是隨隨便便就能獲得，整個妖魔界漫長的歷史上，也只有三個人得到過，這三個人無一例外的君臨妖魔界，成為雄霸一時的大魔神。而每次妖魔界大一統的時候，便是我們命貓一族遭受滅族之禍的開始，因為成為妖魔界君主的妖怪會擔心有其他妖怪獲得進化之力對自己夠成威脅，便會開始對命貓一族進行血腥屠殺，我們族人經過這三次滅頂之災，早已所剩無己，自我出生后除了我的家人我便沒見過其他族人。」說到這裡，菲那愈發顯得傷心。
千夜其實骨子裡也是個善良感性的人，見菲那說得悲切，也聽得心凄凄然，不禁跟著長吁短嘆。
菲那繼續道：「只是，妖怪們也有壽命，誰也逃不過天道循環，即使能執掌王權數萬年，時候一到，還是得塵歸塵土歸土。如今這三個大妖怪都已經壽終正寢，魔界又回到了戰亂紛爭的時代。誰都想抓到命貓，獲得進化之力一統魔界。但進化之力得需集齊九顆貓眼石，還得施以妖魔獵人一族的密法才能獲得。」
「那豈不是只有妖魔獵人才有得到進化之力的可能了？」千夜推斷道。
菲那給出了肯定的答案：「幾乎是如此，事實上曾經獲得過進化之力的三個大妖怪都是妖魔獵人，也正是這個原因，妖魔獵人一族在妖魔界很少有人敢惹，因為說不定他什麼時候就會成為妖魔界的君主。」
「那你是要我跟這麼可怕的妖魔獵人戰鬥？」千夜越聽心越寒，哭喪著臉問道。
「放心，你剛獲得替身能力，沒有一點戰鬥經驗，跟魔沙斗戰鬥純粹是自掘墳墓。現在你要做的，是保護我的安全，你的命是我給的，要是我死了，你也會跟著消失。」
「啊，一死兩命！還有這種事，那我豈不是得一輩子跟你栓在一起了？」千夜見自己做妖怪還有這麼多限制條件，不免有些沮喪。
菲那安慰他道：「你也不用這麼擔心，要是你能強大到讓所有的妖怪都退避三舍，自然也沒有誰敢對我下手，那時候你便自由了。」
千夜心想要強大到所有妖怪退避三舍，豈不是要讓自己做妖怪的老大嗎，那是猴年馬月的事啊。無奈之下，也只得長嘆一聲自己命不好。
「好了，振作點吧，最後還要再告訴你一些要注意的：雖然魔沙斗是人型妖怪，但畢竟與人類外型上還是有很大區別，為免引起不必要的恐慌，他不大可能親自出馬來找我們，但他一定使用貓眼石製造了大批人類替身使者，所以你要小心。另外我救你耗費了大量命元，馬上便會深眠三天，在這三天里你要熟練使用你的替身能力，最好是找個隱蔽的地方躲起來練習。千萬不要再去見你的任何親人朋友，如果不想他們受到傷害的話，還有你得記住，只有替身使者才能看見替身……」菲那一口氣說了一大堆話，紫紅色眼睛的幽光開始內斂，看來真如它所說，要進入深眠了。
「什麼，你要睡覺？開什麼玩笑啊你關鍵的東西還沒說呢，告訴我怎麼才能使用替身啊！」千夜見菲那馬上要睡覺開始急了。
「只要你集中精神想著要保護自己，它便會出來了，熟練以後便可以隨心所欲的使用。……」
千夜心急，立刻便照著菲那說的方法去做。隨著千夜精神力的凝聚，「呼」的一聲，一個人型替身憑空出現在他身後，這替身身長七尺，一層非金非玉盔甲一樣的東西覆蓋住全身，身體看起來有點像千夜小時喜歡的漫畫「聖鬥士」裡面的人物，面部輪廓清晰，也像是由那非金非玉的材質鑿刻而成，也許是因為被命貓救活的緣故，這替身長了一對尖尖的耳朵，和貓耳如出一轍；還有雙貓一樣的眼睛，只是並沒有閃爍著紫芒幽光罷了。
「這…這就是我的替身嗎？酷……」千夜呆了好久才蹦出這麼一句。
「看…起來還不錯，給它起個名字吧。」菲那的眼皮已經耷拉了一半。
千夜突然想起自己短暫而無奈的愛情，不禁仰頭嘆道：「就叫它『鏡花水月』吧……」
「鏡花水月…不錯的名字…」菲那的眼皮終於沉沉地蓋了下來……